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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容笃定地点了点头,“就是得说出来的,不说出来,谁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呢?总不能让我去反问他吧?”
萧容看到月眉陷入了沉思,她笑了笑,眼底却是旁人看不清的酸涩。
当夜,萧容便将月眉的行李都收拾好了,面对月眉的疑惑,她应付道:“大帅说这里的确不适合我们两个女子,因此想要提前将我们送回大帅府。”
月眉虽有些疑惑,却也没再多问。
待月眉熟睡之后,萧容便偷偷地走出了营帐。
萧容想过,如果让月眉知道了真相,月眉一定不愿意走,那么为今之计,就只有趁着夜深人静将月眉偷偷送走了。萧容打算的很好,先点住月眉的睡穴,然后驾车将她送到安全的地方,自己再悄悄回来。至于月眉醒来之后会如何想,萧容也很是头疼,最后,她决定给月眉留一封信,可琢磨了很久,却始终不知道能写点什么。
马车已经偷偷备好了,她提着包袱走出来,想要先去探探路。毕竟是要逃走,还是小心为上。
可当她提着包袱往马车停放处走去时,那种被监视的感觉又来了。萧容心中一凉,猛然回过头,果然见到一个人影快速闪过。
萧容双眼微眯,冷冷一笑,立在原地不动。
少顷,那个人终究耐不住而现出原形,自己走了出来。
“这么晚了,萧媵侍还出来逛?”孟逍施施然地走过来,一脸轻松。
萧容冷哼一声:“孟少将笑得这般惬意,想必将士们果然都已经无碍了吧。”
孟逍嘴角扬得更高了:“没错,托萧媵侍的福,昏迷的将士们都已经醒过来了。”
福?她都是将死之人了,能有什么福?
看着孟逍一步步靠近,萧容的心都悬到了嗓子眼儿,孟逍不会已经发现她要送走月眉的计划,现在就是来捉她的吗?萧容不由得向后挪了一步,手颤抖地摸上了腰间的针灸包,挣扎了一阵,最后又无力地移开。
“都到了这个份儿上,希望孟少将再容我说几句!”萧容咬了咬唇片,几近哀求。孟逍无论如何也算救过她一次,就算此番要杀她也是穆卿的指使,与孟逍实在是无关,萧容还是狠不下心来对孟逍出手,况且,即便能逃得过孟逍这一关,也逃不过穆卿的。
孟逍停住了脚步,一脸茫然,发现萧容的表情很是严肃认真,他才伸出手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一直监视我的那个人,是不是你?”萧容直直地望着他,她的确很想弄明白这个困扰她许久的事情。
孟逍笑着耸了耸肩,“萧媵侍,没有证据是不可以乱说话的,末将说过,这样的罪责末将真的担不起。”
“我不是在质问你,我是在请问你!”萧容走上前,想要更加清楚地看到他的神情,“一直监视我的人就是你对不对?是大帅派你来的,对不对?大帅一直都信不过我,对不对?”
面对萧容一连串的问题,孟逍有些措手不及,他沉了沉眸子,似乎在思索萧容问这些问题的缘由。
“孟少将,到了这个时候你都不肯说实话吗?”萧容惨然地笑了笑。
望着萧容那样的神情,孟逍心中有些触动,可他又立马控制住了恍惚的心神,道:“萧媵侍,末将已经直言相告。”
萧容无奈地垂下眼眸,等待着孟逍上前来将她逮住,或许也会和周阳对待轩辕鸿一样,一刀砍下来,她的头颅便无力地落下。萧容微微闭上双眼,尽量让自己安宁祥和,她可不希望孟逍带着一个面目狰狞的头颅回去向穆卿复命。
可是面临生死,她终究做不到如同夏如璎那般坦然无畏。她心中会恨,会怨,恨穆卿的绝情,更怨他曾经虚假的深情。
萧容曾经因为不忍受辱,求着穆卿给她一个了断;也曾经为了让穆卿放过窦天情,愿意一命抵一命。可如今,她却希望穆卿能突然出现,然后将她赦免,搂住她,告诉她,其实这些都只是吓吓她。
奢望,连死前都还在奢望吗?她苦笑。
“萧媵侍,这么急着收拾好东西,为明天做准备了?”
孟逍再次开口,将萧容的神思拉了回来。
她怔怔地看着孟逍,只见他爽朗一笑,继续说道:“看来萧媵侍也并不是大女侠嘛,心里也并不是很想留在烟硝弥漫的地方。不过这样也好,女子就应该养在舒适的家里,享受着红香帐暖,玉盘珍馐。而这些风沙和硝烟,就应该交给我们这些男人去摆平。萧媵侍只需好好地留在府内,静等大帅凯旋而归的喜讯!”
