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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杨林刚刚和苗乔伟一起赶到剧组,就被告知,邵义夫在片场办公室等他。
杨林心里疑惑,不知邵义夫这么急叫他所为何事,却也不敢耽搁,连忙赶到邵义夫的办公室。
邵义夫在片场的这个办公室,竟然比无限大楼的那个还要大。宽敞明亮,一尘不染。靠墙是一排红木大书架,整整齐齐的摆放着许多大部头,有很多都是成套的巨著。墙角摆放着有一盆很高的万年青,葱郁茂盛,鲜脆欲滴,为广阔的空间平添几分生机,绿意盎然。
邵义夫坐在办公桌后的椅子上,沉着脸,神情有些不悦。王添林腆着大肚子坐在沙发上,正“吸溜吸溜”的喝茶。
杨林先和王添林微笑着打个招呼,再恭敬的道:“六叔,您叫我?”看着邵义夫的脸色,恐怕不是什么好事儿。
果不其然,邵义夫从桌上拿起一份报纸,丢在杨林面前,沉声道:“你看看。”
杨林拿起报纸一看,是一份《星岛日报》的娱乐版,头版头条的标题是:十八岁的导演?无线在戏耍观众?
杨林立马就想起,昨天拦住他和杜祺峰的那个记者,难怪当时就觉得不对劲,原来还有阴谋。
文章词锋严厉,点出无线广为宣传,号称“集TVB之精华”的古装大戏《射雕英雄传》,竟然启用一名十八岁的副导演,担当重要的拍摄工作。最离谱的是,这个“天才导演”居然竟然刚刚偷渡过来一个月。试问,一部深受广大观众期待的电视剧,竟然用这样一名菜鸟导演,如此敷衍了事,如此不尊重观众,至全港市民之感情于何地?TVB真的以为已经独步天下,称霸香江,一家独大了么?
文中辞藻华丽,引经据典,文采斐然,杨林看得津津有味。
邵义夫更加不悦,难道这小子看不出这件事的严重影响?轻轻敲了敲桌子,道:“阿林,有什么看法?”这事因你而起,要不是你胡乱接受采访,能有这么的麻烦么?
王添林也放下茶杯,缓缓道:“阿林,你解释一下事情经过,要知道这件事如果处理不好,后果很严重。现在电视台的回访电话,几乎已经被观众打爆了。”
杨林当然知道后果。一旦观众群起抗议,无线迫于无奈,必定拿杨林开刀以平息众怒,说不得起码雪藏个几年。而且“不尊重观众“这个帽子太大,会对无线的声誉造成很大的负面影响。值此正和“亚视”斗得难分难解之时,将会带来不小的损失。
杨林轻轻抖了抖报纸,笑道:“第一次上报纸头条,感觉蛮有趣的。”
邵义夫黑了脸,王添林也是满脸惊诧,挑!这小子不会是个二百五吧?谁在和你谈上头条的感想吗?
杨林好像看不见两位大佬的不满,自顾自的道:“我根本没接受记者的采访,而且我现在确实是无线的副导演,所以这次事件的目标,我认为不是无线电视台,而是我本人。”
王添林先是一愣,略一思索,便明白过来,事实确实如此。
无线只需要登报澄清一下,杨林只是一个排名最后的副导演,其实就是一个剧务的角色,再将杨林雪藏一段时间,事件自然平息。那么整件事中,损失最大的就是杨林。
十八岁的副导演,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娱乐圈的“明日之星”,前途一片光明。在这个最重要的时候被雪藏,无疑是当头一棒,一记凶狠的打击。“雪藏”这个东西,是有很大的不确定性的,有时候藏着藏着,所有人都把你忘了,你再也没有复出的机会。而且,心理素质差一点的人,你自己就先颓废泄气了。
王添林叹口气,看看邵义夫的脸色,问道:“邵先生,不会真的雪藏杨林吧?有没有别的办法?”他很看好杨林,实在不愿意一个这么出色的年青人,就此被打落凡间,一蹶不振。
邵义夫面无表情,虽然没有说话,但已经表明了态度。这事只能牺牲杨林,以挽回无线的名誉。,只是心里和王添林一样,有点惋惜而已。可为了无线的名誉,一个杨林又何足道?何况本来这事就是冲着他去的,也不算冤枉。
王添林暗叹一声,看向杨林,闭口不语。
杨林依然微笑着,云淡风轻的样子:“其实,这是个好事。”
“呃?”王添林楞了,心说这小子糊涂了吧?
邵义夫却是眼睛一亮:“哦?有话就说,别吞吞吐吐的。”
“既然我这个十八岁的导演已经引起了很多人的关注,那么我们为什么不在这上面做做文章?”
