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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皇子皱了皱眉头正要说话,金娇娇端着两杯酒,粉面含春,脚步飘浮,冲着姚纤纤直冲过来,显见是喝多了。
金娇娇冲到姚纤纤面前,踉跄了几步,侧着身子靠着姚纤纤站住,塞了杯酒给她,举了举另一只杯子道:“纤纤姐,我不敬你,这杯是敬二哥的!你替二哥喝一杯吧。”说着,仰头喝了杯中酒,姚纤纤也笑着一饮而尽,金娇娇俯身搂住姚纤纤,头抵着姚纤纤肩膀,似哭似笑的叫道:“姐姐,我好羡慕你!”
“你有我呢,羡慕她做什么?”刘书敏也有了七八成酒,紧跟在金娇娇后面过来接口道,金娇娇回手推开他,刘书敏原地打了个转,冲姚纤纤举了举手里的杯子笑道:“我也敬周二郎一杯,能摘得你这样的花魁独藏,二郎真真是好福气!”
“你懂什么!”金娇娇将刘书敏那杯酒从姚纤纤面前推开:“无价宝易得,有情郎难求,若能得二哥这样相待,我们姐妹,在座的这些姐妹,哪一个不肯这样舍身相嫁?花魁算什么?不过三年五载就是残花败柳,到头来不知零落何处!”金娇娇悲从心来,竟靠着姚纤纤泪如雨下。
碧奴忙上前扶起金娇娇:“娇娇姐酒多了,我扶你过去躺着醒醒酒。”
“我没醉,阿碧,你不羡慕纤纤姐么?青莲楼风水好,阿碧肯定也能遇到二哥这样的有情郎,姐姐没那个福气了。”金娇娇被碧奴扶着,一边伤心感叹,一边随碧奴往旁边榻上暂歇。
姚纤纤怜惜的看着金娇娇和紧跟金娇娇过去,侧身坐在榻上拉着金娇娇的手揉捏不停的刘书敏,轻轻叹了口气,清娘转过头,敛去满脸苦涩,转头看着五皇子道:“五爷见笑了,娇娇这几天心绪不佳,也是有感而发,不过她说的倒是实话,我们姐妹都羡慕纤纤妹妹的福气。”
“你们姐妹想从良嫁人还不容易,这有什么好羡慕的。”姜正源也端着杯子过来,接过清娘的道,柔娘点了杯茶递给姚纤纤叹息道:“嫁人容易,良人难得。”
“是啊,”清娘接话道:“周二哥头一回见纤纤,纤纤还跟在窕娘身边侍侯,从那时到现在,十数年如一日,二哥心里眼里只有纤纤,只这一条,能做到的有几个?二哥发了誓愿,此生若得纤纤相守,一生一世只守她一人,绝不相负,若不得纤纤相守,宁可落发为僧。这样的良人,才让人羡慕。”
姜正源皱了皱眉头,看着沉静微笑的姚纤纤没说话,袁先生叹了口气接话道:“当年写玉堂春时,我曾托王掌柜问过他家东主,世人皆爱团圆欢喜的结局,玉堂春结尾太悲,只怕不讨喜,王掌柜回话说,他家东主说了,姚玉堂以身化酒,这样才能成全了一段可歌可颂的情义,若真是欢欢喜喜嫁了,若干年后,那秀才日益显贵,府里必定姬妾成群,姚玉堂只怕要沦为怨妇,这一段如花之情就腐烂以至臭不可闻,所以姚玉堂死了最好。”
姜正源听的瞪着眼睛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五皇子皱了皱眉头,清娘看着两人笑道:“就因为这个,才有娇娇刚才那话,这京城的红伎归宿多数是从良,哪一个不是被人千请万求接走的?可这份情,哪一个能长久?短的不过几个月,长的也不过三年两载,就丢之脑后,再去追寻新人。”
“你这话就是奢望太过,世间男女不同,欢场有欢场的规矩,既从良就要守妇人四德,若有这样的想法,这世间确实没有良人。”姜正源不客气道,清娘垂下眼帘笑应道:“世子爷教训的是。”
“咱们随意说话,不必多计较。”五皇子打了个圆场道,清娘等人乖觉的岔开话题,再也不提这良人不良人的事。
五皇子三人在青莲楼盘桓到日暮,都喝了七八成醉,这才出来上车回去。
袁先生陪着姚纤纤从青莲楼后门出来,上了车,袁先生坐在车前,姚纤纤将帘子掀起条缝,和袁先生低低感叹道:“从前先生说我好福气,我还不觉得,今天才看清楚自己的好福气,王妃那样的玲珑剔透、天仙一样的女孩儿,嫁了五爷……五爷这样的风流性子,生的再好又有什么用?”
