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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静坐于上首,端着茶杯,不时轻抿一口的孙老夫人眼眸里精光连闪,却依然一声不吭,仿若没有看见以往那个颇得她赞赏的媳妇,如今正一幅如丧考妣的模样,更没有看见她的求救眼神,也没有看见往日里那个被她呵护疼宠到心窝子,有什么好东西都不忘记送一份,无论去参加什么宴会都会带上的孙子,今儿个突然遭遇这些对他来说极度不可思议的事情,那本就被孙尚书连番拳打脚踢而身受重伤的身子更是颤抖不已,瞳孔也瞪到最大,满脸发自内心的苍凉和绝望。
“不……不……”孙夫人频频摇头,脸色惨白如纸,怎么也不敢相信当年费尽心思隐瞒下来的事情,孙尚书早就知晓了不说,还和他的父亲就此事达成了协议,而她更成为了一枚弃子。
人最怕就是回忆,尤其是被人点出血淋淋的事实真相后,这一回忆,就越发地觉得事情确实如此,然后才能看清楚以往那些隐藏于虚幻之下的残酷真相。
突然,孙夫人的目光停留在静坐一旁的孙老夫人身上,眼眸里突然浮现一抹希望和期翼,忙不迭地提起裙子,奔到孙老夫人身前,扯着孙老夫人的衣袖,迭声问道:“母亲,你告诉我,这些都不是真的……”
孙老夫人淡淡地看了眼孙夫人,然后用力地扳开孙夫人的手指,在这期间,她依然一声不吭,可是,那苍凉的眼神,以及眼底那抹怨恨的情绪,却清楚地撞进了孙夫人的眼底,只令她猛地起身,身子往后连退了好几步,满脸的惊惶失措:“不……我不相信……”
将这一切收在眼里的孙逸修,用力地咬了咬唇,嗅闻着空气里越发浓郁起来的血腥气,眼底一片阴冷,也不知哪来的一股力气,令他翻身起来搀扶住不知何时瘫软在地上的孙夫人的身子,狭长的双眼微眯,冰冷的目光一一地扫过房内众人。尤其是孙老夫人和孙尚书两人,那更是没有放过。
明明是极变平淡的目光,但不知为何,孙尚书却觉得自己犹如被一只突然被惊醒的野兽给盯住似的,头皮发麻,后背冷汗直冒。正因如此,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孙逸修将孙夫人搀扶到椅子里,然后自己也唤来下人,搬了张椅子,坐了上去。
接着,孙逸修从衣袖里取出一条帕子,由着孙夫人轻柔地拭去脸上的血迹,甚至,孙逸修还吩咐下人送来了清洗的水,又丝毫不顾及地当着众人的面除去了身上那件已沾满血迹和泥印的外衫,再重新换了一件衣衫,然后施施然地落坐。
这一幕,只气得孙尚书脸红脖子粗,而孙老夫人那本就蹙紧的眉更是皱成了一个“川”字,心里才生出来的一抹愧疚的情绪也因此消失。
孙尚书嘴唇蠕动了下,正准备出声教训孙逸修一二的时候,却只见孙逸修突然抬起头,定定地凝视着孙尚书,眼眸里不喜不悲,脸上的神情也没有丝毫的变化,一字一句地说道:“父亲,我明白你的意思。”
这?
不知为何,孙尚书心里突然浮现出一个荒谬的念头,那就是孙逸修从不愚笨,而他之所以装出一幅纨绔子的模样,也只为了迷惑他,并不是刻意讨好于他,就如眼下,他说明白,他就确实是明白了。
孙逸修慢吞吞地收回目光,凑近孙夫人耳旁,轻声耳语了几句。
即使孙尚书自诩内功高强,即使几人的坐次再近,但因着孙逸修特意掩唇耳语,故,孙尚书也只听到了只言片语。也正因为这只言片语,令孙尚书看向孙逸修的眼眸里也浮现一抹自己都未察觉到的惊诧——或者,这个儿子还是不错的,只可惜……
这头,孙尚书还在叹息孙逸修这个挺不错的儿子竟然过不了美人关,而那头,孙逸修却是不打算再继续和孙尚书佯装“父子情深”了。
“父亲,既然你和母亲的婚姻是一个错误,那么,今**们就结束这个错误吧。”
极为平淡的话语,犹如晴天里的霹雳,当头就朝孙尚书袭去,只将孙尚书轰了个头晕目炫,那不知何时伸出来指向孙逸修的右手也颤抖着,嘴唇更是蠕动了好几下,却依然未能顺利地将到喉的话讲出来。
唯有这一辈子经历了无数大风大浪,目前依然执掌这偌大的刑部尚书府庶物的孙老夫人只是愣怔了下,很快就反应过来,然后怒视孙逸修,一脸痛心地说道:“修儿,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呢!自古以来都是劝合不劝离,你怎能劝说自家父母分开呢?你……你这孩子,虽然受了很多苦,可平日里祖母是如何待你的,你也是知晓,你又岂能让祖母眼睁睁地看着你离开孙府,从此过上‘饥一顿饱一顿’的苦日子?”
