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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草场案中,二皇子的势力几乎被连根拔起,张星华中风昏迷仍要夺职务下狱,陈知浩不久在狱中病逝。
没多久,岑州刺史陈知阔也因鬻官被问罪,二皇子明面上没有受到任何罪责,但是帝心尽失,势力全没!
皆因,在草场案发之后,张星华和陈知浩竟然想煽动二皇子,以兵部所掌握的势力,意图策划金吾右卫的兵变!幸得这一切,有尚书右仆射卞之和提前得知,才使得他们不能成事。
意图谋反,乃是灭族抄家之罪!张星华和陈知浩不得不死!
树倒猢狲散,二皇子一系的官员也闻风而动,纷纷撇清自己和二皇子府的关系。
到了这个时候,京兆所有官员都知道了,从头到尾,皇上就没有立二皇子为太子的打算,不然也不会将二皇子的势力拔个干净了。
二皇子并没有像三皇子、五皇子一样被圈禁,但是长泰帝下令免了他来紫宸殿请安。也就是说,长泰帝根本不想见到他了!就算他出入自由,还有两个皇孙在手,又有何用呢?
二皇子府内,上官承佑恍若疯癫,咒骂不已,骂得最多的,就是在陇南现世的乘云骓!
如果没有乘云骓,如果不是为了寻找乘云骓,根本就不会有后面的事情,就是因为乘云骓,他才会落到如此境地。
短短一个多月时间,他就从一个拥有大好局面的二皇子成为一个被剪除了全部势力的二皇子!
原本他以为太子之位非自己莫属的了,论尊论长,朝堂官员一定会支持自己的,却没有想到,现在父皇都不想见到自己了,朝官也恨不得离自己远远的!
这巨大的落差,让上官承佑根本就接受不了,他除了整天在二皇子府咒骂,就是长跪在紫宸殿外,请求长泰帝宽宥原谅。
自从张星华、陈知浩相继出事后,延禧宫的德妃就沉默了。出乎众人意料,她并没有去紫宸殿求情,而是闭宫不出。
周贤妃的经历,早就让德妃知道长泰帝的薄幸,如果他尚念骨肉之亲夫妻之情,就不会下那样的旨意。所以德妃知道,长泰帝决定了的事情,就算她把紫宸殿的门阶跪烂,也没有用的。
世事如梦亦如电,缘起缘灭还自在,应作如是观——德妃跪在佛灯下,想起经文的偈子,思绪万千。
未几,延禧宫就传出了德妃皈依佛门的消息。德妃除金钗去华服,从此吃斋茹素,长伴佛灯下,就这样终老一生。
“呼……所谓纵横之术就是谋算人心之道,真是这样没有错,舅舅,我终于懂了。”青竹居内,沈宁轻轻喟叹一声。
经过这一次的草场案,她终于知道舅父所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了,也亲自实证了这句话的意思,更是贯彻了湘湖所得的“清风拂山岗,明月照大江”之悟。
原来,震惊朝野的草场案,不过是沈宁的一次实践而已,目的,就是将二皇子的势力剪除,从而助十二皇子上位。
从溪山回来之后,容妃就催促得厉害,让沈家定要想办法破了二皇子大好的局面,不然就没有她和十二皇子的戏了。
沈华善和沈则敬自然也知道这一点,多次召集了沈余宏和沈宁等人共商定计,也召集了如流处和蚍蜉的人员出谋划策。根据如流处和蚍蜉提供的线索,经过将近一个月的思度、计算和完善,沈家才最终定下了草场案这个计策。
“哪里有什么乘云骓,不过是按照实录所载,那了几匹良马涂涂颜色,再让它们在马贩面前遛一圈就是了!我们的目的,始终就只有一个,那就是将朝廷的注意力引到陇南草场那里,还要让天下人的目光作证,让皇上不会将此事轻轻放下。”
沈宁状似为秋歌解惑,又状似告诉自己。俞正道去年离开京兆所说的那一番话又回响在沈宁耳边:“所谓纵横之术,谋算的其实就是人心,只有把握了每个人的心思,才能了解每个人的弱点,从而找出他行事的漏洞,才能将他击倒,而自己,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当时俞正道还对沈宁说,这些要她自己慢慢揣摩亲自实践,才会渐渐领悟,经过了这次的草场案,沈宁想,她已经领会了俞正道想要教给她的道理。
人心,才是最重要的,把握人心,是所有纵横术的基础,而人才,也是最重要的,善用每个人的才能,用才能去辅助人心,纵横术才会成功。
