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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中分主次坐下,石涉问过路上冷暖,就把自己刚才同郑成,石坎子,石根等人商议好的话说出来:“我和小为先回京,坎叔、根叔,勇叔,方大娘,”再对奶娘客气笑笑:“你们伴着姑娘和郑成后面来。”
“我要和你一同走。”澄心不肯。她流露出不舍,不依的噘起嘴。石涉对着她半弯下腰,耐心地道:“我走得快,你哪能颠这一路子?再说郑成也不能颠,他的伤要养,你们坐船后面来。”
澄心更委屈了:“让成大叔后面慢慢来。”她黑眸更深:“我要跟着你走。”石涉低声道:“路上怎么方便?”
“不是一直和你一起?”澄心反问。石涉微笑:“那不是没有办法。”他爱怜地道:“我先回去收拾房子,接我的澄心。”澄心红了脸,低声嘟哝了什么。石涉含笑:“你回京时,我就在码头上接你好不好?”
澄心虽然不愿,也知道自己跟上去只会拖累石涉赶路。她知道石涉走得快,要跟着他不过是盼着早些回京,早些见到父母。
当下没有话说,澄心答应别人再没有意见。澄心犹豫着又道:“我只要奶娘方大娘陪我就行,别的人,你全带去吧。”
石坎,石根,石勇,清一色的壮汉,在澄心来想,石涉带去更有用。石坎哈哈一笑:“我们本来就是派来接亲家姑娘的,大公子进京自有人用。”
澄心微红着脸道过谢,脸半垂下来时,又飞起一眼看在石涉脸上,脸就红得更厉害。石涉满心欢喜,交待众人几句,站起来喊石小为:“备马,我们要走了。”
“啊?”澄心和奶娘全愣住,这就走?
说走就走,这也有石涉的忧心。
澄心重新欢喜起来,奶娘心中的担心也放下好些。从进房里看到现在,姑爷虽然生得如熊,却是个体贴重情意的人。
想想自到石家的一幕幕,奶娘埋怨自己,人家当然是重情意的。
石小为跳起来就去备马,并对母亲挤挤眼,拖长了音道:“娘,你后面来吧。”方氏哼一声:“等到京里,我一定让你瘦下来。”石小为嘿嘿,眼前跑得飞快。
澄心回房取了一件外衣,执意要送石涉。
城门外青草遍地,夏末骄阳烤如火中,汗水,哗啦就下来。石涉在官道上停下步子,回头命澄心:“回去吧,看晒着。”
日头如金,把澄心眉头面颊染出淡淡金色,更明如薄胎瓷器,肌若透明。石涉越看越喜欢,澄心现在还小,过上两年会长成一个美人儿。澄心双手弄衣带,步子迟迟停下来。她不说路上小心,也不说路上当心,飞快踮起脚尖,手心迅速托了托石涉半尺长的胡子,低声道:“我不嫌弃你。”
虽然眼前是有求于人,可夫妻却是一辈子的大事。郑澄心说这句话没有别的意思,也没有忘记石涉是为了她才去京中。正是为着她,澄心郑重地许下诺言,不会嫌弃你生得丑。要知道她心中很有困惑,她知道夫妻要共枕,可这胡子以后会不会让人不耐,澄心在告诉石涉,同时也在告诉自己,不会嫌弃你。
要知道此时的石将军,脸还是那么的黑,除了一双明亮的眼睛外,还是和澄心不般配。
这话,只有石涉听到了。
别的人都跟在后面,离得有几步远。
石涉噎了一下,再就忍俊不禁。他也托托自己胡子,有些扎手。如果不是有这些人在,一定扎扎澄心的嫩脸庞。他低声笑:“多谢你不嫌弃我,澄心,”
“在呢,”澄心明瞪妙目看着他还有交待。
石涉促狭地道:“我也不嫌你生得单薄。”他意味深长的看着澄心的小身板儿,豆芽菜这三个字,同时浮现在两个人脑海中。
澄心瞪圆了眼:“人家会长胖的会长胖的,知道吗?”石涉笑得吃吃:“那就好。”他马上想到的,不是胖了的澄心,而是更胖的澄心,有了孩子的澄心。
分手在即,未婚的夫妻一个不嫌对方生得丑,一个不嫌对方豆芽菜,各自都做出来承诺。
风中离去的人,身后有人长久的住足观望。骄阳,从树叶中打下,澄心面上起了薄薄的汗水,再凝结成大滴,自面颊旁落下,她还在这里看着。
“姑娘,回去了?”方氏第三次来问。官道上已经不见人,澄心还对着那路尽头苍茫的绿色。男人们露出笑容没有催,在他们看来,不管看多么久又有什么,他们在为大公子石涉喜欢。奶娘在擦泪水,她为石涉一天没有耽搁上路在感动,也忘了来劝澄心。
小豆子瞪着眼睛和澄心一个方向,这有什么好看的?几片绿叶子,还远得不能再远。
终于澄心说话:“走吧。”小小年纪的她,正应是花园里玩耍采花弄莲,无端的今天愁思百结,小眉头颦得如山尖黛色,忧愁地转过身:“咱们也快些走吧。”
“船已定好,大公子说倒不必着急,明天再上路。”石坎是个欢快的人,总是一脸的笑意。他随时似要绽开的笑容感染澄心,澄心嘴角上勾,有了浅浅的笑容:“是。”
上马车后,澄心没有忍住,又伸头到外面往官道尽头看看,这才完全安心回来坐好,面上自然带着沉思,又有浓浓的回想。
早就想问的奶娘没有忍住,这车里只有她和澄心,小豆子和方氏在另一辆车上。奶娘因此低声问:“姑娘,你是怎么找到姑爷的?”
澄心笑得如在梦中,只回答两个字:“有缘。”
“当然有缘,你们是姻缘,”奶娘又想起来:“他对你好吗?”澄心眯眯笑:“一开始不好。”吓人欺负人哄人骗人…….
“啊,不好,”澄心叫了一声,奶娘吓了一跳:“怎么了?”澄心往车外看看,红透面庞小声地问:“他不会猜谜儿,以后…….以后可怎么办?”
奶娘瞪着这个傻姑娘,用帕子掩住口,无声地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