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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着,魏荷语害死了那么多的姬妾,这也是贤良宽厚?她极恶善妒,甚至假孕,这也叫恪守妇道?
“那穆大帅是不肯了?”萧容唇角微微扬起,苦涩而嘲讽地笑着。
穆卿深皱着眉,再次勉强地僵笑了一下,说道:“容儿,本帅能给你的东西,比夫人之位更加珍贵。如果你真的在乎名分,那你可以做二夫人,这样一来……”
“够了!”
萧容再也听不下去,再也笑不出来,强忍着溢满眼眶的泪水,她声音哽咽着,却极其笃定决绝:“逼你休妻?我才没那么恶毒!更何况,你穆大帅已经给了别人的东西,我不稀罕!你就好端端地做你的北国大帅吧,好端端地和你的魏夫人恩爱一生吧!你对我说过的话我一个字都不记得了!你也不必再记得!我心中爱的那个人已经死了,我也随他死了。如今只剩下这副躯壳,你想要如何,都与我无关了。”
萧容凝凝地看着他,眼中没有畏惧,甚至也没有了伤痛。
穆卿也凝望着她,她看到他的瞳仁似乎在颤抖着,他挺直的背脊微微佝偻,慢慢站起来,离开了床榻。他喘着粗气,宽厚的大手捂住胸口,衣襟被揪出了深深的褶皱,似乎想要将里面那颗心给揪出来。
他的脸色渐渐发白,脚步也开始不稳。他一手捂着自己的心口,一手指着面无表情的萧容,声音不大,却沉得如同闷雷:“你……你说什么?”
萧容全然没有再看他,单薄的两片唇动了动:“我和你,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没有承诺,没有期望,也没有未来。”
她说罢,无力地微闭上眼。她听到一阵嘈杂声响起,她以为穆卿又在砸东西撒气。
但穆卿这次没有,他已经没那个力气了。他踉跄了两下,虚弱地往后倒去,身后的木雕花几也跟着轰然倒下,发出沉闷的低响。
可萧容并不知道,她只是轻闭着眼,任由着穆卿折腾。
直到奉命前来的青妩走了进来,才看到穆卿摔倒在地上,她大叫一声:“大帅?”
直到这时,萧容才微惊地睁开眼转过脸来。穆卿居然瘫倒在了地上。他眉心紧拧着,脸色惨白,似乎已经经受不住剧痛的折磨而昏迷了过去。
青妩连忙蹲下身来,搂住穆卿的头,自怀中取出一个黑色的药瓶,倒出一大颗药丸为穆卿服下。顺手取过案几上的茶壶,小心却又急迫地送进他嘴里。
“你这个狠心的女人,你究竟对大帅做了什么?”青妩一边快速地抚着穆卿的心口,为他顺气,一边对着萧容低吼着。
萧容眉心微拧,眼中闪过一丝不忍,可最终没有回答什么,也没有问青妩他究竟是受了什么伤。
穆卿的事,已经与她无关了。
见萧容这般冷漠,青妩更加气愤了,她拉起穆卿的手臂扛在自己脖子上,狠狠瞪了萧容一眼,咬着牙说道:“我告诉你,萧容。如果大帅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死也不会放过你!”说罢,扶着穆卿匆匆往外走去。
萧容无声地躺下来,双眼漠然无光,仿佛已经被抽空了灵魂一般。
她无心去想穆卿究竟怎么回事。如果真如青妩所言的,出了个什么三长两短,那她不会独活。她要第一个追到奈何桥去,她要赶在魏荷语和这群女人的前面,紧紧抓住他。
活着不能完成的夙愿,就在死后了结。
可是穆卿岂会那么容易就死?萧容苦笑,为自己这样荒唐的想法而苦笑。
第二日,青妩没有再前来为她换药,来的,是绿娆。
萧容一语不发地任由着绿娆为她擦洗换药,丝毫不问穆卿的状况。绿娆还能过来,就说明穆卿不会有太大的事。况且如果穆卿出事了,整个大帅府早该闹翻了。
萧容不问,绿娆也不说。仔仔细细地上完药,便起身离去。
走到门口,她终是忍不住,顿住脚步沉声说道:“萧媵侍,大帅昨夜吐了很多血,你若还有点良心,就起身去永华阁看看吧。”
萧容微微一怔,随即又轻声嗤笑,穆卿吐血,和她的良心有什么关系?
见到萧容依旧无动于衷,绿娆有些失望地摇摇头,踏出了房门。
巧如煎好药端进来的时候,萧容终究还是忍不住问了句:“你可知道大帅受了什么伤?”