如果不是蚍蜉发现张聪的可疑,也不会发现他为了贪财而经常和陇南的行太仆寺、牧监的官员有来往;如果不是沈宓根据马贩张成的账目记录计算出陇南马政的大致情况,也不会推算出陇南草场虚设之数竟会如此惊人;如果不是自己熟读开国故事和《太祖实录》,也不会想出乘云骓之计……
当然,还有库部郎中许光耀、马贩刘鞍等人,他们在这个计谋中的作用同样重要。
从马市到乘云骓,从乘云骓到陇南草场,从陇南草场到太仆寺、兵部,这几个环节,环环相扣,缺一不可。正是所有人的同心协力,沈家、十二皇子才能利用草场案取胜。
“谢谢您,舅舅。”沈宁低声说道,经由这一个多月的谋划,她更加明白俞正道对自己的教导之心,也更加感受到俞正道对自己的拳拳情意。
幸得有他如此悉心教导,乘云骓之计才会如此顺利,此刻,沈宁最感激的就是自己的舅舅俞正道。
到了七月初,因为草场案空缺出来的职位已经补充完毕了,大永或许什么都缺,但最不缺的就是官员了,尤其是太仆卿、兵部尚书这样的职位,更是许多官员争得头破血流。
最后太仆卿有由皇室宗亲上官阶担任,而兵部尚书一职,则落到了洛州刺史郑棣桓身上。他是荥阳郑氏的嫡枝子孙,这个位置被他谋了去,也不令人意外。
其他诸如太仆少卿等位置,也有官员更替上去了。
沈家也从中得到了两个空缺,沈家旁支的沈则段任从六品太仆寺丞,陇南西和牧监之职则落到了沈亦娴的长子许视章身上,他也是许光耀的侄儿。
另有陇南行太仆寺、苑马寺等官衙的主事之类的低等官职,沈家和许家也得到了几个。换言之,沈家和许家在陇南一带撒下了众多家族子弟,沈华善和许光耀对这样的结果感到很满意。
乘云骓之计主要就是为了十二皇子,但是他们这些出策出力的人,也要获得一定好处才行的。按照叶正纯当年的语气:没有好处的事情,做个球啊!
六月京兆的天气酷暑,长泰帝时常感到气闷,又加上没有找到乘云骓,又出了陇南草场的弊案,长泰帝心情抑郁,一下子就病倒了!
长泰帝毕竟不再年轻了,这并且虽然不严重,却也拖延反复。在他生病期间,尚药局太医们的心是七上八下的,生怕长泰帝有何闪失,他们就人头不保了。
虽然他们的专精医术告诉他们,长泰帝这是小病情,但禁不住天不假年啊,长泰帝今年都六十有多了,这些太医们怎么能不怕?
长泰帝生病,最紧张的就是后宫妃嫔和诸皇子们,上官承佑这时候大喜过望,正想趁着长泰帝生病期间好好表现,却没有想到长泰帝以皇孙年幼为由,根本就没有让他进紫宸殿服侍,反而令十二皇子在紫宸殿侍疾。
十二皇子只是个十五岁半大的孩子,他都还要内侍、宫女服侍,他能侍疾?太医和朝臣们心里嘀咕,面前却不说什么,他们都知道这是长泰帝抬举十二皇子之举,这是要给十二皇子好好表现的机会。
侍疾至孝,十二皇子虽然年幼,但这一点,朝臣也都是看在眼内的。
长泰帝缠绵病榻,多日尚未见好,这是一种信号,牵引这大永官员的神经。
他们意识到长泰帝真的年老了,而太子尚未立,这是攸关国祚的事情,以韦景曜、申科、萧厚仁为首的朝廷重臣,开始思考上书请立太子事宜了。
所幸天气稍转凉的时候,长泰帝的病就完全好了,十二皇子也结束在紫宸殿的侍疾工作,每日还是在皇子所听从师傅的教导。
长泰帝康复之后,如常上朝处理国事,却经常容易疲倦,批阅奏折每每也力不从心。
甚至有好几次,内侍首领张盛发现长泰帝困倦至极家竟然伏在折子上入睡了,他自然不敢声张,却也不着痕迹地劝诫长泰帝以龙体为重。
容易疲倦又力不从心,这样的状况让长泰帝不得不承认自己是年老了,这几年为了平衡朝廷各方势力,他损耗了不少心神,而且他在这个位置四十年了,时间也太长了。
他开始认真思考册立太子之事,如何安置几位皇子等等,首先想到的,就是这几年间发生的事情。
太后、太子相继崩薨,朝堂争端不断,几个皇儿也斗来斗去,都是为了太子之位。
如今老三、老五被圈,老五是不是自己的血脉还难说,老二才能实在平庸,妻族和母族还陇南闯下那么大的祸端,老二在民间的声誉扫地了。想来想去,还是老十二情最合适。
他性情、相貌都和自己最似,老十二至孝又有仁义之心,虽然年纪小了点,还是小孩心性,但是只要有贤臣重臣襄助,自己在背后提点,他一定会是个明君仁主的。——这一晚,紫宸殿灯火通明,长泰帝在思考着这种安排,心里渐渐有了主意。
七月中旬,中书侍郎沈华善、门下侍郎左良哲等一众官员联名上疏,请立太子,以安社稷,以绵国祚,长泰帝批复了这些官员的折子,只四字:准卿所奏!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