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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姐儿手持断了线的风筝线团,吧嗒吧嗒的满院子乱跑,不知不觉来到了后院。
她眼神向四周环顾,气喘吁吁地道:“四喜,你可见着我的风筝了?”
四喜缓缓地将头抬起,见此人面生,再看其打扮:边角露雪白色兔子绒毛的粉色锦缎小袄,头上的碧玉簪,腰间的翡翠玉佩。由此猜测此人应该是位小姐,能在蓬凝苑内这样来去自如,想必是那二少奶奶的女儿。
四喜赶忙起身行礼,并也环顾了一下周围,道:“奴婢没有瞧见风筝。”
柔姐儿已经在后院仔仔细细找了一遍,确实没见着风筝的半点影子,有些灰心的长叹了一口气,“罢了,找了这么久,累死我了,一会儿叫娘亲再买一个给我便是了。”
然后转过身看向四喜,再看了眼地上的柴禾,一脸不解地道:“四喜,你怎在此?”
“奴婢在劈柴。”四喜恭敬的回答道。
“这么些柴?要劈到何时?定是娘亲故意刁难你了。”柔姐儿提高了嗓音,有些愤愤不平的道。
四喜有些诧异,听这位小姐的口气,是二少奶奶的女儿没错。只是这个口吻,似乎有些不赞成娘亲的作为。
第一次相见,四喜也不敢贸然,仍然恭谨地道:“奴婢是丫鬟,做活是应当应分的。”
柔姐儿大步走上前,一双炯炯有神的眸子一动不动的盯着四喜,语气微带喝斥的道:“你怎会是丫鬟?你也是爹爹的女儿,怎么说你也不该干此重活才是。”
四喜听了大惊,嘴巴张的老大,对于自个的这个身份简直不敢相信。
柔姐儿见四喜的反应,显得极为疑惑,“你为何如此反应?你又不是不知,此事全丁府都知晓啊。”然后伸手摸了摸四喜的额头道:“你是不是上回被我娘亲给打傻了呀,怎看上去怪怪的?真没劲!不跟你扯了,我去找我娘亲买新风筝去。”说完便跑开了。
留下四喜一人呆呆的站在原地,此刻她终于知晓为何二少奶奶如此仇视她。原来这个四喜是二少爷的私生女,那为什么会是个丫鬟呢?既是二少爷的女儿,那也应该是位小姐,丁府又怎会让有着血脉的孙女住在丫鬟房,做着丫鬟的活,还要处处受欺负?
四喜继续劈柴,脑子里越想越乱,以后该怎么办?如果只是想安安稳稳的度过,二少奶奶是否会让她如愿?如果不这样,她又能怎样?
“唉……”四喜长长的叹了口气,“人生真是渺茫,前一世混成那样,这一世又这么窝囊,唉…”四喜喃喃自语道。
想不通,只好顺其自然了。
柔姐儿兴冲冲的跑去娘亲的房间,一想到姐姐正在里面,便没有直接进去。环顾了一下四周,见没有人,便踮起脚尖,趴在了窗上听墙脚。
只听娘亲正在吩咐琪姐儿,“在你大姑一家回京前,都莫要再去招惹四喜。一切之事待他们走后再行处置,莫要让你祖父觉得我们失礼才好。还有,日后要多与那茵姐儿,尧哥儿多些走动,定要哄得他们高兴才行。如今我们房头里有两人主丁府之事,定要像你祖母说的那样识大体才好。”
琪姐儿应声称“好”。
“柔小姐,你为何不进去?”屋外琪姐儿的贴身服侍夏梅正大声的呼唤着。
柔姐儿吓得一个踉跄险些跌倒,怒目圆瞪的看着夏梅,喝斥道:“你怎这时前来?吓得我险些跌倒,你个小蹄子,是想挨打吗?”
夏梅虽有被柔姐儿的话吓到,但只是简单行了个礼,一脸满不在乎地道:“奴婢只是好意提醒柔小姐,怎又犯错了?”
二少奶奶和琪姐儿闻声出来,见气鼓鼓的柔姐儿忙问:“柔姐儿,你何时来的?怎也不进来?”
柔姐儿脸色微红,嘟着小嘴,喃喃地道:“我是来找娘亲给我买个新风筝的…”没有直接回答娘亲的话,语气显得极没底气。
琪姐儿看向夏梅问:“你来有何事?”