巧如皱眉摇摇头,随即又眉眼一展,问道:“萧媵侍若想知道,不如起身去永华阁瞧瞧?听说府内的姬妾纷纷抢着前去侍疾,却都被大帅拒之门外。奴才想着,大帅一定是在等着萧媵侍前去……”
“想多了。”萧容冷冷地打断她,随即仰起头一口气将汤药喝下去。
“萧媵侍……”巧如略带规劝地看着萧容,“想要斗垮夫人,没有大帅撑腰是不行的。你又何苦这样较劲,和大帅过不去呢?你这样做,岂不是白白便宜了别人?”
萧容深深闭上眼,不再回应巧如。
巧如杵了一阵,也只好离去。可走到门口,便遇见了匆匆走进来的夏如璎。
夏如璎径直走进来,看了看躺在床上的萧容,神色忧虑。
“你和大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良久,夏如璎终于忍不住开口问。
一直以来,夏如璎都是从旁看着,从未直言问过这样的话。她知道大帅和萧容之间似乎存着某种误会,但有情人之间本就应该允许些许误会的存在,用以考验二人的真心。可是夏如璎却觉得大帅和萧容之间似乎不仅仅是误会。
萧容摇了摇头,并不回答。
夏如璎沉下眉,也不再多说,只是坐在床边,默默地陪着萧容。
待到巧如端着空碗退下去的时候,萧容终于忍不住,翻过身来伏在夏如璎的膝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夏如璎沉沉地叹口气,轻抚着萧容的头,任由她哭。萧容就哭得更厉害了,揪着夏如璎的衣摆,似乎要将所有的眼泪都流尽。
屋外再次飘起了雪,洋洋洒洒,朔风猎猎地吹着,似乎要将这个纷纷扰扰的世界平地卷走。
夏如璎似乎能想象屋外的情景,风嘶吼着,雪飘洒着,大帅府内的雕花灯笼被狂风吹熄,无助地摇曳着……
她在想着,女人的命运是否就如同那飘零的雪花?纵使一片洁白无瑕,也终究会无声地融化。就好比是她,好比是萧容。
萧容哭了很久,哭完之后便开始碎碎念。她的情绪很不稳定,说得颠三倒四,夏如璎只是默默地听着,她听到的不是事情原委,而是萧容的心情。
最后,夏如璎轻轻地说了一句:“萧容,那要不……你逃吧。”
萧容明显地怔了一下,因为这件事她已经许久都没想过了。
手微微抖着,良久的静默后,萧容殷切地看着夏如璎,“夏姐姐,我们一起逃吧,不要报仇了。”
夏如璎却沉眸不语。
屋外的风雪更大了,狂风击打着窗户,发出闷闷的低响。夏如璎留在萧容的房里睡觉,她们就这样双双躺着,无神地望着上方。
仿佛回到了许久以前,那时候,颖香还没有死,那时候,她们整日都在计划着如何逃离,那时候,她们的人生似乎还显得很有希望……
夏如璎不敢再奢求幸福。她不能原谅自己的地方太多,欠下董樊胜的情债在先,背上颖香的命债在后。她觉得自己才是最大的罪人,无法得到原谅的罪人。
可是萧容不一样,大帅即使这般伤害她,但是夏如璎能看出来,大帅对萧容的情意绝不虚假。萧容并不是不适合大帅,而是不适合这墙高宅深的大帅府。夏如璎想着,如若大帅不是大帅,那他就必定能和萧容幸福美满地过一生。
可大帅毕竟就是大帅。
夏如璎微微叹息,脑海里忽然闪过孟逍的脸来。
不知过了多久,她轻轻说了句:“萧容,你可知道这大帅府内还有一个人在默默地守护着你?”
夏如璎说这句,只是想要给萧容更多勇气,却不料良久都得不到萧容的回应。夏如璎有些疑惑地侧过脸去,萧容已经熟睡了。
她的睡颜很安然,宛如传说中的碧湖仙子。夏如璎轻轻扯了扯锦被,将她盖得更加牢实。
她似乎已经预感到,这个大帅府再也困不住萧容了。
接下来几日,雪一直下不停,大帅府即将迎来最后一趟寒潮。
萧容每日都躺在床上,仿佛瘫痪了一般,她手上的烫伤渐渐好了,腿上却还时时发痛。
贾大娘听闻萧容受了伤,隔上两日便送来滋补的浓汤,却不料柴房里其他的婆子也暗中托巧如送来汤膳,最终凑在了一块儿,汤羹都摆了一大桌,可萧容却没有胃口。
自从上回到柴房去住了些日子,萧容便深知一汤一羹来之不易,她不想浪费,也不愿辜负了贾大娘和婆子们的辛苦。可是每日都面对着七八碗浓汤,她当真有些力不从心。
自从上回萧容不再回应巧如,巧如就变得沉默寡言了。萧容知道巧如内心的信念很坚定,就好像是夏如璎一样,绝不会放弃报仇。
可不知为何,萧容总觉得巧如看她的眼神中带上了着些许怜悯和心疼的意味,这样的眼神,有点像夏如璎。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