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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时间以来,五皇子上官长治的鸿胪寺丞做得颇为顺畅,自西燕使臣之后,鸿胪寺诸官员对他颇有好感,特别是宋文清等人,因为他谦虚请教译语的事情,对他更为亲近。
“五皇子待人温和,做事认真负责……”方从哲对着上司钱同式道。近来上官长治都跟在他身边熟悉鸿胪寺的事情,两个人相处的时间也多,他对这个好学认真的皇子有着很高的评价,言谈间也多有赞许。
钱同式听了方从哲的话,习惯性地摸了摸胡子,却没有说话。平心而论,他对这个皇子是持肯定态度的,他温谦亲和,比起那个眼睛长在额头上的三皇子来,实在好太多,会让人心生好感也是自然的。礼下于士,这正是储君必备的品德之一,只是不知皇上的意思,再想一想久居京兆的那几个老家伙都没有站队的表示,他也不急,还是看看再说吧。
那边的上官长治也在感叹钱同式的油盐不进,钱同式对他不坏,对他一径的热情和睦,公事上也多有提点;若说好吧,也算不上,估计他对别的皇子也是差不多的,不偏不颇。虽然有鸿胪寺共事的香火情,但毕竟还是太微薄了,还是要趁着在鸿胪寺任职期间,让他改变态度才是。上官长治暗暗下了决心,此后在鸿胪寺里更加尽心忠职,誓要让钱同式改变态度。
随着蒋博文返回陇右,皇后和德妃还是如往常淡淡,既不交好也不交恶。关于二皇子和蒋家是否结盟,李贵嫔和上官长治也无法知道究竟了,只能吩咐下去,对蒋家和二皇子府多加关注,看看是否还有什么后续消息。二皇子府和陈家的婚礼,已经走到了问期这一步,司天台也已经卜出了明年正月二十的吉日,眼看着,兵部尚书的势力就划归老二了。看来姻亲妻族的助力,实在是必不可少啊,上官长治在感叹之余,也和幕僚就姻亲关系展开了讨论和铺陈,为下一步做谋划。
时间进入十二月,京兆下了几场大雪,虽然天气寒冷,期间还听得京兆府布告有不少街头乞丐和流民冻死的事情。京兆氛围还是渐渐热烈起来,那是因为京兆人家都开始准备过年的事宜来了,不管怎么说,一年将尽,新一年又将来,总是喜庆的。
沈宁的日子也如这京兆氛围,颇为喜庆。沈俞氏的胎像已经很稳了,胃口也不错,又没有烦琐事操心,身体精神越发好了,即使这样的年纪大着肚子,也没有觉得辛苦。沈则敬考功司的事情也渐渐上了轨道,考课的细则已经通过了吏部和尚书省的审核,已经报送中书门下了,等长泰帝的旨意一下,就可以按照章程进行考课之事了。最近他反而得了闲,来看望沈俞氏的时日也多了些,看着大肚子的沈俞氏也很高兴——根据尚药局孙伯扬所探脉像,沈俞氏这胎又是个男的,他又将添一名嫡子了。
沈则思调到安北都护府的消息尤其让沈宁高兴,她也隐隐察觉到祖父沈华善的心思。沈家文官不少,武将实缺,沈则思如若有造化,沈家的局面也会开拓很多。蚍蜉陆续传来京兆府和五皇子府的消息,但都是无关紧要,京兆官员也是很平静,大家都在准备过年的事情,寒冬蛰伏,也没有可说之事。
沈家最忙的,现在要算沈安氏了。既要准备沈府上下过年的大事,又要照看不足一岁的儿子,沈俞氏的胎也是她关心的一件大事,沈胡氏因为颜商等人去了西宁道,近来都要帮忙沈则远照看着沈家庄子的事情,根本就腾不出时间来帮她,所以沈安氏每日里都是忙得脚不沾地,直到这一日奶娘来报沈庆德有些面色潮红也伴有咳嗽,她这才明白自己忽略儿子了。她心中一阵愧疚和反省,匆忙请了大夫,心中不由得更佩服沈俞氏,见她往年游刃有余的样子还以为这管家的事情很轻松,轮到自己管家了,才知道原来事情会有这么多这么烦人这么吃力。
于是她前往和鸣轩向沈俞氏请示:如果沈俞氏精神头尚好,看能不能帮忙出出意见照看照看这过年事。沈俞氏心疼大孙子,就把过年准备年礼的事情揽了过来,还说沈宁和沈宓过年就十三岁了,正好可以接触接触这些事情,也让她们来个来帮忙,沈俞氏就把把关,倒也费不了多少精神,沈则敬对此也同意了。
