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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着几日飞雪,难得的大晴天,让人看了满心欢喜。鸭蛋黄一样的太阳挂在树枝上,连晶莹的树挂都显得那么可爱多姿。城门口早已三五成群吆喝着进城的人们,连着一些孩童,也时不时的在人群里钻来钻去的打闹。大多数人都是有说有笑的,脸上各自洋溢着满足和幸福,瑞雪兆丰年,每个人都在对来年的好光景暗暗向往着。
城内也如是,准备趁早出行的大多数都是想赶着回家过年的人们,更是一派焦急中带着欣喜,更有着对亲人的无尽思念。
周博一行人的马车并不醒目,其实大顺国可以享受马车这种高配置的人虽然并不很多,但这是京城,最不缺的便是富人与贵人。
雪见把车帘轻轻掀起一个小小的边儿,让清新的凉风略略吹进来一点儿,心情在这凛冽的寒风中,却是分外美好的。
周博却是轻皱了眉头,用手把雪见的狐皮围领紧了紧,轻斥道:“不怕受凉么?”
雪见本想反驳,哪里就有那么娇气了?可是看见周博一脸冷冽的样子,不由得瑟缩了一下小脑袋,往厚实的毛毯上靠过去,嘴里假意尊重着说道:“雪见不该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还望夫君宽恕。”
周博瞥她一眼,伸手把她拉到身边,嗔怪道:“少做了这么一副乖巧的样子,我是为了你好,吹坏了可如何是好?还有好长的路好走呢。”
看了一眼眼睛不知道该看何处的小杏,雪见脸皮虽然够厚,也觉得发烧,只得瞪他一眼,道:“知道了!大少爷!”
小杏到底不如小梅跟着雪见时间长,早就见怪不怪。这次回家,共两辆马车,所以三人轮流过来同雪见周博同车,一来是方便照顾,二来也是挤不下那许多人。马车内虽然宽敞,但因为路途遥远,所以车内厚毡厚毯,也方便车内人可以将就休息,所以并不敢坐太多的人。小杏学着小梅的样子,也闭上眼睛休息,只是耳朵无法闭上,不知道小梅是如何做到的。
车外有些骚乱起来,想必是城门开了。雪见坐在车里,却是心里暗自惊讶,就真的可以这样出城吗?没有什么意外吗?可能吗?
这样想着,不由开始琢磨起南谷波的心思……可是,实在是猜不出来耶。雪见暗自咬咬嘴唇,抬手又忍不住去掀那车帘,却看到周博端坐在一旁,正伸手端着茶杯,一双如同黑曜石的清眸正往这边看过来。俩个人迅速的交换了眼神,雪见放下手,笑了笑,对呀,有大郎,自己操这么多心做什么!
马车开始随着人流缓缓动了起来,雪见安心地坐回去,心情也慢慢归于平静,兵来将来,水来土掩便是,左右自己这一方都不是主动攻击的那一方,只能这样了。
白逸天那辆马车走在前面,周博这辆马车在不远的位置尾随着,经过城门的时候,雪见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终于,终于就这样离开了吗?
出了城门不远处,就是短亭,到了短亭,许多出城的人,就会短暂的停留一下,和送行的亲人朋友做一个最后的告别。他们也不例外,汪从寒并不赶着回家,所以就送到这里了。雪见本来也要下车的,却被周博伸了伸胳膊,直接挡住,稳稳的拦住了她的身行。
汪从寒玉冠束发,一张白皙如玉的俊颜上虽是冷若冰霜,却让人格外觉得着迷,有些刚刚下车的女眷几乎都是看呆了,世间怎么能让这样几个好看的男子全都聚焦一处?有那种夺目到让人看一眼就难以移开眼神的,也有眸子灿若星辰会将人的视线不上自主牢牢吸引住的,虽说冷是冷了些,但却冷得别有一番风情。
在场的许多女眷都涨红了脸,叽叽喳喳的和身边的侍女小声讨论着。
汪从寒不耐烦的皱着眉头,周围的女人们的眼神怎的让自己这样不舒服?从小到大,这一类痴迷的眼神自己当然是看得多了,不过是为着自己的家世为着自己的外表,又有谁了解过他的内心呢!想到这儿,汪从寒冷冰冰地道:“你们一路小心了,且喝了送行酒,便上路吧。”
说着,自身边长随手中接过酒杯,递与周博和白逸天。
白逸天笑了笑,道:“恐怕还要等一会儿,你们看,那人,终究还是来了。”
周博把空杯放回到托盘上,忽视掉周遭的痴迷目光,和那几匹骑马而至的身影,眼神不由自主的往身后车上瞟去,还好,雪见没有出来,于是他微微弯起了嘴角。
汪从寒见状,冷冷一笑,道:“送君千里,终有一别,他来或者不来,都是为了告别。”说着,转头对周博道:“妹夫,你不过去谢谢世子爷这段时日的关照吗?”