“五爷也是被那两位爷拉来的,不是自己寻来的,象五爷这样金尊玉贵的人,怎么肯象二郎那样,唉,算了算了,咱们不说这个,王妃是有大智慧的,不用咱们操心。”袁先生连声叹着气,挥着手不愿意再提五爷和王妃的事。
晋安郡王府正院上房,悦娘盘膝坐在李恬对面,连喝了两三杯茶,这长出了口气,放下杯子道:“好不容易打听出来,我可算知道了,这最难打听的事,就是打听别人想什么!”
李恬举着只杯子,放在嘴边慢慢抿着茶,弯眼笑看着她,等她往下说,悦娘又倒了杯茶喝了,接着道:“勇国公府上上下下说什么的都有,也不知道哪一句是李大郎的意思,实在没办法,还是孙六机灵,他手下有个小厮正好跟李大郎身边的小厮认识,就让这小厮儿寻李大郎的小厮去打听,好不容易打听出来,听那意思,李大郎束手无策为难得很,说是从了杨夫人的意思,怕周大\奶奶闹起来他受不了,若不从杨夫人的意思,那岂不是不孝?这两天干脆借口公务繁忙,天天半夜才回府。”
“这话也有几分道理。”璎珞温声道,悦娘将手里的杯子重重拍在几上道:“有个屁的道理!什么怕不孝,这会儿把这个孝字祭出来当挡箭牌了,他瞒着杨夫人把银子都拿给媳妇时候怎么没想起来这个孝字?我看他就是又想多纳几个,又怕周大\奶奶跟他过不去,拿这个孝字来压周大\奶奶还差不多!”
“你发脾气也不能摔杯子,这可是玉瓷杯,一个杯子要二十两银子呢!”银桦上前从悦娘手里夺过那只细白透明的杯子:“我还给你换个便宜的吧。”璎珞笑出了声:“你这脾气真是越来越大了,李大爷这么想,也没什么错处,周大\奶奶也是太厉害了些。”
“你懂什么!”悦娘没好气的说:“就他那没出息样,领了点小差使就不得了了,从前杨夫人往他院里放人他怎么敢不收了?那会儿没这个孝字?恬姐儿,你想个法子,把他这差使撤了。”李恬放下杯子笑道:“你今天这是怎么了?谁惹你了?”
悦娘扭过头没答话,李恬欠身过去仔细看着她笑道:“怎么啦?”
“没事。”悦娘生硬的回道,璎珞也凑过去看着她笑道:“还真是,在哪儿惹闲气了?”
“五爷今天下午没去工部,到青莲楼喝花酒去了!”悦娘到底忍不住,看着李恬实话直说,李恬高挑起眉头失声笑道:“就为了这个?”璎珞皱了皱眉头,看着李恬没说话,悦娘闷闷的‘哼’了一声没答话,李恬转头看着银桦吩咐道:“照刚才我和你说的,让人把话放出去。”银桦答应一声,退出东厢,让人取了几匣子点心,要了辆车子往勇国公府隔壁的李府去了。
“放什么话?”悦娘问道,李恬抿嘴笑道:“你刚才不是吩咐我,让我想法子把李孝祖的差使撤了,放撤差使的话。”悦娘愕然看着李恬,李恬放下杯子解释道:“不光是为了周大\奶奶,周孝祖这差使原本就是建安郡王一时起意给的,当初要是知道原委就不该接,在楼店务也就算了,一来出不了大事,二来就在咱们眼皮子底下,这会儿升到平济仓,平济仓这样的肥差,不知道多少人盯着,咱们又顾不上,万一出点什么事,以勇国公府现在的情形,还不知道怎么样呢,再说,这两年又不太平,还是安份些好。”
悦娘点了点头,看着李恬道:“五爷真去青莲楼了。”
“嗯,我知道。”李恬神情语气都极淡然:“有件大事要烦劳你,黄净节回来了,刚让人送了份单子,黄家把手里握着的镖局股份全部转卖给孙老夫人了,这是镖局单子,你看看,是我大意了,当初要车马行时,该连镖局股份一起要过来。”李恬顿了顿,看着悦娘道:“能不能烦你走一趟,看看还有什么补救的法子没有,最好能另外寻到合适的镖局,要不然,咱们这车马行就全握在人家手里了。”悦娘接过单子扫了一遍皱眉道:“这一趟跑下来至少得小半年,你这边怎么办?”
“我没事,反正我也不出京城,连这间府邸都少出就是了。”李恬笑道,悦娘眉梢飞舞应道:“那好!我明天就启程!”对她来说,能这么来回千里跑一趟,简直长年坐牢,突然能放风一般痛快。悦娘跳下炕,冲李恬摆手道:“我去收拾东西!明天一早我就走,就不过来跟你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