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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节后,眼瞧着山上的野柠檬熟透了周友平还没有回来,唐氏几个心里都着急起来,毕竟柠檬酒的收入是很不错的。
“娘,要不我们先把柠檬都摘了吧,掉在地上怪可惜的。”周苹儿几乎每天都要往山上跑,每天都会捡些熟透了落到地上的柠檬回来。
“这果子摘下来坏得更快。”唐氏也很无奈,“还不如让它长在树上,说不得还能留住些。”
“娘,我们请鹏小叔帮忙带些酒回来好不好?”周苹儿提议,“魏爷爷很喜欢喝酒的,到时候我们泡好了送他们些算作谢礼就好了。”
“要是他们问这酒是泡法怎么办?”周筝儿觉得秘方很重要。
唐氏想了想,“就说是我娘家传下来的,本来我们也不想用它赚钱,可家里日子实在难过才不得不这么做。这些日子我也看出来了,魏家人不是多事儿的人,只要我们好好说,他们应该会给我们保密的。”
魏鹏的办事效率很高,很快就帮着他们买回两坛子上好烧刀子,唐氏母女开始了如火如荼的柠檬酒泡制工作。
“今年错过了时节,摘到的黄果子少,也只能泡这么些了。”看着密封好的三坛酒,唐氏语气里不无遗憾。
“要是我们早些想到找鹏小叔帮忙就好了。”周玉儿低声道。
“我这不是想着等你爹回来了再泡的吗,也没想到这次徭役会这么久。”唐氏叹气。
周筝儿安慰她,“娘,爹很快就会回来的!”
说起来,转眼周友平已经离开两个多月了,当初布告上说征丁二月余,如果事情顺利的话,也应该回来了。
九月初,石桥村热闹起来,被征去修河道的人陆陆续续回来了。
“周大嫂,周大嫂。”这天晌午魏鹏的声音就在院门外响起。
听他叫的急切,唐氏疾步出去开了院门,“鹏兄弟,你这是?”
“周大嫂!”魏鹏满脸喜悦,“你快去村口大场吧,我听说今儿个我们村去修河道的人都回来了!”
唐氏的表情可以用狂喜来形容,“真的?你听谁说的?”
“今儿个我去镇上卖猎物,听说邻村的人两天前就回来了。”魏鹏解释,“我们村的人估摸着今儿个晌午后就能到,刚才在村口碰到里长,他让大家相互转告赶紧去村口接人,服役的人马上就要到了。”
唐氏听了惊喜万分,高声朝屋里喊,“苹儿,玉儿,筝儿快出来,我们去村口接你爹去!”
正围在一起做女红的几个小丫头听了,争先恐后往外跑,“娘,你说什么,我爹真的回来了?”
“可不是!”魏鹏笑道:“马上就要到村口了。”
几人听了欢呼一声,也顾不上和魏鹏多说,拔腿就往村口跑。
“鹏兄弟,多亏你给我们带了信,我现在赶着去村口,就不和你多说了。”唐氏匆忙表达谢意后也跟着往村口去。
等她们赶到村口的时候,那里已经聚集和好些人,大多是家里有人去服役的。老周头他们也在,周李氏正和人说话,老周头吧嗒着烟头坐在大榕树下不说话,张氏和隔壁郑大力的媳妇王氏在嘀咕什么,倒是不见周友安的身影。
唐氏上前简单地打了招呼,母女几个就眼巴巴地盯着从村里到镇上去的唯一一条碎石路。
“看,他们回来了!”突然一声惊呼让大场里的人激动起来,几个眼尖的小子更是欢喜地跑上前去迎接自家人。
周苹儿遥望一番疑惑道:“娘,我怎的没看见爹啊?”
唐氏的心跟着提了起来,皱着眉仔细看着走近的一群人,好容易辨出杨长生,她赶紧挤过去,“长生兄弟,你友平大哥呢,没跟着一起回来?”
杨长生的娘正抓着他的手抹眼泪,把个大小伙子臊得满脸通红,正愁没地缝钻呢,突然听唐氏的声音松了口气,“娘,我先和周家大嫂说几句话,你也别哭了,我不好好回来了吗?”
说着从他娘的手里挣脱出来,对唐氏道:“周大嫂子你别担心,友平大哥他们正在后面呢,郑家大小子伤了手,友平大哥帮着照顾着。”
他话刚落,王氏尖锐的声音响起,“你说什么?我家柱子怎么伤了的,伤的严重不严重,啊?”
她的声音本就大,加上穿得花枝招展的,一下子把大家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杨长生更为难了,“嗯,具体什么情况我也不清楚,左不过一时半刻的他们就回了,到时候你再问?”
