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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民女才说了地面脏与净之话,曾姑娘心门已通,一触即开,自然得了心法。”林小宁又轻声说道。
宁王但笑不语。
太后沉思许久:“原是这么个原由,再一想地面脏与净,果真如此!”
皇后沉吟道:“确是妙,怪不得当初说心法从来没有,心法又无处不在。心法由境而生,原是这样……”
林小宁极为恭敬号完脉,抬眼看着宁王。
宁王大刺刺地坐在太后身边,四人成一圈:“丫头,母后的身体可还好?”
林小宁心里只恨不能马上回医仙府,与皇室打交道实在是太难,一句话要思前想后许多,生怕哪儿说得不对。可以后要常打交道的,太多的规矩得慢慢学习了,都说女子为爱飞蛾扑火,可不正是如此吗。太后与皇后,两人之间的暗流是不需要理由的,将来自己也会是太后的天敌。
“太后娘娘的身体康健,只是脾土蕴化稍差一些,是木郁土湿之症。还有,经络似乎不太通顺,我处个方子,回头让太医看看,做些添减。”林小宁恭敬道。
太后不动声色道:“林小姐的确医术确是奇。”
便不再多言。
林小宁有些紧张,不知道倒底是对还是错,这感觉让她极难堪,这是什么,考验自己有几把刷子吗?然后发现与想像的落差很大?
太后又道:“林小姐处方吧,也不用太医添减了,我倒是想吃吃你的方子。”
“谢太后娘娘信任。”林小宁有些临上刑场的悲壮。
宫女很快就把文房四宝伺候好,林小宁对宁王使了个眼色。
宁王笑道:“母后的方子,儿要亲自己来写。”
太后不动声色笑着点头。
皇后心中暗道,还不知道会不会写字呢,这等乡野女子。
林小宁起身磨墨,宁王笑把茶盅的剩茶倒进砚中,林小宁看了宁王一眼,拿起墨条磨着。
宁王回视温柔一笑。
皇后暗道,六王爷与这女子是情投意合,眼神交流竟是那般动人。
太后心想,这女子近前时,身上气味闻着极为舒适,如同和顺大和尚,虽然气味完全不同,但舒适是一样的。木郁土湿之症这丫头诊得一半是对的,她这些年一直是肝郁、肾虚之症。且让她处方,给轩儿一个脸面,喝不喝是另一回事了。
林小宁轻轻报着方子,宁王提笔而书。
宁王书写完毕,微笑道:“母后,这方子您服用几日,便知丫头的医术之奇了。”
林小宁心中冷汗淋漓,她一个从医不过十年的女子,怎能与宫中太医相比。
宁王却是信任无比的看着方子道:“丫头开方从不犹豫,不像太医们,商议半天,才处得一个方子。”
皇后欲言又止。
林小宁道:“可让太医查看,做添减,民女到底年岁小,又不曾了解太后娘娘的体质。”
太后笑道:“不必添减,才说的,我就是想吃你的方子。”
到了临时中午时分,皇帝前来用膳,林小宁终于见到了天下最尊贵的男子——名朝天子。
皇帝的模样和宁王有相像之处,虽然不如宁王那般帅,但威严内敛稳重。让人不敢正视。到底是帝王之气,这样近的接触天子,林小宁惶恐不已,极力克制着,便行大礼。
皇帝虚扶一把,阻止了:“到明年就是一家人了,还客气这些礼节做甚,六弟引你未来的王妃入座吧。”
然后,又细细打量端坐着的林小宁。
这个女子会帮六弟挡难,会失掉性命,六弟与她并不知道他们将来的命运。这个从去年就一直听闻的女子,实在是个别具一格的女子,做的所有的事,都可为史书添彩,若是她香消玉陨后,定会让史官为她立传。她不知道自己的命数,她端坐在下方,无一丝贵气,气场却说不出的自信,那布裙散开在座位上,竟仿佛有话可说。说的是什么?
林小宁被皇帝打量得有些不太自在,宁王轻咳一声。
皇帝笑道:“医仙小姐之名从去年不断听闻,今日一见,的确独特非凡。”
宁王自豪地笑着:“皇兄慧眼。”
宫女轻声上前问道:“太后娘娘,御膳房来问,可要现在传膳?可要备酒?”
皇后笑道:“母后、皇上、六弟、林小姐,今日也算是家宴,便不拘什么礼节,现在入席传膳如何?”
