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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周头自然也想起借钱这茬儿,“老大,你们这次统共借了多少钱。”
周友平老老实实的回答:“爹,玉儿这伤前前后后花了五十两银子,其中四十多两都是往外借的。”
张氏一听借了四十多两,她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多钱呢,生怕摊派上这些债务,有些着急撇清。
“爹,娘,要我说既然大哥大嫂想要出去单过,自个儿还这些个银钱,我们也不能拦着不是。”张氏一句话把分家说成了周友平一家子出去单过,“再说这人心不齐整了,住在一起反而没有分开和美不是。”
周李氏也不想担负这债务,虽然对老大一家子分出去的事情很不满,但更不想受了拖累,“他爹,老二家的说得有理。现在老大他们想要出去挣大钱还债,我们拦着也不是个事儿,再说,咱还得为亭青亭林打算呢……”
老周头本来是不赞同分家的,可看见老婆子和二儿媳妇急巴巴要和大房撇清关系的样子,加上他也不想真的让个丫头拖累了两个孙子。
事实证明,趋利避害是人的本性,不管什么时代都很适用。
在老周家一家子对四十多两银子巨额债务的恐惧下,周友平一家子提出的分家议题神奇又理所当然的通过了。
只不过议题的具体内容有些许变动,老周家不是分家,只是把大房一家子分出去单过了。
老周家的分家仪式由里长周友正主持,周成福的二弟周成喜和本家的几个叔伯参加。
当然,分家大事当前,周友安也请了假赶了回来。
这周友正和老周家也只沾亲带故的,他进屋坐定端着茶和周成福聊着:“福大伯,你们这好好的为啥分家呢?”
老周头没来的及答话,周李氏就气冲冲的哼道:“这老大家是翅膀硬了,咱也管不住,没法子也只能让他们自己出去闯去。”
周友正没想周李氏会答出这些话,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
好在周成喜虽然和他大哥关系不怎么样,却着实喜欢周友平这个踏实肯干的侄儿。听周李氏这话说得难听,忍不住打断,“大哥大嫂,这家你们准备怎么分,就这么让老大一家子出去?”
老周头抬起皱纹遍布的手,抹了把脸才说,“本来这家我是同意分的,可这儿子大了做老子的也管不动了,既然老大一家子闹着要分就让他们一家子分出去。只是近几年咱家的光景不好,梅香的事儿也还没办,这房子、地我们也不能多给。”
周李氏在一旁接腔,声音又尖又利,“他们还想房子,还想地?没门儿,咱这还一大家子人要过活呢!”
周友平不等老周头接话,沉着脸对周李氏道,“娘,房子我们不要,可家里的地,我和苹儿娘商量过了,家里的水田我们就要两亩中田,坡上的孬地分几亩给我们就成。家里的银子我们也不多要,给我们五两银子建个小屋就成……”
还不等他说完,周李氏又叫起来,“你们要了水田,还想要银钱,没门儿!”
周友正和周成喜都看不过眼了,周友平说的不过份,按说,他们成家亲八九年来年,干活挣的都给了家里头,要份大头也不过份。现在他只要了两亩水田和几亩孬地,也是真为家里头想着。
“大嫂,你这个也不给,那个也不给,难不成友平就不是你儿子?这一家子过日子谁家没磕没碰的?可大事儿不能让人家戳脊梁骨!再说老大家因着二闺女受伤的事儿可没少欠外债,你们为啥分这家咱也不是不清楚,你这做娘的就不能给他们一条活路?”周成喜有一手好木工的本事,几个儿子也争气,在镇上开了家不小的木器店,日子过得不错。因此虽然他是老周头的弟弟,但这说话的分量切实不小。
周李氏被堵个没词儿,脖子都憋红了。
周友正也开了口,“喜二伯说的对,福大伯福大婶,至于为什么要分家,咱们今儿不说了。反正非分不可了,这几个儿子手心手背都是肉,你们可要一碗水端平才好。”
老周头是个好面子的,本来把老大一家子分出去就有些说不过去,现在又被弟弟和周友正这样一说,也不好做得太过。
他瞥了暼站在旁边的唐氏,说,“老大媳妇儿,你进周家也八九年了,家里的光景你也清楚。今儿个趁着友正和这些个叔伯都在这儿,你倒是说说你们两口子究竟想怎么分这个家,可不让人觉着咱老周家亏了你们。”
唐氏被老周头这一番话堵得难受,可想到家里屁股的债,也顾不得那么多,摸了摸眼泪说,“苹儿爹刚才说了,房子我们不要,可这地和五两银子得给,锅碗瓢盆这些物件也得给匀一套。家里的猪可以不分,给我们两只母鸡就行。地里头干活的锄头家伙式,我们五口人的口粮……”
唐氏把早就想好的物件一一仔细说了,众人一边听一边点头,这些要求真不过份。
众人又议论了一阵子,本家一个叔公抚着白胡子发了话,“就这样说定吧,友平爹?趁着我们都在,咱把分家的明细说说,这银钱和物件你们都给孩子备上,至于这地……”
周李氏突然插话,“水田给他们,家里统共就八亩水田,她要去两亩,还要不要我们活?”
周成喜皱了眉头,看了看老周头,见他不吭声,心里头更烦闷,呛周李氏,“大嫂,按说这八亩水田你三个儿子平分,也不止两亩不是,再说他们可一亩好填都没要呢。”
一亩好田抵两三亩中田产量,还不知足!
周李氏被呛了个没脸儿,转过头愤愤不语。
最后商定的结果和周友平两口子预想的产不多,分得二亩山脚下的中等水田,三亩坡地,只是这银子周李氏只给了二两,那两只鸡也是老得不能下蛋的老母鸡。
周友平一家五口人就这样被老周家打发了,以后怎么个活法全由自己做主了,但想着外面欠的债务和这些微薄的家当。想着以后的日子,几个人既期待又彷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