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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水貂皮斗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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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慧瑛看着父亲的脸色,却没有想到,父亲和自己想到一块儿去了。

    徐慧瑛虽然也牢记着母亲的叮嘱,下决心好好学做生意,不能叫徐心然掌控了福盛祥,可她从一出生起,就是温室里的花朵儿,根本没吃过苦,而且一来学做生意,却赶上了福盛祥最艰难的时候,所以觉得处处艰辛,之前因为母亲的斥责和鼓励而建立起来的豪情,很快就被残酷的现实给消磨殆尽了。而且看见徐心然也并不轻松,和普通的伙计一样,穿着粗布衣裳,和那些做针线活儿的地位低下的妇女搅在一起,讨论怎样刺绣怎样缝制,觉得母亲也许是太小心谨慎了。徐心然这个样子,怎么可能掌控福盛祥?充其量,也就是个出苦力跑腿儿的角色罢了,所以自己根本用不着这么辛苦学这个学那个,只需要把持住福盛祥的财权就行。更何况,以后自己是要嫁给表哥姜雨晨的。姜雨晨前途不可限量,才到京城,就做了皇帝最倚重的武将李元帅的亲兵,拜将封侯指日可待,自己以后就是姜家少夫人了,哪里还用得着这么辛苦学做生意?还不如抓紧时间与表哥培养感情,争取早日出嫁,到那个时候,自己完全可以照顾到母亲和妹妹,哪里还用得着与徐心然那贱婢子一争高低?

    这个破烂福盛祥,看上去死气沉沉的,这么多天了,连一寸布料都没卖出去,而且店里的伙计们都说,福盛祥要败了,只不过徐心然答应了他们,哪怕一笔生意也做不成,一年的工钱可以保证,所以他们才留在这里,不过据她所知,已经有很多伙计在偷偷地找下家了,为一年以后福盛祥倒闭后自己的出路做准备。

    因此,徐慧瑛认为,母亲太高看徐心然了,被徐心然两句话就吓得如临大敌,其实看起来,徐心然也没有什么过人之处,只不过是不愿意去杨家抵债才想出来这么一个拖延的法子,徐慧瑛心想,若是换了自己,自己也是宁可死,也不去一个泼皮恶霸家里的。

    一念及此,徐慧瑛越发觉得这个破旧的福盛祥简直不是人待的地方,她真想回到自己那间温暖舒适的绣房,和妹妹坐在温暖的火炉旁边,用些茶点,闲聊几句,要不就看看书、写写字、弹弹琴、绣绣花,无论做什么,都比在这里强。

    于是,徐慧瑛鼓起勇气对,接着对父亲说:“爹,我真的头痛得厉害,这里这么冷,我浑身都在发抖呢。”

    徐掌柜看着她叹了口气:“既然身体不舒服,那就回去吧,我叫老王赶马车送你回去。”

    徐慧瑛一听父亲这么痛快就答应自己回去,简直喜出望外:“谢谢爹。不过,我娘可能会骂我的。”

    徐掌柜说:“不要紧,你就和她说,这是我的意思。”

    徐慧瑛这下子彻底放心了,和父亲道别后,飞也似的跑到了后院,吩咐车夫老王送自己回家。

    中午,徐心然和徐掌柜照例在店里吃饭,饭菜也很简单,和伙计们的差不多,都是店铺的厨房做的,而且也没什么新鲜菜蔬,毕竟是冬季。

    看徐心然吃得很香的样子,徐掌柜不由得又想起了不愿意吃一丁点儿苦的徐慧瑛,不觉对大女儿有些内疚:“心然啊,你的腿还痛吗?”

    徐心然停下筷子,说:“今天好多了。”

    其实徐心然并没有讲实话。

    昨天,她将姜雨晨托了徐慧瑛徐慧玥带给自己的膏药贴了两贴在膝盖上,可今天早上起来,不仅症状没有缓解,却反而痛得更厉害了。这叫她百思不得其解。绿云说,也许是因为这种膏药药力太猛,适应适应就好了。徐心然觉得也有道理,再加上根本不曾想到这膏药早已被徐慧瑛徐慧玥姐妹俩做了手脚,于是也没太放在心上,继续在两个膝盖上贴着膏药来到店铺。

    徐掌柜说:“那就好。你年纪还轻,可别落下什么毛病。”

    徐心然说:“爹,我这两天有个想法。不过要实施起来,还需要爹出面。”

    “哦?什么想法?说来听听。”

    徐心然说:“咱们现有的布料绸缎,按照寻常渠道,恐怕不太能够销得出去,即便是制作成衣,可销路如何还未可知。我打算,咱们能不能托托关系,将库存的布料做成军服,这样,一下子就能将所有的布料销出去,不仅能够回笼资金,还能赚一笔呢。”

    “你这点子倒是好。”徐掌柜沉吟道,“不过咱们徐家从未和军营打过交道,也并不认识什么人啊。对了,你不会是想让雨晨去托关系吧?”