准备年礼一事,虽然琐碎,却也不难。这些往年都是有定例的,沈宁和沈宓等人就把根据往年的定例,把这些年礼一一准备了,除了往年的姻亲故旧外,今年要送礼的人家增添了不少,比如考功司、吏部一系,都是新添的,年礼不可薄了去,却也不能太厚了,免得引起大家的猜测和注意。
这一点,如流处发挥了作用,虽然有些大材小用,却也让沈宁等人对沈余宏很是感激,这个信息很实用很及时啊。原来,如流处经过几个月的训练、铺就,已经有了些微的收效,别的事情或许暂时说不上,可是各家各官年礼的事情,到还能知道了,沈余宏就把这个事情告诉了沈宁,沈宁等人按照差不多的标准,也给考功司和吏部诸人送去了相应的年礼。
当然,经过这一事,沈宁也推测出了沈余宏挑选的小厮都到哪里去了,再结合秋梧观察得来的只字片语,她得沈家有了另一个蚍蜉的结论,虽然目前还不明确都有谁,不过应该是二哥主理没有错了。暗暗嘱咐秋梧等人行事要更加谨慎,莫要与沈府其他人尤其是二哥身边出现的人有冲突,免得大水冲了龙王庙,她也想过,或许蚍蜉之事可以向沈则敬和沈华善交代,但转念一想又觉得现在不是最合适的时机,就想着等等再说。
沈家的姻亲故旧下属也送来了不少年礼,沈安氏娘家也从冀州和鲁州送来年礼,其中还有专门给沈庆德这个曾外孙/外孙的小玩意儿,也经由年礼一事,沈宁才对家中的亲戚有了一个更加直接的感受:人和礼都好多啊。不说别的,就说从杭州来的,就有三家主要的。其一是杭州本家,得善和开善叔祖送来的年礼早就到了,都是些实用的,其中沈得善还送来三万两银票,以供沈华善等人居官打点之用;其二是沈胡氏的娘家胡氏安和堂,因有沈华善、沈则远两代的情谊,胡家的年礼一向很重,今年也不例外,沈宁看着那些明显年份数不小了的山参鹿茸等药材,看来二婶娘家的水也深着呐,一般商人也送不出这样的年礼;其三是外祖家的年礼,都是书画纸张等物品,沈宁打开其中一幅来看,竟然是前朝大家林竺山人的《晚山秋风图》,那燕带古朴,轴头也有沧桑风霜之迹,想来以溪山俞氏的眼鉴,必是真迹无疑了。这可不是贵重与否的问题了,沈宁不禁向沈俞氏感叹了外祖家的大手笔。
“这些东西你外祖家可不少呢,之所以传称溪山俞氏也不是凭空无据的……”沈俞氏听着女儿的话,语气虽笑着却有荣傲的底气。溪山俞氏的声名在于学问不在官声,沈宁前世今生的所有心思都在朝堂之上,竟然对外祖家没有多少印象,更加没有想到在不久的将来,溪山俞氏会影响她至深,这是后话了。
伴随着这些忙乱的,是一种隐隐的期待,尤其以沈安氏为甚。沈余宪回京兆过年的决定是早在沈庆德出生之时就打算好的了,如今沈庆德都八个多月了,才终于等到了他即将回京兆。想起将近一年没有见过的丈夫,沈安氏期待中带着欢喜和羞涩,少年夫妻的情意那是最甜蜜又最不可言说的,又想起自己生完孩子之后丰腴不少,又想起最近自己忙于府中琐事,会不会脸上也失色有疲态了?又急急忙忙地唤过贴身丫鬟来商讨护肤保养之事。
沈华善因为三子沈则高即将回京一事,连日来也保持着好心情。他和老妻只生了这三个儿子,女儿倒有一个,是妾室所出,早就远嫁蜀地了。现在老大、老二都在身边,若说有牵挂,那就是远在岭南的幼子了,已经三年多没有见面了,也不知道这个儿子怎样了。所以破天荒地,他也叫来沈安氏这个孙媳妇,问为老三一家回京的院子等事宜可准备妥当了。
“回祖父,三叔一家所住的诗堂轩都已经打扫干净了,被褥等都是新的,丫鬟婆子等也都备下了,就等三叔一家回京了。”其实沈则高在兄弟堂兄弟中排行第五,不过在沈华善这一房里,叫三叔也就习惯了,大家都知道指的是沈则高。
沈华善听了沈安氏的回答,很满意地点点头,这个孙媳妇虽然年轻,办事却让人放心的。就让她下去了,持续着好心情和沈则敬、沈余宏等人期待着沈则高的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