夏梅原本对方才柔姐儿的训斥有些不悦,但见着琪姐儿立马换了一副嘴里,眉目上扬,谄媚地道:“方才茵小姐派人来说,一会她们要去游园子,问二位小姐是否愿意一同前去。”
二少奶奶冲着琪姐儿使了个眼色,琪姐儿立马吩咐人为她们姐妹更衣准备。
柔姐儿也立刻转怒为喜,欢呼雀跃的随了贴身丫鬟夏红回屋打扮。
回屋后,夏梅将方才柔姐儿听墙脚一事说与琪姐儿听,琪姐儿听了怫然不悦,“不知道柔姐儿可有听到什么。”琪姐儿显得有些担心。
出门时,琪姐儿再三叮嘱柔姐儿过会说话定要慎重,莫要乱说些不得体的话。柔姐儿愤愤的瞪了眼夏梅,心知她定将方才之事告诉了姐姐。
夏梅颔首假装没瞧见,气得柔姐儿直喘粗气。
丁府的后花园占据了很大的一块面积,亭台楼阁坐落于奇山秀水间,雕甍绣槛。四处可见曲折游廊,银杉,松树及各类花草。
今日丁府的后花园内,只有孩子们在一起嬉戏玩耍,丫鬟婆子小厮们则在一旁伺候着。
琪姐儿她们到的时候,茵姐儿正在一弯腰一伸腿的踢着毽儿,周围站满了人,不停地在鼓掌拍手叫好。她们也凑了上去,见茵姐儿手脚轻快,毽儿忽左忽右忽上忽下,在其身前身后蹦来蹦去,上下飞舞;茵姐儿紧紧地跟着毽儿,一双眸子始终随着毽儿灵活地转动着。
“…六十,六十一,六十二…”一群姊妹们在一旁欢喜的一面拍手一面仔细的齐声数着。
“哇,茵姐儿好生厉害,都踢了这么些了。”柔姐儿也欢呼道。也在一旁拍起了手,跟着一块数数。
“…八十,八十一…”一群欢快的数数声骤然停止,大伙都齐齐看着将茵姐儿的毽儿紧紧抓在手上的丁佑武。
丁佑武扬起头,有些挑衅地道:“这有何难?我也踢得。”说着便将毽儿往半空中一扔,伸脚出去却踢了个空。
见大伙在一旁捂着嘴嘲笑他,丁佑武脸色微红,一脸的不服气。拿起来继续往半空中一扔,伸脚出去仍然踢了个空。
周围的讥笑声更大了。
弘哥儿此时站了出来,语气平和中带着些嘲意道:“四叔怎和我们这些个晚辈较真?”
丁佑武一生气将茵姐儿的毽儿用力往地上一扔,愤然道:“什么破毽儿…不是我不会踢,是你们的毽儿不好。”
众人均轻视的瞧着丁佑武,心中都是讨厌透了这位丁府最小的少爷,老是仗着辈分大,便飞扬跋扈。
此时丁佑武十四岁的胞妹丁璟芸跑了过来,红着脸,替胞兄道歉,“各位实在抱歉,武哥儿平日里都是如此,大伙一块玩吧,别扫了兴。我们来放风筝可好?”说着便举起了手中的风筝,笑吟吟地道。
丁佑武推了丁璟芸一下,不乐地道:“都说了别喊我武哥儿,你怎把我喊得跟这帮小屁孩儿似得,以后喊我四哥。”
由于推的力度不大,丁璟芸并没有摔倒。
柔姐儿却死死的盯着丁璟芸手中的风筝,欢喜地道:“六姑怎拿了我的风筝?害我好找。”
丁璟芸一脸的不解,急急地道:“这怎会是你的?这是娘亲今早刚买与我的。”
柔姐儿忽忽不乐,嘟着小嘴道:“这明明就是我的风筝,六姑怎睁眼说瞎话?只是方才放着的时候断了线,怎就变成了你的?”
众人不知其中的情况,不便插话,只好看着她们这样争来争去。
见胞妹被误会拿了别人的东西,丁佑武怒目圆睁地道:“你哪只眼睛看到璟芸拿了你的风筝了?这世上长得一样的风筝多的是!你怎跟你娘亲一样,你娘亲便是冤枉你那同父异母的妹妹丁四喜,还把她打了个半死。如今你也想学着你娘亲冤枉我妹妹不成?”
众人大惊,都将眼神齐齐看向一旁瞪大双眸,脸涨的通红,像是要吃了丁佑武的琪姐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