    徐心然直摇头:“表哥初来乍到,还没在兵部站稳脚跟呢,哪里能让他去做这些事情?万一弄不好,影响了他的前程,表姑和表姑父怪罪下来,咱们岂能担待得起?我是想让爹通过别的渠道,侧面打听一下,兵部是谁在主管军服的采购事宜,咱们再作打算。”

    徐掌柜有些为难:“这个事情还真不好办。我认识的人,无非就是做生意的,而且大多都是经营绸布庄的,万一弄不好,给别的绸布庄知道了咱们的意图,那他们还不得抢先做军服的生意啊?就算我刚巧打听到了已经在做军服的店铺,可人家也不可能将这么好的生意拱手让给我呀。”

    徐心然说:“事在人为。爹,您若是真的想重振福盛祥,那就不能一味地只是强调困难,得想些办法才是。我以前听祖母说过,祖父经营福盛祥的时候,也和官府做过生意,那么现在,咱们也一样可以啊。”

    徐掌柜郑重地点点头:“你说的是,我这两天就抓紧时间去打听这个。不过,打听到了,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呢?”

    徐心然一笑:“爹,若是您相信我,那么等你打听到人之后,就将这件事情交给我全权负责,但是,我可能需要一大笔银子,还希望爹能够支持。”

    “一大笔银子?”徐掌柜苦笑道,“心然哪,你不是不知道,家里现在很艰难。”

    “您不是前几日才托人买了一件上好的水貂皮斗篷,打算姨娘生日那天送给她的吗?那么,那件貂皮斗篷换来的银子,就足够了。”

    徐掌柜不满地说:“心然,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刻薄了?你姨娘为了咱们徐家起早贪黑,里里外外打点,操碎了心,所以我才特意托人买了那件貂皮斗篷,打算过几日她生辰的时候送给她做礼物。你可别打这件东西的主意啊。说什么都不行,我不会答应的。”

    徐心然说:“爹,在您的心里,女儿就是这样一个小人吗?我怎么会不知道姨娘为了徐家付出了许多呢?若是福盛祥仍旧和以前一样风光,那么别说一件貂皮斗篷,就是一座金山,也该给姨娘的。只是如今咱们徐家是这个情况,我又答应了爹一定要振兴福盛祥,那么,一切都不得不从长远计。这件貂皮斗篷,爹先交给我,就算是先欠着姨娘的,等以后咱们生意好了,爹再加倍补偿她。姨娘是个贤惠大度的人,一定会以大事为重,而且她对爹一心一意,对徐家也是一心一意,肯定不会计较这个的。”

    徐掌柜虽然十分认同徐心然对苏氏的评价和信任,可还是有些犹豫。那件貂皮斗篷,是他为了给苏氏庆生,特意托人花了很多银子才买来的,虽然觉得家里开支需要缩减,可对于苏氏,他仍旧希望能够给她一个惊喜。

    可是现在,大女儿竟然打上了这件庆生礼物的主意,而且理由还是那么的充分,而且他也希望能够和军营做生意,只要能够承揽一部分军服的制作,那么福盛祥很快就能走出困境。

    半晌,徐掌柜才下定了决心:“好吧,就依你。那件斗篷,我换成银子,全都交给你。可是你一定要办成这件事儿,否则——”

    “否则爹您立刻将女儿送到杨家去,女儿绝无怨言!”徐心然不能父亲说完,就接过了话头。

    徐掌柜叹道:“爹并不希望走到这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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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徐掌柜果然出门去打听军服制作的事情。

    苏氏依旧在家,早上看见徐慧瑛回来,本来大光其火,可徐慧瑛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说头痛欲裂,苏氏虽然有七分怀疑她在偷懒,可听说徐心然也没什么作为,也就暂时作罢,叫女儿去休息。

    下午,苏氏看家中无事,打算回一趟娘家,一来看望父母,二来再叮嘱一下父母和弟弟弟媳们,千万要统一口径,说父亲病了才好一些。因为每年过年,丈夫徐掌柜都会陪着她回一趟娘家,到时候,可别说错了话。

    到了娘家,坐不了一会儿,就来了两位客人,是苏氏的手帕交。她们是刚巧路过,看见苏家门口停着一辆马车,猜测苏氏回娘家,于是前来探望,拉拉家常。

    说着话儿,其中一个妇女就以羡慕地口吻说:“还是若兰命好,去了一个好人家儿,瞧瞧这穿的戴的,都好生的精致华丽啊。哪里像咱们两个——”语气有些悲伤,“咱们就没这个命,嫁了个天生没财运的夫君,受一辈子的穷。”

    另一个妇女忙接口道:“可不是嘛?若兰天生的好命相,咱们是比不了的。别的不说,单只是徐掌柜舍得花那么多银子买一件水貂皮斗篷给若兰庆生,这份心意,实在是天下难寻啊!”

    苏氏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你在说什么?水貂皮斗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