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迸出的鲜红血液肆染了整个视线,有女人的尖叫声,还有瓶罐的落地声,最近传来的是男人蕴含着震怒如同被咽喉摩擦了很久的声音,糙哑而难听。
“你疯了!”
看不清他的表情,手上有液体顺着指尖滴落。心在流血,伤痕累累。
是啊,我疯了。
“咚”倒地。
一张破旧的木床上躺着的人猛然坐了起来,目光涣散,张着嘴大口喘气。
“阿姐,你又做噩梦了?”耳边传来稚嫩的声音。
她呆愣愣地看着泛黄的蚊帐,目光一点一点凝聚,神情也由刚才的懵怔转变成一种深沉。这时旁边伸来一只暗黄小手搭上了她放在被子上的手,她转头,映入眼帘的是小弟沾着水汽的眼睛。
七八岁大小的小孩一身打着补丁的旧衣服,肤色暗黄无光泽,久未修剪的枯黄头发耷拉在头顶,蓬松凌乱一副刚睡醒的样子,一张黑黄瘦小的脸上唯一出彩的便是那双泛着水汽亮闪闪的大眼睛。
这就是她的弟弟,看起来七八岁,其实今年已满十岁了。
“阳阳,有时候做噩梦是件好事。”她伸手给小弟顺了顺那头鸟窝似的头发,说道。
“为什么?阿姐一连做了一个月的噩梦难道也是好事吗?阿姐,你看你眼圈都黑了!”小孩仰着头,嘟着小嘴疑惑地问,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还用手轻轻触了触她的眼睑处。
她摇了摇头,抬头透过窗户上破损的玻璃望向外面,正巧一缕阳光笼罩住了窗外树尖上的一片红叶,更衬得这片红叶于整棵绿树的不同了。
“有些噩梦会不断警醒人,不去再犯错误的事,再走错误的路。”一句很轻的话从她嘴角滑出,但却格外意味深长。
“为什么我听不懂阿姐的话?”阳阳困惑地问道,他眼睛眨巴眨巴的,透着一股求知欲。
“因为阳阳还小啊,而且阳阳也不需要明白这些,以后我会照顾好你和妈妈的。”她笑了下,轻轻捏了捏小家伙没多少肉的脸颊。
“吱嘎”木制房门被推开,从外面走进来一个瘦黑的女人。
“暖暖和阳阳在说什么,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女人已出现皱纹的脸上露出一抹笑,说道。
“阿妈,阿姐说以后她会照顾好我和阿妈的,可是我觉得以后应该由我来照顾阿妈和阿姐,嗯,我才是家里的男子汉!”阳阳小脑袋一点,很郑重地说道。
“好好,小男子汉,快点去刷牙洗脸,要吃早餐了。暖暖,你也要快点出来!”女人走过来,将手贴在阳阳的后脑勺上,就着势将阳阳往外推,她边往外走边说道。
“阿姐快点出来喔!”
看着至亲的两个人消失在门口,坐在床上的她慢慢眯起了眼睛,嘴里喃喃:“三月十七号,到了。”
这一天从她醒过来后就开始期待,期待了近一个月的日子终于来了。
为这一天她做足了准备。
不管脑中的那部分记忆是不是庄周晓梦,她都要掌握自己的未来,既然她现在一无所有,那便去努力谋求想要的东西,事在人为!那血淋淋的梦她可不想再亲身体验。
清醒的这一个月以来,她时刻都在反省,借生病的缘由她在家里待了整整半个月,这半个月里她彻底想通了重活一遍的目的,也彻底改变了自己的心态,这是她清醒后最大的收获。后半个月里,她开始规划未来,同时精心制定了一份短期的计划。
三月十七号这天,会有人来到这里,与她妈妈商量让她和城里的另一个年龄相近的女孩交换生活一个月的事情。前一世妈妈在对方保证只要她想读书就会出资一直供她读书的诱惑条件下答应了,这一回不出意外也会是这样的结果。对于这样的结果她不会去反对,反而会想办法去加速促成,当然过程会有所改变了。
她就是要借此机会走出大山,只有去到外面才能开展她接下来的计划!
换好衣服后,她走出了简陋的卧室。
清晨的薄雾渐渐消散,阳光倾洒,橘黄色的阳光落在人身上温温暖暖的,特别舒服。三月份的大山里还有些凉意,早上的水更是冰凉的,但暖暖洗漱用的水却是温热的。
“阿姐快点洗,不然烙饼凉了就不好吃了。”阳阳从屋里跑出来,手上还抓着一个饼,他一张小脸有些通红的,脸上还有未干的水渍,早上的冷水特别凉,阳阳每天早上洗个脸都会被冷水刺得一脸通红。
她笑着回应了一句,看着阳阳又跑回屋里去后,她才低下头来,看着泡在温水里的干瘦小手,以及水面倒映着她的脸,看惯了八年后自己的样子,再来看现在的自己,只有一个字能形容现在的她:丑。常年生病再加上营养不良,现在她的情况甚至还不如阳阳。
这样的她交换到大城市里的那个家后,难怪特别不受那家人待见了。只是这一回她绝不会再拿热脸去贴冷屁股了,经历了那么多事后她彻底明白了一个道理,想要过上好生活就不能去奢求别人的怜悯,只有靠自己的努力才能让自己真正的有尊严的活着。
“明天周一要上学了,你们姐弟俩就别跟我去地里了,在家好好预习一下功课。”吃过简单粗糙的早餐之后,苏倩边拿起农具,边转头对身后的姐弟俩说道。
“阿妈,昨天傍晚时,阿姐已经帮我预习过了。就让我和阿妈一起去嘛?”阳阳眨了眨眼,无意识地撒了娇。
“妈,你带阳阳去吧,我今天有点事就不去了。”
“阿姐?”阳阳疑惑地看向她。
“那你自己要注意身体,不要去碰冷水。”苏倩叮嘱了一声之后就带着阳阳走了。
阳阳三步一回头,每次回头看向站在门口的她时小脸上总是有些纠结的,还有些欲言又止,直到转过一个山弯,看不见人了才专心走路。
看不到母子两人了,她转身进了正屋。
正屋对门的墙上挂了三副遗照,两张并排在上面的是皮肤黝黑布满皱纹的老人遗像,而单独排在下面的是一个年轻男人的遗像。
她走到遗像面前,跪地磕了三个头,仰头看着三张熟悉的面容,说道:“爷爷奶奶,爸爸,请保佑我今后一切顺利!”
照片里,年轻男人那双和她极像的眼睛微微眯着,明明只是平静地看着前方,却给人一种在对你笑的感觉,那偏长的眼线,微挑的眼角,不笑间也是含情脉脉的,让人看到就觉得满心舒服。这是她最爱的爸爸,死于她七岁那年。
那年她差一点病死,从那以后身体底子就垮了,从此大病小病无数,彻底将整个家推进了穷困的地步。是坚强的妈妈扛起了整个家,对拖累家庭的她不离不弃,三个人磕磕绊绊活到了现在。
今年是她人生的转折之年,她势要把握机会,去狩猎一份属于自己属于这个家的富贵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