“这还有什么文章好做?”王添林一脸疑惑不解。
邵义夫却笑了起来,上半身放松的靠在椅背上,看着杨林。
“我们可以放出去消息,就说:我们无线,为什么要用一个十八岁的导演呢?难道,我们不知道他很年青,资历很浅吗?因为,我们无线最注重的,不是年龄,不是资历,而是才华!只要你看过我们的新戏《射雕英雄传》,你就知道,我们用一个十八岁导演的理由!”杨林站在那里,背脊笔直,颇有一种“运筹帷幄,谈笑破敌”的气度。
王添林也不是笨人,恍然大悟道:“这样就能为《射雕》创作新的话题,变相的替我们做了宣传,吸引更多的观众来看。只要我们再第一集放映以后说明一下,那个震撼的镜头就是这个十八岁的导演拍摄的,一切质疑自然烟消云散!”
邵义夫呵呵笑道:“到时候,你杨林的名字,将家喻户晓。”
看着邵义夫玩味的笑容,深邃的目光,杨林就知道,在这位叱咤风云多年的大亨面前,他的小心思根本就无所遁形。也就露出阳光的笑脸,坦然道:“小子的心思,还望六叔成全。”他自然希望借此机会,刷刷声望值。
邵义夫哈哈大笑,状甚欣慰:“好一招将计就计!果然是后生可畏,这样的年青人,我邵义夫又怎么会不全力支持?要知道,只要你成才,以后可就是无线的宝贵财富,我的得力干将!”小子,咱把话说明白了,只要你在无线好好干,我邵义夫就以心腹视之。
杨林赶紧道:“多谢六叔,我一定不辜负六叔栽培。”
王添林起身道:“这事我亲自办,后天晚上第一集就将播出,我会在播出之前让这个消息见报。”
什么玩意?《射雕英雄传》不是第一部《铁血丹心》拍完才上映的吗?貌似后两部《东邪西毒》和《华山论剑》才是边拍边播的啊。杨林有点晕,难道是蝴蝶效应?
他不知道的是,历史上《铁血丹心》是82年底至83年初拍摄的,这个时候已经全面播出。
这个世界,已经变得有一些不一样。
杨林见邵义夫已经在闭目养神,就告辞一声,和王添林一起离开。
出个门,王添林的大手就拍了拍杨林的肩头,赞道:“好小子,果然有一套,我没看错你。”胖脸上的笑容很是欣慰。
对于王添林不遗余力的提携帮助,杨林是真心感激,恭敬的道:“您的恩惠,我杨林用永记心中。大恩不言谢,您就是我亲叔。”
王添林笑眯眯的点点头:“听说你和阿京那个衰仔关系不错?有时间多来家里坐坐,你婶子也想见见你。”
杨林明白,王添林这是有意结成通家之好,连忙道:“早就听阿京说,婶子煲的靓汤天下无敌,一直想去尝尝来的,就怕您老人家说我是去拍马屁的。”心里感动之余,也有点疑惑,王添林怎么就这么看好自己呢?难道他看出来,哥们带着超级作弊器?
王添林呵呵笑着道:“我这老东西有什么马屁好拍?以后可都是你们年青人的天下。说定了啊,什么时候有时间,事先通知一下,我叫老太婆煲好汤等你。”再拍拍杨林的肩膀,转身走了。
杨林也往剧组所在的摄影棚走去,边走边琢磨,到底是谁要坑自己呢?既然能动用《东方日报》的娱乐版头条,财力或者势力,必有一样很雄厚。自己来香江没多久,有过节的也就那么几个。
黄军、阿顺那一伙古惑仔,一直没有再见面,估计没什么可能。而且这帮人要是真的寻自己晦气,多半明道明抢的直接肉体打击,不太可能用这么阴险的招数。
那么剩下的,就是那个齐约翰了,勉强还有一个陈朝武。
陈朝武看上去一介武夫的样子,不像有这么深的心机,能想出借无线的手,打击自己的办法。
用排除法一一排除,最后,可能性最大的,就是齐约翰了。
这小子果然记仇啊,胆子又小,大概被杨林那一脚踹出心理阴影,不敢明着来,就使出这样的损招。可是好歹你也是无线的股东啊,万一处理不好,无线蒙受损失,亏的不也是你自己的钱吗?典型的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啊,这人怎么有点二百五呢?
他正想得入神,没怎么看路,猛地眼前一花,就感觉自己和一个物体撞到一起,香气扑鼻。下意思的就伸手往身前一挡,入手鼓胀绵软,捏了捏,弹性十足。就在这时,耳边响起一声惊天地泣鬼神,声振寰宇、刺破苍穹的尖叫。
杨林猛地回过神,暗叫不好。定睛一看,不由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