萧容惊愕地望着他,孟逍莫非是想说,从一开始她就不该来这儿,而应该留在府中享受所谓的荣华富贵?她一个女子,不做女子分内之事,却跑到这男人的地盘来胡闹,最终搞得不得善终,这就是活该?
好吧,她的确是活该。女子本就不该参与军务之事,她这是明知故犯。可萧容又念转一想,来这里并非她自愿,是穆卿执意要带她来的呢。如今她落得惨淡收场,也不全是她的错啊。
萧容这样想着,一脸嗔怨地瞪了孟逍一眼,似乎在说,我其实是被逼无奈的。
孟逍被这一眼瞪得云里雾里,他愣了一下,上前道:“萧媵侍,都这么晚了,还是早些休息吧,明天就要上路了。”
萧容的心抖了抖,吃吃地问道:“是……是明天啊?”
孟逍一脸疑惑地点点头,“大帅对末将说的,就是明天啊。有什么不对?”
“没……没什么不对。”萧容强笑一下,她还以为孟逍现在就是来取她性命的呢,看来还能多活一会儿。
萧容干笑着挪了挪步子,孟逍让她早些休息,那就听他的话,早些回去休息吧。
“莫非萧媵侍有什么不便?”孟逍突然又问,“如果不便,尽可说出来,末将向大帅禀明后,应该可以另改行程的。”
萧容抽了抽嘴角,她还从没听说过,这上路还可以另改行程的吗?那她可不可以永远都不便?
看着萧容脸色似乎有些难看,孟逍苦笑了一下,“萧媵侍莫非真有不便?那就迟一两天再上路吧!”
萧容无语地望着孟逍,心想难道就这样愉快地决定了?
“如今宁国还没什么动静,看这样子一日两日也是打不起来的,迟一两天回府,倒也没事儿。”孟逍自顾自地说着,“末将已经将马匹和干粮都备好了,萧媵侍决定上路了,就告知末将,随时都可以启程。”
萧容听着听着,有些懵了,“孟少将,你说启程,是指……启程回府?回大帅府?”
萧容简直不敢相信,以至于说话都有些结巴了。
然后她看到孟逍一脸疑惑地点了点头。
原来所谓的安排上路,不是那个上路,而是真正的“上路”。
萧容简直哭笑不得,她竟被这样的文字寓意给吓了个半死。最终得知她不用死了,萧容无力地拖着包袱,提着步子往回走去。留下一脸茫然的孟逍。
回到帐中,萧容感觉自己好像获得了新生一般,她懒懒地舒展了一下,然后倒头就睡。
竟一夜好眠。
主军帐中。
穆卿孤坐在崭新的案几前,豆大的烛火映照出他刀削般的侧脸,他神色黯然,正凝望着手中的发簪。
翠绿的发簪在他手里孤寂地转了一转,又转了一转。精美的珠翠在昏暗的烛火下折射出落寞的光,似乎在替着它的主人表达绵长的迷惘和愁思。
“她说你能感知我们之间的情意,那你能不能告诉我,她为何要那样伤害我?她的心里有我吗?只有我吗?”穆卿沉吟着,追问着,回答他的却只有无尽的寂寥。到最后连他自己似乎也觉得这样有些可笑,便自嘲地抽了抽嘴角,然后放下了发簪。
这时,孟逍在帐外求见。
“进。”穆卿沉着嗓子道了一声,兴许是方才太过伤怀,以至于他说出这个字时,嗓音也都还是有些喑哑。
孟逍走进来,如平常一般向他叩首禀报,“大帅,萧媵侍不愿明日就走,想过两日再启程。因此末将特来向大帅禀明。”
昏暗的灯光下,穆卿有一半的侧脸没入了阴影中,却能从他另一个侧脸看到他的唇角微微勾起。
“准。”穆卿说这个字时,嗓音已经恢复了清朗。
孟逍走后,帐内又只剩下穆卿一人,可他却温暖地笑着,这个孤夜也顿时显得不那么寂寞了。
“你看,她果然还是舍不得的。”穆卿又拿起案几上的发簪,轻轻地说。
“那我可不可以再问问你,她是否永远也不会再离开我了?”
回答他的依然是一片死寂,可穆卿却似乎得到了满意的答案,眉眼一挑,笑得更加愉悦了。
夜依旧是那个夜,却似乎充斥着沁人心脾的温暖气息。就连昏暗的烛光都显得静谧而温馨。
一声柔柔的话语响起,“容儿,我不会再让你离开。”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