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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傅叔垣和刘玉芳带了很多礼品来到傅府。
傅金山说:“你们今天怎么这么有空啊?不用去制衣坊吗?”
刘玉芳笑道:“听说夫人回来了,我们特意来探望的。”
傅金山有点儿不高兴:“你们的消息,倒是很灵通啊。”
刘玉芳说:“都是自家人,又是长辈,自然是要多关心一些。再说,当初夫人对我们也多有照拂,如今她久病痊愈,我们自然是应该来看望的。”
傅金山冷淡地说:“她的身子还没有完全好,不宜见人,以后你们再来看望她吧。”
刘玉芳说:“爹,那么叔垣就算了,我进去看看夫人,陪她说说话儿,也许她的病能好得快一些呢。”
傅金山不耐烦地说:“我说不必了就是不必了,你们怎么这么啰嗦?”
傅叔垣给刘玉芳使了个眼色。
刘玉芳只好说:“既然夫人不方便见人,那我们就改天再来吧,这些补品,还请爹交给夫人,让她好好保养身体。”
“知道了知道了。”傅金山挥挥手,似乎是叫他们夫妇二人赶紧走。
刘玉芳又说:“爹,那么秦嫂子在吗?我想请她帮宁儿和湘儿做几件衣裳。”
傅金山不耐烦地说:“你们自己不是有做针线的人吗?为什么非要用秦嫂子?秦嫂子这几天没空。”
刘玉芳看了丈夫一眼,转头对公爹说:“爹,秦嫂子针线好,宁儿和湘儿的衣裳,一直都是她在做啊。”
刘玉芳说的是实情,秦嫂子的确是整个傅家做针线做的最好的一个人,后来虽然傅叔垣兄弟四个与他分了家,自己家里也都有做针线的人,可那些人的手艺都不及秦嫂子,因此,那些孙子孙女的衣裳,还是由秦嫂子代劳的。
一想到此,傅金山也不好再阻拦,只得挥挥手道:“那你就进去和她说吧。叔垣啊,你陪我下盘棋。”
刘玉芳看了丈夫一眼,拿着一个包袱进去了。
来到仆妇们住的院子里,刘玉芳找到了正在给杨雪莺做换季新衣的秦嫂子。
“秦嫂子还是这么忙啊。”刘玉芳笑着与她打招呼。
秦嫂子抬起头一看是刘玉芳,急忙将针线衣料放在笸箩里,真起身来施礼:“是三少奶奶啊,奴婢真是该死,竟然没有看见您进来……哦,三少奶奶请坐,奴婢给您沏杯茶去。”秦嫂子一边说,一边搬过一把竹椅。
刘玉芳说:“秦嫂子跟我还这么客气。”一面坐在秦嫂子搬过来的竹椅上,“秦嫂子这几天忙什么呢?”
秦嫂子端着一杯茶出来,轻叹道:“还不是在给雪姨娘做衣裳鞋袜?这个雪姨娘啊——”忽然压低了声音,向四周看了看,小声说,“自从雪姨娘进门,我就只顾着给她做衣裳了,就连老爷的衣裳,都交给了吴嫂子去做了。”
刘玉芳奇道:“她做这么多衣裳,能穿得了吗?况且老爷的贴身的衣裳,一直都是您给做的,别人做的他总说穿着不舒服,可为了这雪姨娘,竟然连这么多年的规矩都改了?”
秦嫂子重新拿起了针线,一边飞针走线一边说:“可不是嘛。那一位呀……”又摇摇头,笑了,“总之,是个有能耐的人。我原先看夫人也是个伶俐的,竟然及不上她一半。”
刘玉芳说:“这也许就叫做‘天外有天’吧。哦对了秦嫂子,为什么老爷不许旁人见夫人呢?外人也就罢了,可我是儿媳妇,为什么也不能见?”
秦嫂子停下了手里的活计:“这其中的缘故,我也不知道。只听老爷和雪姨娘说。夫人身子不大好,在后头养病呢,不许闲杂人等前去打扰。”
“连你也见不到吗?”刘玉芳心沉了一下。
“三少奶奶,外面风大,我们上屋里说话。”秦嫂子警惕地四下里瞧了瞧,将刘玉芳让进了屋子里。
“秦嫂子,到底出了什么事?”刘玉芳见秦嫂子如此小心谨慎,心中暗道不好,又后悔自己和丈夫傅叔垣太沉不住气,真真弄出来个“前门拒虎后门进狼”,到了如今,却无法收拾那个杨雪莺了。
秦嫂子苦笑道:“三少奶奶,倒不是我见不到夫人,而是夫人如今住在柴房里,连个老妈子都不如了。”
“什么?”刘玉芳微微有些吃惊。她本来就料到,这次徐慧瑛回到傅家,恐怕不会有好日子过,可并没有想到,公爹傅金山会这么狠心,将徐慧瑛撵到柴房里去。当然,这八成儿是杨雪莺的主意,可公爹一向并不是个没主见的人,这一次却对杨雪莺言听计从,这叫她愈发懊悔当初的决定。
秦嫂子说:“虽然夫人名义上还是夫人,可那天她一回来,雪姨娘就叫人将她撵去了柴房,老爷并没有反对。”
刘玉芳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原本,她还打算与徐家姐妹联手来对付杨雪莺呢,可现在看来,徐慧瑛倒像是自暴自弃了,那么,她还有必要与徐心然合作吗?不过,若徐慧瑛真的无意与杨雪莺一争高下,那么她跑回傅家来做什么?难道就是为了平白受杨雪莺的欺辱吗?
