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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穆卿咄咄相逼的眼神,萧容又混乱,又心虚,支吾着:“奴婢……奴婢只是觉得战场不是女子去的地方,并无他意。”
穆卿冷哼一声,凛然地逼视着她。
“本帅并没有说要你上战场杀敌,你只需安然地待在营帐内,本帅自会派人好吃好住地伺候着你,绝不亚于在大帅府的待遇,还有什么不适合?”他越说越怒,将手中的铜镇尺啪的一声拍在案几上。
一声闷响,萧容的心跳都随着漏了一拍。
“本帅的确答应过你放过窦天情,可前提条件是你安守本分!如若你嫌他命长,本帅照样可以在出征之前将他的尸体送到你面前!”穆卿漆黑深邃的双眼中,浸上了难以抑制的怒火。
萧容全身嗖嗖地发凉,感觉双膝都软了一下。她强撑着站直才没有立马跪地求饶,因为那样只会越发激怒穆卿,将窦天情向死亡的边缘推进一步。
“大帅……大帅为奴婢安排得如此周全,奴婢感动不已。”萧容说着,声音都在发颤。
她本还想着与穆卿周旋到底,宁死也不愿错过这次逃离的绝佳机会,可一旦牵扯到窦天情,她就不得不屈从。
看到萧容惊惧的神色,穆卿的怒火才消了一些。他优雅地将手中的铜镇尺放下,抚平案几上的宣纸,“知道本帅待你不薄,那就早些将窦天情那个白面儿书生忘掉!”
他说着,悠然地望向萧容,带着冷魅的笑意,“你的过去,本帅可以不再追究。但是如今你已经是本帅的女人,就必须将那些过去一抹而尽!”
听到那句“本帅的女人”,萧容顿时感觉像被蚂蚁爬过一样。可她表面上却是毕恭毕敬,微微颔首,粉唇微颤,“奴婢一心只想做大帅的媵侍,别无他想。”
萧容没想过,穆卿这样位高权重,高高在上的男人,竟也会包容一个女人的过去。看来他对南宫容儿是爱到了极致,以至于爱屋及乌,但凡有南宫容儿几分影子的女子,他都愿意用真心去宠爱。
“有这份觉悟,那是再好不过。”他低沉地说着,脸上却带着若有似无笑意。目光落在萧容的身上,肆意而直接。将她的颔首蹙眉都尽收眼底。
萧容被他这样盯着,感觉如芒在背。她强行掩盖着窘迫的神色,抬起头来准备回话,却不料迎上穆卿幽黑的深潭。这样深邃的眼眸似乎带着某种魔力,能将她的魂儿吸进去。
萧容心中颤了一下,尴尬地移开目光,“大帅……字画被烧毁,不是要重写一份吗?”
穆卿这才回过神来,若不是萧容的提醒,他都快将这件事抛到九霄云外了。他可是一军统帅,像现在这样失神得不知今夕何夕的情况,以前是断然不会发生在他身上的。他自嘲地轻笑,取过毛笔递给萧容。
还是一样的诗句,还是一样的娟秀字体,可如今的心境却不一样了。
萧容轻松地挥毫,心里却十分沉重。她怎么也想不到穆卿会阴差阳错地断了她们的后路,本来她大可执意拒绝前去战场,甚至可以装病来推脱。但是穆卿却不给她任何机会。以窦天情相要挟,她不敢不从。可如此一来,夏如璎那里就没办法交代了。
尽管她已经很好地掩饰着内心的沉痛和压抑,但还是没逃过穆卿的眼。
他拿起宣纸默默地审视着那一行小字,双眼渐渐微眯起来,随着一声低哼,手中的宣纸无力地散落。
“写得不对,重写。”他冷冷地丢下这几个字。
萧容不解地望着飘落在地的宣纸,“大帅,奴婢不知错在哪儿。”
重重帘幕密遮灯,风定人静妾容华。一笔一划,一字一句,她都不敢写错。
这段诗句,本是她试笔之时即兴而写,并没有想太多。可是当穆卿将精致装裱的它呈现在她眼前的时候,她惊诧之余,还有难以抑制的感动。她不停在心底提醒着自己,这一切都是偷来的,骗来的,穆卿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南宫容儿,而他们之间,不应该有太多扯不清的纠葛。可是这句诗,却渐渐地印在了她的心中,似乎它就是特地为穆卿而作的一般。
可是穆卿这一句写得不对,却像一记重锤,无情地击打在萧容心上。
她在心里苦笑,这当然是不对的。因为从一开始这就是一场骗局。她骗着穆卿,也骗着自己,可事实上,她永远也不是南宫容儿。
这次,穆卿沉默了,也许他也说不出错在哪儿。但是那字里行间的愁绪和沉重,是那么地明显,那么地刺心。
穆卿越是沉默的时候,越是寒意逼人,萧容深知这一点,她连忙执笔,温声道:“大帅不满意,那奴婢就写到大帅满意为止。”
萧容匆忙地蘸墨,然后重新书写。她是不是南宫容儿已经不那么重要,如今只有稳定住穆卿那善变的情绪,才不会为窦天情招来杀身之祸。
她颤抖着下笔,可第一个字还未写完,底下的宣纸就被穆卿一把扯过去。
嗖的一声,萧容感觉到毛笔顺着纸张划过了一条长长的痕迹。可是现在不是心疼这个的时候,身侧的穆卿才是她最需要担心的。
穆卿恼怒地瞪着萧容,一张俊脸绷得紧紧地,眼角的肌肉也开始抽动起来,像一匹发怒的豹子。他扔开手中的纸张,由于力道太大,墨黑色的衣袍跟随着他的手臂扬起,似乎在彰示着主人深重的怒意。
“不愿意写就滚!本帅可不想强迫你!”他定定地伫立着,浑身发出阵阵寒意。
萧容紧紧拽着笔杆,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她已经如此小心翼翼,如此卑躬屈膝,却还是触了礁。
不想强迫?听着这句话,萧容的嘴角溢出讽刺的笑意,穆大帅对她的强迫还少了吗?
