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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心然心里清楚,如果给苏氏知道徐安竟然瞒着她请大夫给自己号脉开方子,那这个颇有心机的女人一定会借此大做文章,说自己进了徐家门这么多年了,徐安竟然还拿自己当外人,给大小姐请大夫看病都不告诉自己一生,难道自己这个庶母就这么心狠吗?
徐心然更加知道,苏氏这样一哭闹,父亲肯定心软,不仅会安抚苏氏,而且真的有可能会换掉徐安。
这几年来,徐心然虽然不善言辞备受欺凌,可有些事情,还是心中有数的。比如苏氏想撤换管家的事情,她早就心知肚明,甚至苏氏心目中的管家的人选,她也偶然见过两回。那人是苏氏的大弟弟,看上去倒是精明干练的一个人,只是有些太精明了,徐心然十分不喜欢此人,若是此人做了徐家的管家,那么自己就更没好日子过了。
因此,她宁可承认自己小题大做,宁可吃这个哑巴亏,也不愿将徐安牵连进来。
听见徐心然承认自己娇气,苏氏一时之间倒不知说什么好了。她暗暗心想,不过七八日功夫没见,这死妮子不仅胆子变大了,而且心眼还变多了。哼,我就知道那个徐安和我不是一条心,竟敢瞒着我,私自请大夫来给这死妮子瞧病,这死妮子还知道替他打掩护。那么好吧,你既然这么关心你的“安大伯”,那么,我就遂了你的心愿,不揭穿你们,不过,一切后果,都要由你这死妮子来承担。
想到这里,苏氏强压下心头的怒火,轻轻笑道:“既然大小姐膝盖不痛,那还这么大喇喇地坐着,你父亲倒还站着,这是不是太失礼了呢?”
绿云不敢再说什么,只是心中叹息,方才那番话,我算是白说了。
徐心然只得忍着痛楚站起来,对徐掌柜和苏氏施了一礼:“爹,姨娘。”
徐掌柜看徐心然态度良好,倒也不想计较太多,因为最近生意上烦恼的事情愈来愈多了,他根本就不想在家里这些鸡毛蒜皮上多花心思,就对她说:“既是风寒没有痊愈,那就好生休息。若兰,我们走吧。”
苏氏可不想就轻易这么算了。她轻声提醒丈夫:“老爷,既然大小姐染了风寒还未痊愈,却还有力气责打下人,看来大小姐这病倒是蹊跷啊。”
徐掌柜实在没有精力追究这件事了。他有些不耐烦地对苏氏说:“行啦,不就是一个下人嘛?哪个下人不挨打骂呢?何况心然比张婆子要瘦弱许多,就算是打了她两个耳光,又能怎样?”
苏氏脸色变了变,冷笑道:“好吧,张婆子的事情,就这么算了,谁叫她是个下人呢?被大小姐打骂也是应该的。可是,慧瑛的事情怎么说?难道我生的女儿就比她卑贱、活该被她推来搡去的吗?”
这句话,才真正让徐掌柜下定了狠狠责罚徐心然的决心,毕竟,在他的心目中,徐心然是远远比不上徐慧瑛的。
于是,徐掌柜对苏氏说:“那你看着办好了,只要慧瑛不受委屈就行,我柜上还有事,先走了。”
徐掌柜说的是实话,福盛祥绸布庄的生意,今年格外冷清。一般来说,到了年下,大人小孩儿都要做身新衣裳过年,哪怕是不富裕的人家,只要有能力,也要给孩子扯些布料做新衣,图个喜庆吉利,因此,福盛祥一年四季经营惨淡,到了年下,生意却会变得很红火,这使得福盛祥不至于倒闭,尚能勉强维持。可是今年,不知是这种好运气到了头,还是这附近几条街上新开的绸布庄多了起来,眼看着快到腊八了,可是福盛祥并没有像往年一样迎来大批的顾客购买绸缎布料,反而比平时更加冷清。
这叫徐掌柜忧心忡忡,哪里还有心思断家里这些官司,只是将一切都交由苏氏做主,然后急匆匆就往外走。
刚刚走到院子门口,就见管家徐安一路小跑着过来,看见他,急忙停住,神色黯然地禀告道:“老爷,前边来了三个人,说是咱们铺子年初欠他们一笔银子还没还呢。”
徐掌柜仰头望着阴沉沉的天空,简直欲哭无泪。
年初,因为铺子里面资金周转不开,他的确是通过一位朋友借了一笔银子,说好了过年之前还上的,虽然利息比钱庄的高出许多,可京城几乎所有的钱庄都不愿意再借钱给福盛祥了。本来,徐掌柜认为还钱不是问题,因为年底会大赚一笔,连本带利还完之后还有盈余,可是今年这情形……
徐掌柜暗自摇了摇头,对徐安说:“你就说我不在家。”
徐安出去了,过了一会儿又回来,脸色比刚才更加难看:“老爷,我跟他们说了您不在家,也不在铺子里,他们倒是没再纠缠,走了,只是搁下了一句话……”
“什么话?”徐掌柜问道,其实心里明白,肯定是一句狠话。
果然,徐安说:“领头的那个大汉说,若是腊月二十三之前不能把他们的银子还上,他们就带人来从家里拿东西去抵债,到时候,休要怪他们事先没有打招呼。”
徐掌柜蹙眉叹气道:“唉——安大哥啊,当初老太爷将福盛祥交给我的时候,十分的担心,他一直都觉得,我不是做生意的料,可因为我又没有其他兄弟姐妹,所以不得不把生意交给我。现在,他老人家的担心果然不是多余,好端端一个福盛祥,眼看着就要关门了。”
徐安知道他的难处,可也帮不上什么忙,只得安慰他道:“老爷,您不用着急,车到山前必有路,咱们福盛祥这么多年,比这艰难的时候有的是呢,不是也闯过来了吗?”
