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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容苦涩地笑了笑,她终于明白穆卿为何一直都不肯碰她了。原来他对她已经超脱了身体上的占有,他想要的,只不过是一个类似南宫容儿的灵魂罢了。
所以即便是她已经千疮百孔,在他眼里,依然是完璧无瑕。他一边这样自欺欺人,一边无情地伤害她,牺牲她,就是为了他的亡妻情结。
但萧容还是不愿放弃,她开口道:“大帅果真什么都不在乎呢。之前可以不在乎我心里有过别人,现在也可以不在乎我的身体被别人占有过。可是大帅,难道……连我的感受也不在乎吗?”
听着这些话,穆卿的双眼迅速地冷了下来。她心里有窦天情,她被公子胜占有,这些他会不在乎吗?除了必要的场合,穆卿从来都不会喝闷酒,可偏偏就是为了她,他才会抱着个破酒瓶喝得心都碎了。
可她却来说他不在乎?
“不错。”这两个字几乎是从他紧咬着牙缝中挤出来的,“只要你活着,本帅就什么都不在乎!”
萧容的双眼也渐渐凌寒起来,她凝凝地望着穆卿,冷笑着说道:“可惜了。我不会让你如愿的!”
穆卿的身体微微地颤了一下,他再次伸出手拽住萧容的手腕,冷声问道:“你说什么?”
萧容双眼微颤着,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道:“我不会让你如愿的!”
萧容看到穆卿的胸口开始剧烈地起伏,他的眼眸也微颤起来。萧容知道,他这是在害怕了。原来他也有害怕的时候呢。那可否知道在昏厥的那一瞬间,她心里又有多么害怕?
萧容以为穆卿会再次气恼地点住她的穴道,然后将她像个傀儡一样供养着,那就是真正的木偶了。
可穆卿却没有。
良久的对峙之后,他唤来了巧如,“通知青妩,把吴夏找来。”
萧容漠然地移开视线,再不去看穆卿。但是她知道,穆卿一直都没有离去。
房间内来了人,大抵就是穆卿口中的吴夏。他们交涉了一会儿,然后又离去了。房间再次安静下来,萧容的心却绷紧了。
“看看这是什么?”穆卿的声音冷漠得没有一丝温情,这样的冷漠,她曾经是那么熟悉。
萧容不安地转过脸来,心中一紧。
她知道穆卿不会有好东西给她看,却没想到是她的信函。那封写给林骁的信函,那封交代后事的信函……
她不是交代了务必要送到窦家庄吗?怎么会落入穆卿的手里?
见到萧容开始慌了,穆卿才将信函慢慢展开。
“你想死,本帅无法拦你。”他冷冷地看了看信函,然后扔给萧容,“不过如果你一定要死,那就休怪本帅拿整个窦家庄来为你陪葬!”
萧容恨恨地逼视着穆卿,愤恨的泪水不自主地盈满了眼眶。这样的穆卿,这样威逼的话语,她是多么熟悉啊。穆卿果然还是穆卿,他没有变,还是那个拿着窦天情和月眉的生命来胁迫于她的魔鬼。
不知是不是由于泪水迷了眼,萧容竟发觉穆卿的神情似乎柔和了一些,似乎带着不忍。
可是接下来的话语就立刻将萧容从这些错觉中拉了出来。
“没有本帅的允许,不准踏出钟翠阁一步,青妩会过来一同照顾你的起居。你的身体太弱了,需要好好休养。”他说罢,冷然地转身离去。
“你好好想想吧,本帅明日再来看你。”走前,留下了这一句。
萧容无神地望着上方,活像一个真正的木偶。
那个将她搂在怀里用身体挡着无数刀剑的人,那个将她当成肋骨的人,那个每夜偷偷吻她的人,那个撕心裂肺地叫喊,甚至将带她挣脱缚魂之术的人,那个会喂她喝粥,求着她不要离开的人,那个让她愿意抛开一切,甚至不惜做一个替身的人,那个她错爱上的人……
他究竟去哪儿了?
萧容闭上眼,泪却没有滑下来。她已经没有泪了,一个木偶而已。
之后,青妩果然来了。她为萧容号过脉之后,无奈地摇摇头。然后便是各种汤药和粥点陆陆续续地送过来了。
萧容全都没有拒绝。
夏如璎也来了一次,在她耳边说了很多,她似乎都恍然听不到了。走前,夏如璎说了一句:“萧容,我想你是误会大帅了。”
萧容终于微微转醒,满眼凄迷地看向夏如璎。夏如璎恐怕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吧。这样的事情对穆卿来说简直就是耻辱,他又怎会任由着在府内传开呢?就好像当初明明是他送上了一巴掌,却偏偏赖到龙少将的身上一样。
萧容倒想看看,这回穆卿又编出了什么样的谎言来。
夏如璎见萧容终于有了点反应,便低下头来温声道:“大帅毕竟是大帅,也有他的身不由已。嫁入了这侯门之中,就得有这样的觉悟。如今吕妾媵复位,也是因为他的兄长被派去了宁州,升了官。绝不是因为大帅宠爱于她。”
萧容听得糊里糊涂地,吕妾媵复位?他的兄长升了官?宁州?