“唉……”孙老夫人长叹了口气,取出绣帕拭了拭那干干的眼角,道:“今**父亲也只是受了陛下的责骂,同僚的讥讽,然后又听到你说的一些不好的话从而怒气上头而做出这等事情,你放心,回头我就狠狠地教训他,啊?”
孙逸修定定地凝视着孙老夫人,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般清楚地认识到,从头到尾,孙老夫人都没有对他倾注一丝半缕的情谊。
这,就是他真心孝顺的祖母……
即使孙逸修心机再深,算计再多,但,如今他才二十岁,年纪和阅历都摆在那儿,故,即使他一声未吭,但孙老夫人依然轻易地就察觉到了他心里的抗拒,或者该说是恼怒、愤恨。
孙老夫人抿了抿唇,端起茶杯抿了口水,润了润那有些干涸的喉咙,接着将茶杯放回桌面,再次说道:“修儿,‘父子没有隔夜仇’,你父亲也只是爱之深,才会责之切,你就别怨你父亲了,啊?至于你母亲……”
说到这儿时,孙老夫人特意顿了顿,脸上也浮现一抹为难,淡淡地瞥了眼脸色惨白如纸,身子更是犹如一团烂泥般瘫软在椅子里,嘴唇蠕动了好几下,却依然未能出声阻止她的孙夫人,心里不屑之极,脸上却不露丝毫,继续道:“不瞒你说,当年你母亲确实做错了一些事。不过,就如我之前所说,你母亲也只是爱之深,再加上年轻,才会做下这些事情。这么多年来,你母亲也是诚心悔过,只是……”
孙老夫人顿住话头,看了眼静坐一旁,一声不吭的孙尚书,摇了摇头,不再说话了,可看向孙逸修的眼眸里却满是疼爱和怜惜。
只可惜,此时,孙逸修的理智已经再次回笼。于是,对于到了此时,孙老夫人还在不遗余力地挑拨自己和孙夫人的母子情这件事情,孙逸修已经是无比的反感和憎恨。
也是到了此刻,他才深切地领悟到,明明能将一府庶物打理好的孙老夫人为何要眼睁睁地看着他为了讨好父亲,装出一幅被人引诱,成为一个盛京人尽皆知的纨绔子的模样,以至于外面和他有关的传言沸沸扬扬,而孙老夫人却全然没有想到要阻止,甚至还说不定私下里曾推波助澜过。这一切,只为了孙老夫人的私心,因为只有他的无能,才能衬托出他那私生子兄长的能干。
“祖母,我已及冠了。”孙逸修淡淡地说道,一脸的平静,“哪怕我一事无成,但,我也能养得起母亲。”
“母亲,我虽不敢保证你离开孙府,就能过上同样的锦衣玉食,但我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让你过上安稳的生活,并保证在我的府里你就是真正的当家主母,谁也不能越过你,哪怕我将来的妻子,也不例外。”
孙夫人激动得涕泪交加,重重地点头,握住孙逸修的胳膊,哽咽道:“修儿,母亲相信你。”
孙逸修反手握住孙夫人的手,然后看向脸色瞬变的孙老夫人,最后才将目光移向面容铁青,怒视自己的孙尚书,冷声道:“父亲,写和离书吧。”
“想得美!”孙尚书袍袖翻飞间,才沏好的一整杯滚汤的茶水的杯子就朝孙夫人袭来。
孙逸修胳膊一挡,只听得“砰”的一声重响,茶杯重重地砸向墙壁,在那洁白的墙壁上面留下一大滩黄色的污渍的同时,也将墙壁上面挂着的一幅《旭日初升》的画卷给毁了。
最后,茶杯才重重地跌落地面,摔了个粉碎。
孙尚书依然不解气地怒视孙夫人:“贱妇,你该庆幸你生活在盛京,又有一个好家世,否则,依照你当年做下的那些腌渍事,你早就被浸了猪笼了,也就不会给我生下一个这样无视长辈,并且给孙府惹下滔天大祸的逆子了!”
孙夫人微阖双眼,泪水不停地从颊旁滑落,嘴唇蠕动了好几下,却不知是过于伤心绝望,抑或是这么多年来逆来顺受的生活早就磨平了她年少时的全部锐气,故,即使她心里有着再多的愤懑和不甘,却依然未能顺利地说出一句半字的辩驳话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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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女主穿越后失去记忆,被庶姐害死,然后再次重生,获得穿越前后完整记忆,最终有恩还恩,有仇报仇的故事。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