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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的时间总会让人觉得特别漫长。
薛世平起先还能稳重如山,但过了片刻,便再也坚持不住,面露焦急,心情浮躁,低头负手,在床榻前来回踱着步子,不时抬头望望房门。
饶氏本因岳嬷嬷之事而有些担忧,但此刻见薛世平如此焦虑不安,便也觉得那大夫来得甚慢。
灯花偶尔噼啪爆裂,珠帘映了点点的烛火光辉,整个主屋在光明与黑暗间交汇。
置于此处,只觉心中不安至极,薛婧萱也生了不适之感。
今晚,注定是个不安之夜。
清歌引着大夫到主屋时,薛世平已经踱了几十个来回了。
观大夫有些气喘吁吁,便知大夫并未拖沓。
还是上次为薛婧萱瞧病那个大夫,山羊胡缀于下巴,背着重重的药箱。
薛世平终于停下步子,微微松一口气,但心仍是吊着半空中,不上不下,他正了正神色,道,“还请罗大夫替我母亲瞧瞧,这是何病?”
此大夫姓罗,乃薛府御用大夫,薛府每每有谁生病均是请他过来瞧病,这么些年倒也熟识。
罗大夫面露谦逊,点点头,便前去为老夫人诊脉,期间不时问问丫鬟老夫人平日吃食症状,丫鬟均一一作答,答完后用充满希翼的目光望着罗大夫,等待他得出最后结论。
自从离了别院,薛婧萱便再也不曾有机会与彦伯仲探讨医理,她心中有诸多疑问,都无从询问,虽然她无法询问这位罗大夫,但在一旁细观罗大夫断病之细节,对她也是深有帮助的。
丫鬟每答一句,薛婧萱便要再脑中过一遍,有何病症会有这些症状。
前几日开始头晕,到今日伴随头痛症状,站立时偶有不稳。
众人均屏住呼吸,等待罗大夫最后断出病症,但罗大夫却不紧不慢,从容不迫地又仔细观察了老夫人的眼耳口鼻,最后,总算收回双手,幽幽叹道,“老夫人这是中风的先兆啊。”
薛世平只觉脑中一声闷响,耳边嗡嗡声呼啸而过,他猛地眨了眨眼睛定神,问道,“罗大夫所言为真?”
中风一病可大可小,说不得哪天病情便会加重,轻则瘫痪在床,重则丧命,也怪不得薛世平反应如此之大。
罗大夫行医多年,知道中风一病于百姓于官家都算得是绝症,他也希望是自个儿断错了,可那丫鬟所说,老夫人先是头晕,后头痛不已,偶尔站立不稳,加之舌头发胀,神色极其疲倦,这分明便是中风之症状。
他无力的点点头,“老夫细细诊脉,观过面色,听过丫鬟所述,这才断定老夫人是中风先兆。”
这一肯定,于薛世平简直如五雷轰顶,于饶氏却是天大喜讯,夫妻二人此刻心情大有不同。
薛世平负于背后的手指紧握,肩膀微微抖动,神色既痛苦又懊悔,他最悔的便是听从那真人之话,一月未曾看过母亲,全不知就在这一月中,母亲便有了中风之症的先兆。
良久,薛世平才低声道,“罗大夫,我母亲这病,可有得治?”
见罗大夫久久未曾答话,薛世平颓丧地软了身子,在这大丰中风之症还不曾有人医治好过,这病症便如那天花一般,令人闻之胆颤。
寻常百姓若是得了这病症,早早便将棺材备好,倘若是富裕人家,倒还可用上等药材吊些时日。
罗大夫抬手抚了抚下颌间的山羊胡,轻轻摇头,“这病也只能用上等药材温养,若老夫人求生意识强烈,不再受任何刺激,情绪安定,倒也能吊个一年半载,反之,最多三月便难再续。”
这话一出,仿似钟声敲打在钟鼓之上,“咚”地一声,一切尘埃落定。
饶氏面色悲戚,心底却是笑意满溢,这下可好了,老夫人患了中风,她再也不用费尽心思于老夫人斗智斗勇。
不过她的喜意便未维持多久,老夫人在罗大夫断下病症后,在众人以为病无可治时醒了过来。
在薛婧萱印象里,老夫人的眼睛大而有神,黑如珍珠,但如今,却似蒙上了一层灰色面纱,将珍珠一般的光彩所掩盖。
刚睁眼时,老夫人眼睛很不适,她微眯了几下,而后偏头看向床边站立的主子丫鬟,最后目光停滞在薛婧萱身上。
她抬起布满皱纹的右手,轻轻摆动,干涸地双唇动了好几次,方才吐出几个不甚清晰的字眼,那便是,“萱姐儿。”
薛婧萱对这位祖母感情是很复杂的,既爱又恨,但此刻祖母一醒来所喊的不是她嫡亲的儿子,而是她这个庶出的孙女,她只觉得吼间酸痛,双目涩然,一股泪意盈满眸间。
她不自觉地便走向床榻,牵起老夫人的手,握住。
“祖母。”她脆生生地喊道,一出口,一滴泪珠便随着脸颊滚落。
老夫人扯了扯嘴角,似是想要微笑,但面部却因有些僵硬,几次都不成功,她只得作罢,艰难地动了动手,晦涩地道,“好,好,好。”
连着三声,尽是好字,再无其他。
她又看向薛世平,神色激动,“儿啊。”
只喊出这两字,却再也吐不成句。
薛世平忙上前一步,脸上喜意一片,还好,母亲总算醒过来了。
老夫人缓缓扫过人群,儿子、孙女、二儿媳她均作停留,独未曾将目光停留在饶氏身上,她对饶氏尽是漠视。
饶氏却并不在意,患了绝症的老夫人于她而言,并不构成威胁。
薛世平很是开心,母亲能醒过来,他觉得可能还有得治,她不禁看向罗大夫,神色激动,“罗大夫,母亲如今醒来,这病症可还有救?”
对于薛老夫人能醒来,罗大夫其实也很是诧异,行医数年,还从未见过因中风昏睡,不到一日便醒来的,他所见所闻均是至少三天才能清醒,而今老夫人却是破了常规。
即便如此,老夫人病症还是中风,哪怕醒过来,也只能说明老夫人毅力非常,但这病,却还是无法根治的。
罗大夫微一思量,还是摇了摇头,这使得薛世平原本燃起的希望火苗,渐渐熄灭,化作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