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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娘被她说得哑口无言,若说她说的不对吧,却是句句在理,然而……
她只得叹息着说道:“就算是如此,姨奶奶也不必用那么狠的法子啊!毕竟是一条人命……”
李氏打断了她的话道:“我倒是不想狠毒,可那可能吗?只要那裴氏在的一天,爷就不会把眼光放到我的身上,我一个人能生得出孩子?我还那么年轻,就要过这种守活寡的日子,孤苦伶仃过完一辈子么?!只有除掉了裴馨儿,我才能有好日子过,凭什么同样是妾,她就能过得幸福美满,我却只能孤寂一生?!”
她越说越是激动,庆娘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但却一句也无法反驳。
正在这时,却听门外传来一阵掌声,一个熟悉的声音满含讥讽地响起,说道:“好,真是好!如果你今天不说,我还不知道我这后院中居然还有如此多的闺怨!”
随着话声,门被突兀地推开来,一个男子带着亲随小厮大步走了进来,正是昭煜炵。
李氏和庆娘顿时吓得面无人色,“噌”地一下从凳子上站起来,却又手脚发软差点儿一下子歪倒在地上,结结巴巴连话都说不清楚了:“爷……您……”
他来了多久了?她们方才说的话他都听到了多少?为什么没有人通知她们他来了?!
昭煜炵冷冷看了她们一眼,径自走进屋里,眼光在房间中扫视了一圈,然后看向李氏,淡淡地问道:“你方才说的那些,都是真的?”
李氏张了张嘴,不知他说的究竟是哪句,自然不敢接嘴。
昭煜炵也没等她回话,冷冷一笑又道:“听你方才冠冕堂皇说得一口好理由,其实说透了不过是你自私自利、不甘寂寞而已!我之所以宠爱裴氏,自是因为她有值得我宠爱的地方,可你呢?你有什么地方是足以让我看得上眼的?”
单是心肠歹毒一项,她就比裴馨儿差得远了,这样的女人还想要博得自己的宠爱?就算全天下的女人都死光了他也不会看上她!
李氏却是一愣,随即便不由自主地愤怒起来,一股屈辱的感觉油然而生,顿时顾不得许多猛地抬起头来,看着他说道:“爷怎么能这么说呢?妾身虽然不才,可好歹也是跟了您好几年的人,妾身自认容貌算不得差,也读过些书,女红刺绣更是没有落下,爷怎么能说得妾身似乎一无是处一样?如果照爷这么说,那裴氏又有什么好,值得爷另眼相看?!”
是啊,她有什么好呢?怎么就走进了自己的心里呢?昭煜炵自己也对这个问题找不到答案,但却不必跟李氏说起。他斜睨了她一眼,淡淡地说道:“你说的那些,虽然有些特点,但同样能做到的人不少。比你漂亮的、学识比你好的、女工刺绣比你能干的大有人在,我若是只看重这些,何不再去找另外的女人来?你若只有这点儿本事,又凭什么嫉妒别人比你受宠、比你强?”
李氏顿时仿佛被千斤重锤狠狠地击中了心脏,眼前一片昏花,整个人都摇摇欲坠——他竟是这么想的吗?她在他的眼里就如此不堪吗?在他的心里她究竟算什么?!
“爷……其实您就是偏心裴氏对不对?在您的心底什么人都比不上她,再好的女人都是庸脂俗粉,您根本就没打算将您的宠爱给别人!”她含着泪,颤颤地说道。
昭煜炵冷冷地看着她,说道:“你不必妄自猜测我的心思,你只要明白,我要什么样的女人由不得别人来做主,便是你今日除掉了裴氏,也不可能取代她的地位,既然如此,就不要做什么无用功了,乖乖将你做了什么一五一十说出来,说不得我还会饶你一条性命。”
李氏心中一惊,又是一慌,整个人便软瘫在了地上,看着他愣愣地说不出话来。
他果然听到了么?!
他既然已经听到了,会怎样处置自己?!她跟了他那么多年,不说对他十分的了解,却至少明白几分他的性情。遇到这种事情,他是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的,背着他给他看重的人下毒,就等同于背叛,而他对待背叛者的态度,绝对不会是和善友好的。
她愣愣地一句话也不说,昭煜炵等了半晌,还以为她仍旧沉浸在自己的阴谋被揭穿的巨大震惊之中,便不耐烦地又道:“你到底想好了没有?是否要坦白为自己求得一线生机?如果你执迷不悟的话,那我可就不客气了,我有的是手段让你开口,而且同时还能让你感到生不如死。你最好还是想清楚点儿,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如果能让她主动吐实那是最好不过的了,一旦必须到了刑讯逼供的地步,还不知会拖多久,裴馨儿现在的情形,多拖一天就多一分危险,他耗不起那个时间!