既然穆卿都让她滚了,萧容也不愿再奴颜媚骨地乞求他的怜悯,她利索地放下笔,面无表情地往外走去。全然不顾身后稀里哗啦的物什落地声。
她一路快步走出了永华阁,身后静静地,心里空空的。走到门外,她忍不住驻足回首,金碧辉煌的“永华阁”三个大字赫然闯入眼中。
立在门口处的周阳发觉了些许端倪,出言问道:“萧媵侍可还有什么事吗?”
萧容凄然一笑,还能有什么事?不过再最后看一眼罢了。
穆卿这次没来由的发怒,说不定对她反而是有利的,这样一来,他碍于大帅的面子,又会如上次一般傲然置气,躲起来十天八天不肯见她。这样也好,她也就顺理成章地不用再去战场了。
逃离的计划还没有被完全扼杀,也就是说方才就很可能是他们此生最后一面了。
萧容深深地回望了永华阁一眼,忽记起许久不见的孟逍。孟逍再怎么说也算是她的救命恩人,踌躇一阵,萧容开口问道:“周少将,为何近日都不见孟少将?”
面对她的发问,周阳明显地怔了一下,他皱了皱眉,含糊地答道:“孟少将有其他的任务。”
萧容轻叹一下,“那请周少将代为转达,多谢他的救命之恩。”
“他……他已经让你知道了?”周阳立马惊慌失措,连声音都微微颤抖起来。
周阳和孟逍同为穆卿的左右手,和孟逍一样高大英挺,是戎马战场铁铮铮的汉子。但他此刻错愕的样子却像一个犯事儿之后被逮住的孩童,和他那一身铮亮的铠甲很不搭调。
萧容眸子沉沉,移步向前,试探性地问道:“孟少将让我知道了什么?”
周阳强行敛起惊愕的神色,他双唇紧闭不回应萧容的话,眼神却还是有些慌乱。
萧容微微皱眉,思虑一了番,然后粲然一笑,“哦!原来周少将说的是这个事。”
萧容又向前一步,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其实我早就知道了,难道孟少将没有告诉你吗?”
周阳双眼大睁,“孟逍他……”
“孟少将许是事务繁忙,都忘记告诉你了。”
萧容温婉地笑着,眼睛却锐利地捕捉到了周阳脸上的慌乱和惊愕。
逃离在即,即使是半点纰漏,都有可能会变成黑暗中的一根毒针,将她和夏如璎都刺得满目疮痍。
“可是大帅说过,千万不能泄露,若真如萧媵侍所说,那么孟逍少不了要受军法伺候!”周阳说着,一脸严肃,方才的慌乱全都不见了。
萧容有些急了,“什么事这么严重?”
周阳沉了沉脸,思索了一下萧容这句话,然后咧嘴轻笑,“萧媵侍,其实你还并不知道是什么事吧?”
萧容尴尬地抿抿嘴,她的确什么都不知道。本来还想从周阳口中套出点什么,可周阳毕竟也是少将,哪能这么容易就被她给糊弄了?最终他们俩的哑谜以萧容的败露而告终。
被识破以后,萧容便敛起了强装的笑意,冷着脸道:“周少将这样公然和府上的姬妾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若是传到大帅耳朵里,怕是不太好吧。指不定哪天大帅心情不好了,周少将也得受军法伺候!”
萧容就差没说,穆卿就是个阴晴不定的主儿,等到我解脱了,他没处撒气,说不准你们这些贴身少将就有得苦日子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