夏如璎见萧容一脸茫然,才道:“难道你不知道?难道你不是为了这件事恼着大帅,怨着大帅吗?”
萧容苦笑,她自己尚且难以顾及,哪儿还去理会什么吕妾媵复宠?不过一提及宁州,萧容的心里就开始恨起来。宁州不就是亡了的宁国吗?穆卿几番周折才打下来的宁国,却让公子胜那个小人一手揽走了。非但如此,还依然不忘给她添堵,把吕妾媵的兄长派了过去。
恐怕还没有这么简单吧。萧容沉思了一阵,又问:“除了吕妾媵,还有其他姬妾的娘家有升迁的情况吗?”
果然,夏如璎苦笑,“还真有。”
萧容这才知道,本就已经身负都督之职的高显再得嘉奖,高妾媵恐怕在府里也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了。除了高妾媵的长兄,还有皇后的父亲。这个公子胜连皇后都跟着拉拢,玄棣竟也不觉得该防范着点儿吗?
宁国虽不算大,但前身毕竟是个国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更何况这是一块还没来得被及瓜分的福地?能在第一时间被分配宁州去做官,想必都是和公子胜关系匪浅的人。
萧容暗自思量了一下,然后说道:“我听闻王妾媵和琴妃家中并无长兄,但是琴妃的父亲老当益壮,可否连他也一同去宁国要了些好处?”
夏如璎却摇了摇头,“就缺他了。”
萧容暗暗思忖,然后溢出一个嘲讽的笑。公子胜的意图很是明确,他是皇后一党,和琴妃是对立的。在这一点上,公子胜倒是和萧容不谋而合。因为王妾媵是琴妃的妹妹,王妾媵冤枉夏如璎,还害死了颖香。和王妾媵敌对,那就等于是和琴妃敌对。如果能借着公子胜的手除掉琴妃,那扳倒王妾媵岂不就轻而易举了?
正想着,夏如璎轻轻推了她一下。
“你啊,何必在乎这些事?”夏如璎端起手边的汤药,给萧容喂去,“大帅心里有着谁,连我都一一看在眼里,你却还不懂吗?任凭他复了吕妾媵的位分,又能如何?那不过是他们官场上的来往,和感情是无关的。”
萧容温顺地张开口喝了药,心里却还在想着如何事半功倍地帮着夏如璎除掉王妾媵。
她如今已经如同木偶一个,逃与不逃皆是无所谓了。可夏如璎却不一样,如果能早日助她除掉王妾媵,为颖香报仇雪恨,那就可以早日将夏如璎送出这个牢笼。
这样想着,公子胜倒是个很好的助力。只可惜现在她被穆卿软禁在此,无法有所行动。即便是可以有所行动,萧容也不愿与公子胜有所交集。毕竟,她还是无法面对。
她无法面对,但可以指点别人啊。比如说夏如璎。
可是正在萧容想着该如何将公子胜这件事告知夏如璎的时候,一抹墨黑色晃进了她的眼帘。
“容儿终于想通了?”穆卿直直地立在门边,脸上带着略显落寞的笑。
夏如璎见状连忙放下碗碟,跪拜一下就退下了。
“有劳夏妾媵了。”穆卿低声对夏如璎说着。
夏如璎浅笑着再叩首,然后走了出去。
穆卿跨进来,然后坐上床榻,端起汤药,如同夏如璎那般去喂萧容。
萧容却冷着脸将头偏开了。
“容儿。”他无奈地叹口气。
听得这一声“容儿”,萧容心中又闷又堵,她侧过脸来,微微仰头睥睨着他,“奴婢不敢劳大帅大驾,大帅还是请离开吧。”
萧容清清楚楚地看到穆卿的眼中燃起了怒火,但不知为何,又毫无预兆地消了下去。
“容儿,别再怨我了,好吗?”他说着,眼中满是愧疚。
萧容甚至又有些心软了,因为穆卿的眼神实在是太伤,仿佛受那么多折辱和委屈的人不是萧容,而是他一样。
可一想到他的绝情,萧容就无法原谅。
“容儿?”穆卿伸出手来,可还没有碰到萧容的脸颊,就被她躲开了。
“请大帅离开。”她冷冷地说着,连看都不再看穆卿一眼。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