李氏呆愣了半晌,突然低声笑了起来,泪水也跟着滑落,整个人看上去狼狈而又凄凉,微弱的声音彷如喃喃私语,昭煜炵要仔细辨认才能听清楚她在说什么。只听她细碎地说道:“果然……你还是为她而来的么?可是,不管你如何宝贝她,如今她的生死却是操纵在我的手里……我为什么要说实话?我最恨的人就是她,反正我也是跑不了的了,我便是要拖着她跟我一起下地狱又如何?我死了,她也别想好过,这日子已经如此艰难,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如归去,不如归去……”
她的话说得颠三倒四,然而句句都听得人心中发寒。她是存了死意的人,然而死了却还要作乱,要拉着裴馨儿给她垫背,昭煜炵只听得勃然大怒,猛地一下站起身来,怒极一脚踹在她的身上,将她踹得整个人都翻滚出去,“噗”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来。
一直在旁边哆哆嗦嗦跪着的庆娘惊叫了一声,顾不得许多直扑过去,扶着她的身子大哭起来,说道:“姨奶奶,姨奶奶您怎么样了?事到如今您还在犟什么?不如什么都招了吧,只要您肯说实话,将军一定不会对你做什么的啊!”
李氏仿佛也被这一脚給踹醒了过来,愕然看向昭煜炵,却只看到了对方眼中滔天的怒意和毫不掩饰的厌恶,顿时心中又是一抽,身子刚略微动了一下,便扯动了内腑中刚刚被踹出的伤势,扯得忍不住大大抽了口气,脸上顿时一片青灰。
她难以置信中夹杂着万念俱灰,万万没想到昭煜炵竟然会向她动手。昭家的家教从不允许子孙擅自欺负人,昭煜炵虽然性格冷淡,却并没有随意体罚人的习惯,尤其是他的妻妾们,便是气急了也不会直接向她们动手。然而现在,为了一个裴馨儿,他竟然毫不犹豫地踹伤了她?!
她的眼中不由闪过了一丝恨意,虽然身体无力爬不起来,但却高高地昂起了头。方才那番话是她一时之间想不开仿佛梦魇一样说出来的,然而这会儿回想起来,却让她有了一种想要将其彻底贯彻下去的冲动。照这么下去,昭煜炵迟早会打死自己,那么她就要他最在意的人跟自己陪葬,如此倒也不亏了!
庆娘看见她的表情和眼神,自然知道她这是在想什么,不由绝望地看向昭煜炵。李氏虽然平日里看似很柔弱,但一旦下定了决心却是绝不会更改的,像这次给裴馨儿和孙氏下毒的事情,就一点儿没让她为之犹豫半分。如今既然她已经决意赴死了,那么唯一能够阻止的就是昭煜炵手下留情,于是庆娘只能放下李氏,膝行着爬到昭煜炵的脚边,哭着恳求道:“将军,我们姨奶奶是一时急火攻心迷了心智,她平日的为人您也是知道的,绝不是什么狠毒可怕的人啊!她只是一时想不开,又被奸人挑唆,才做下这等错事,求您给她一个机会,让她将功赎罪可好?人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你们好歹夫妻一场,求将军开恩哪!”
昭煜炵冷冷地看着她,说道:“我给过她机会了,她却自己放弃,还有什么好说的?还有你,平日里都是你们跟随在主子身边,主子心思歪了,你们就该想办法给扭正过来,便是自己做不到,但凡往上报告一声,也能避免错误的发生,可你们都干了些什么?不但不阻止,反而助纣为虐、火上浇油,这等无用且歹毒之人,又岂能容在我昭家?!”
说完,他一脚踢开了庆娘,对身边的全兴等人说道:“将李氏拿下,务必拷问出她都用了什么东西在裴姨娘身上。另外这院子里的下人们都给我彻查,凡是跟此事有关的,一律杖毙,与此事无关的,杖责二十大板之后统统发卖出去,我们昭家容不下这样的仆人!”
全兴等人心中一凛,急忙低头应是,也是有几分震惊和意外。
昭煜炵并不是那种苛待下人的主子,也从未做过这种不问青红皂白就打板子、发卖、杖毙的事情,这次居然做下这样的吩咐,可见是气得狠了。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