徐掌柜长叹一声:“安大哥,你不必安慰我,我知道,我真的不是做生意的料,能把福盛祥撑到今天,我实在是筋疲力尽了。如今,福盛祥附近的几条街上,又新开了好几家绸布庄,咱们的福盛祥,怕是难以为继了……”
“要不……”徐安试探着出主意,“和亲戚朋友借一些来先把这个窟窿补上,兴许等到来年开春,生意就好起来了呢。想当年老太爷在的时候,咱们福盛祥可是京城数得着的绸布庄啊,如今虽然不如以前风光,可毕竟那架势还在呢,也不至于就关门了呀。”
“唉——但愿如你所说吧……”徐掌柜无精打采地走了,一边走,一边思考着从哪里再去借些银子,把债主的债先还了。这一次的债主,可是个狠角色,他说若是还不上银子就要到家里来搬东西抵债,那他可真是会说到做到的,不是吓唬人。可是,他又有什么法子呢?早知道这放债的人是市井泼皮,他打死也不会跟他借银子。只可惜,自己太轻信所谓的朋友,才上了贼船。
这边,徐掌柜为了还债几乎要愁白了头发。
那边,他的小妾苏氏却为了给自己的女儿出气,不顾绿云苦苦哀求,非要让徐心然出去接着跪着,直到跪够了一个时辰,才准起来。
一度,徐心然努力说服自己,不就是一个时辰吗,不就是外面天寒地冻吗,咬咬牙也就过来了,以前,她不就是这样咬着牙,挺过了庶母和两个妹妹的无数次惩罚吗?反正膝盖已经这样了,再多一次,又有什么关系?以前,不要说跪一个时辰,就是跪两个时辰三个时辰,她也忍过来了。
可是,徐心然仍旧不甘心。自己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难道还要再被折磨致死一次吗?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自己已然是被人欺负到底了,索性闹开了,大家都别清净。
想到这里,徐心然反倒不害怕了,而是冷冷地看着居高临下发号施令的苏氏:“我已经告诉过你了,你女儿是自己撞破了头,与我何干?而且,是她自己跑到我的房间里来自取其辱的,这怨不得旁人。”
“你……”苏氏被徐心然这巨大的反差弄得快要晕倒,哆哆嗦嗦伸出一根手指,指着徐心然,“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长辈。”
“长辈?”徐心然清冷地笑了一下,“你不过是我父亲的一个小妾罢了,有什么资格自称是我的长辈?你知不知道嫡庶有别尊卑有序啊?一个偏房,竟敢对我一个嫡出的小姐这样大呼小叫的,还懂不懂规矩啊?”
所有的人都惊呆了,她们从来都不曾发现,原来大小姐徐心然的口角这样伶俐,三言两语,就驳得二夫人哑口无言了。
可是苏氏哪里能咽得下这口气?虽然她只是个小妾,可实际上是当家主母,从来没有人敢对她不恭敬,就算是婆母徐老夫人在世的时候,虽然不喜欢她,可还是给足了她面子,丈夫自不必说,对自己是百般疼爱,下人们更是恭敬奉迎,不敢有半点违逆。可是今天,这个徐心然,这个连下人都不如的贱婢子,居然敢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教训自己,还刻意拿自己小妾的身份说事儿,这叫她如何能够忍受。
当即,苏氏命令身后的丫鬟仆妇们:“你们给我打这个死丫头,往死里打!”
几个健壮的仆妇当即就过来要捉住徐心然。
徐心然冷冷地扫了她们一眼:“谁敢!”
短短的两个字,竟然将几个仆妇镇住了。她们面面相觑,谁也不肯先动手。
苏氏气极,大声命令道:“你们都聋了不成?把她押到外面院子里去,先打二十个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