“不清楚,你怎的会不清楚,你们不是一起去的吗?”王氏却不依,“怎么大家伙儿都好好的,偏偏我家小子受了伤,你倒是给我说啊?”
她这话说得混不讲理,杨长生一个小伙子不好和她计较,他娘却不干了,“郑大家的你说的这是什么话,这一大村子人虽说一起去服役,可也不能一天十二个时辰待在一起吧,谁知道什么时候有个头疼脑热伤口刀缝的?”
王氏上面没有婆母管辖,在家里一向跋扈惯了,现在被杨长生的娘一通数落当然不能服气,只见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哎呀!我的天老爷啊,我好好一个小子跟着你们这群人一起出服役,偏就他一个人受了伤也就算了。现在你们一个个倒是回来了,就让我当家的一个人顾着,也没人搭把手的,这叫什么理啊?”
看她这做派,周筝儿完全体会到了“人以群分物以类聚”这句话的深刻意义,不愧为张氏的“好姐们”啊!
“郑家嫂子,你就别混闹了!”有看不过眼的汉子道:“说起来你们家小子这次受伤着实怨不得谁,要不是他逞能要在督军跟前挣表现,一个人挑了两块大石头上堤坝,也不会从坝上摔下来。”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儿子平日里好歹也叔伯兄弟地喊着你们的。”王氏腾地从地上起来,指着刚才说话的汉子鼻子叫骂,“你们倒是铁石心肠的,当时不想着伸手救一把也就算了,还在这里说风凉话?”
这边正闹着,周苹儿眼尖惊喜道:“娘,娘,快看,我爹回来了!”
她这话让唐氏和两个妹妹彻底没了看热闹的心,纷纷往碎石路上跑,果然见周友平和郑大力父子正缓慢地走过来。
周玉儿和周筝儿两个小的欢呼着跑上前,“爹,爹,你可回来了!”
王氏也反应过来,速度比她们还快,飞似的跑到郑大力父子跟前,“柱子,你哪里受了伤,严重不严重,快给娘看看!”
“你瞎咧咧什么?”郑大力难得黑了脸,从周友平手里接过包袱,“有事回去再说!”
要不是儿子逞能也不会伤了手,不但没挣了表现还落了个残疾,这右手算是彻底费了,累得他也受了不少奚落。
周友平哪里还有心思管他们家的事,一手抱起一个女儿,“你们两个怎的瘦了,不过个子倒是长了些。”
“你们俩别赖在你爹身上,看把他累着了。”跑过来的唐氏先把女儿从丈夫怀里抱下来,看着丈夫黑瘦的脸颊,眼眶微红,“可算是回来了,这次着了大罪了!”
周友平嘿嘿笑,看到不远处的老周头和周李氏赶紧上前打了招呼,“爹,娘,儿子回来了。”
老周头把烟斗往树干上敲了敲,点头,“回来就好,快回去收拾收拾,今儿个晚上回老屋来我们一家子吃顿团圆饭。”
“瞧你这一身土一身泥的。”周李氏难得关心一下长子,“回去好好洗洗,我和你弟妹回去做好饭等你过来。”
回去的路上,周苹儿姐妹三个围着周友平转,叽叽喳喳说着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儿。
“你们娘儿几个这么能干啊,还泡了果子酒?”周友平好脾气地听着,是不是答上几句。
“可不是!”周苹儿道:“我们还做了笋干,挺好吃的,舅舅还说这是个赚钱的行当呢,对了,还有土豆,也说能赚钱,就是得多种些才行。”
“你这丫头,一说起做买卖就头头是道的。”唐氏打断她的话,“你爹刚回来累得很,先让他歇歇再听你说这些也不急。”
“没事儿,我在外面也挺想她们的,听着她们说话心里舒坦。”周友平笑道。
回到家,唐氏和周苹儿张罗着烧热水给周友平洗澡洗头,周玉儿和周筝儿却偎在周友平身边缠着他说话。
“爹,你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吧?”周玉儿小朋友很没有安全感。
周友平点头,“爹就守着我们这个家,不再乱跑了。”
“爹,我和大姐都说好了,下次我们也给钱不服役。”周筝儿看着周友平黑瘦的皮肤,裂口的手心疼了,这个爹虽然愚孝了些,可对她们姐妹却是发自内心的好。
周玉儿也道:“爹,你放心,我们一定挣好多钱,不让爹再出去了。”
唐氏端了碗大米粥进来,“你们两个别缠着你爹,仔细染了虱子。”说着把碗递给周友平,“先喝碗粥垫垫肚子,回头洗了澡我拿箅子给你箅一箅虱子。”
周友平他们两个月来没日没夜地修河道,脸都没功夫洗,更何况是头了,头发凝结成一块一块的,长虱子也是理所当然的了。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