刘玉芳不相信,当初能下手对付自己亲姐姐的徐慧瑛,会忽然变得如此懦弱不堪。也许,这只是因为她才回来,而杨雪莺又风头正盛,她只能避其锋芒另寻时机吧。
想到这里,刘玉芳对秦嫂子笑道:“秦嫂子,我也不和你见外,既然你能见到夫人,那么就请你多照拂她一些。”刘玉芳打开了包袱,“这是一些补品,麻烦你炖好了送给她。还有这些银子,是给你的酬劳。”
秦嫂子吓了一跳,本能地推辞:“三少奶奶这是要折煞我这奴才吗?既然是三少奶奶吩咐,那么我一定照做,可这银子,我是无论如何不能收的。”
刘玉芳说:“秦嫂子有和我见外了。以前还没分家的时候,我什么时候拿你当奴才了?何况这一次,你也要担些风险的,白使唤你,我可不落忍。”
刘玉芳说的倒也是实话。她虽然是傅家的三少奶奶,可一来性子随和,二来她嫁进傅家的时候,娘家就已渐渐显出衰微的景象,所以她来到傅家后,采取了怀柔政策,对下人和蔼可亲照顾有加,尤其是与家中的丫鬟婆子能谈得来,没有一丁点儿少奶奶的架子,因此,丫鬟婆子们很喜欢她。
见刘玉芳如此说,秦嫂子也不再客气,将银子掖在袖子里:“三少奶奶请放心,虽然老爷听任雪姨娘将夫人撵去了柴房,可并没有将她关起来,我们这些做下人的,还是可以去看看她的。我女儿如今每天去柴房给夫人送饭,倒是能与夫人说上话儿。三少奶奶,您若是有话要对夫人说,只管交给我便是。”
刘玉芳拿出一个薄薄的信封:“那就请你将这个交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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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刘玉芳的信,徐慧瑛对秦嫂子说:“有劳秦嫂子了。”
秦嫂子问道:“那么夫人,您用不用捎个回信儿给三少奶奶呢?”
徐慧瑛说:“请你告诉三少奶奶,我不会破罐子破摔的。若是我甘愿自暴自弃,那我就不用回来了。”
秦嫂子走了。
玉珠看着秦嫂子留在桌子上的一锅补品,说:“二小姐,这补品凉了就不好了,我给你舀一碗,你趁热喝了吧。”
徐慧瑛点点头:“玉珠,你跟着我,受苦了。”
“二小姐,您又来了。”玉珠一边将一碗补品递到她手里,一边说,“二小姐,您真的有把握扳倒杨雪莺那个贱人吗?那个贱人心狠手辣,诡计多端,可不是个善茬儿呀。”
“大不了一死。”徐慧瑛一边慢慢喝着补汤,一边说,“我就不信,我对付不了她!”
“二小姐,您有注意啦?”玉珠眼里闪过一丝希望。
“大概有了。”徐慧瑛放下空碗,“不过,我得先养好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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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金山觉得挺纳闷儿。徐慧瑛都从娘家回来快半个月了,且被撵去了柴房,可她竟然十分安静,既没有哭闹,也没有差人来向自己求情,就仿佛她认为自己原本就该住在柴房里似的。而按照他的猜测,徐慧瑛即便不闹着投井上吊,也该想尽一切办法见到自己,最起码,她也会求自己让她住到一个稍微像样的地方去。可是,她居然这样安静,安静得叫自己不舒服。
于是,傅金山决定去柴房看看。
可是,还没等他走到柴房门口,就被杨雪莺拦住了。
“老爷这是要去哪里?”杨雪莺笑吟吟地站在他的面前。
“我去看看慧瑛。”傅金山有点儿不快。虽然他十分宠爱杨雪莺,也听任杨雪莺欺凌徐慧瑛,可杨雪莺一副捉贼的神情,叫他不得不沉下了脸。
杨雪莺没有察觉到傅金山神情的一样,而是继续娇滴滴地说:“老爷,那个贱人有什么好看的?她如今得了一身的病,真是不吉利,老爷还是离她远一点儿吧。”
“这个家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做主了?”傅金山冷声道。倒不是因为他不喜欢杨雪莺了,也不是因为他忽然想起徐慧瑛的好了,而是对杨雪莺恃宠而骄有些不满。
杨雪莺的神色顿时有些萎靡,怏怏地退到了一边儿,心里却在盘算着,这笔账,一定要记在徐慧瑛的头上。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