林小宁头有些晕了,只觉得这么长时间下来,她的精神有些恍惚了。
宁王笑道:“也好,不过丫头酒量不行,中午饮酒更易醉,酒还是改天喝吧。”
皇帝温和笑道:“那就改天吧,林小姐初次入宫必有许多不适应,大婚后,皇后与林小姐便是妯娌,今日之后可多走动,多陪陪母后。”
宫女应声退下。
皇后也笑着称是。
林小宁暗松一口气。
饭席间,太后体贴又温和地问着林小宁家中成员,林小宁恭敬回答。
皇帝只对从桃村拉回来的粮种感兴趣,说着试种的情况,又问着增产的秘决。
林小宁礼貌微笑道:“回皇上,是当初民女师父传华佗术时,还传了这一招,配出的药水来改善粮食的生长,以能增产,但这水实难配得,成本极高,是费劲心力,只为得良种之法。只有用这粮种,还能保持这样的高产,才是真正的好事。”
皇帝心中叹息,这等女子,明明是名朝的福星,却是注定要陨落。依着六弟的性子,将来怕是得孤独一生。
席间,太后、皇后、皇帝各怀心思,却又滴水不漏,谁也不能察觉。
一席御膳吃得林小宁坐如针毡,胸前背心都是汗,被规矩累的。
宁王尽管了然于胸,但却只能给她安抚鼓励地微笑。
林小宁心知,这个时候,宁王是无法拉着她一起轻松自在的,这个时候是要她去面对。如同前世女子初到男友家必要洗碗一般,男人则理所当然地看着电视。
便是作戏,也只这几回。
好容易吃完,太后饮着香茶,笑眯眯道:“腾儿,林小姐这次前来又送了三株千年药材来了,两株灵芝是给我与皇后,一株人参是给你的,实在是有心。”
皇帝笑道:“林小姐不仅有心,也是奇缘不断,这等千年药材,竟然屡屡获得,又每每献入宫中,林家其心忠厚可嘉。林小姐,朕昨日已颁召,封你爷爷为安乐候,三代后每降一等承袭。”
林小宁心中狂喜,忙施礼谢恩。宁王含笑阻住。
皇帝挥挥手善意笑道:“不必多礼,还是那句话,都是一家人,这是镇国将军与六弟为林家请的功,其实,我早有此意,林家理当封候。”
皇后笑道:“正是,光献千年宝药都多少了,皇上,之前林小姐还给母后处了方子,可是六弟亲书的呢。”
宁王笑言:“丫头处方,我书写,为母后尽孝,可不正是佳话。”
太后乐呵呵地笑着。一派子媳孝、母亲慈的风光。
“母后让林小姐开方可真是对了,听闻胡光详的顽疾就是她一个方子根治的,实是太医院那帮人做不到的。一个方子根治,真是了不得。”皇帝朗声笑道。
“可不正是嘛,一会儿就把方子送去太医院,今晚的汤药按此方配。”太后悠然笑道。
林小宁的方子被送到太医院后没人当回事,宫女心知太后只是不忍拂了皇上与六王爷的面子。太医们却暗笑这方子根本不对太后娘娘的症,这医仙小姐,也就是得了开膛破肚的华佗术,其它不过尔尔。
当然,就是配好药煎来,太后也不会喝,林小宁的方子在她眼中,不过就是一个应酬的小借口而已。虽然听闻她的心法之说,的确是妙,可说归说,做归做,多少会说的文臣,谋略非凡,可能真正带兵作战吗?她也一样,一个十五岁的丫头的处方,哪个敢服?
于是,这张宁王亲笔书写的方子就留在太医院落尘沾灰。
一直到一个多月后,太医院使看到这张方子,细细观后才惊觉,或许太后娘娘的主症根本就是中土不蕴,肾虚只是表症?这么一想,竟然越发觉得正确,不然太后身体多年都一直不太有起气,还是去年服了灵芝才好了许多,又因为老是逛大黄,走动多了,少不得又好许多。可病根却未除。遂提笔添减一番,配好药送去太后服用,一周后,太后脉相便大好。
太医院使这才小心翼翼将实情对太后和盘托出——这是医仙林小姐所处的那张方子做了添减。
此时林小宁的身份尴尬无比,太医院使小心斟酌字句道:“太后娘娘,从方子看出,这医仙小姐处方能力并不出色,甚至很是一般。但辨症却极为了得,惭愧我们太医院却是当局者迷。医仙小姐华佗术是破局之术,以奇制胜,她的处方也是这般,以破局制胜,这样的医术,奇则奇,却根基不稳,难免有投机取巧之嫌。这等方子偶用很是不错,若是长期用,是自误之举,可是……这等天赋在此,若是再潜心习医十年二十年,当真会不同凡响……”
太后听闻不语,良久才道:“如今,还提她做甚。”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