周博摇摇头,“也有可能,世子爷是来送旁人的。”
南谷波是一袭深紫色的世子正装,愈发的显得深邃俊郎,连冬日的阳光都温暖起来,让短亭的一干平民妇人都看呆了眼睛,更有几辆后到的马车车帘被掀了起来。
南谷波显然也是注意到了,可他想见的那个人,并没有出来。从到了这里,他的目光就没有从那辆马车上移动过,心里也是一阵的发酸,凭什么,自己论相貌论家世论深情,都不输给那个商人子。那商人子只不过比自己幸运,在紫心失去记忆的时候救了她,又给了她一个新名字罢了。
想到这里,南谷波的笑脸下面浮上来一层阴冷,捏着马鞭,他定定地望着那辆不起眼的马车。
涟儿在另一匹马上侧过身子来轻声道:“爷,要不要奴婢……”
南谷波侧脸,笑道:“你平时里素来在爷面前有话便说,怎的今日这般扭捏,你我之间还有什么话不能说?”
涟儿顿了顿,道:“天寒地冻,爷虽说身子骨已大好,但仍不宜外行……如果是送人,见到了,咱们也便回吧,省得被国公爷知道,又要骂人了。”
说到后面,涟儿的声音也越来越小。
南谷波笑了笑,那笑容如春风拂过,让人移不开眼神,可是那笑并未到达眼底,他声音温和语调却冰冷:“原是你怕被爷带累么?”
涟儿飞快的抬起头看了南谷波一眼,道:“爷……您明知道……奴婢……”
南谷波摇头,“不过是送一位故人,父亲自然知道我的脾气,哪里有责怪的道理。”
涟儿眨眨眼睛,叹口气道:“爷说得极是,只是紫……只是这朋友走得也太匆忙了些……”说着,侧过身子,轻咳了几下,南谷波关切的问道:“怎么了?是受了风寒吗?要不,你先回去吧。”
涟儿咳了几下,摇头道:“不事,恐是刚刚风有些凉,一会儿回府喝一剂药便可,不是什么大事。”
南谷波点点头道:“如此甚好,爷便放心了。”
涟儿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让爷担心了。”
南谷波笑笑,摇着手道:“你想多了,你是爷身边的人,爷不关心你,还能关心谁。”
涟儿失落的笑了笑,这样的暖人心的话,以前自己都可以相信,现在却只能骗自己说,爷是真的关心着自己。
“这么巧,世子爷,您也过来送人吗?”汪从寒冷着一张脸,对着下马走近的地谷波道。
涟儿跟在南谷波的身后,一张笑脸微微扬起,水眸楚楚望向众人,“我们爷特意来送送雪见娘子。”
周博皱了皱眉头,显然是不满意这两位这般的直抒胸臆。
南谷波自动无视了周博的态度,笑着道:“汪公子一向和本世子相交颇深,你义妹回乡,本世子怎么能不来送一送?”
这一句话算是打破了现场的尴尬,我来送雪见,不是因为旁的,只是因为她是你汪大人的义妹。白逸天转头看了周博一眼,然后又看了看汪从寒,一旁的徐从安一直都没有说话,手里拿着暖炉,不动声色的望着众人。
南谷波说完,不顾别人的眼色,径直走到马车旁边,涟儿上前一步,对着马车轻轻一福,脆声道:“还请雪见娘子出来说话。”汪从寒和周博的脚步都快了起来,渐渐要赶上南谷波,眼神中也全是杀气。
车内小梅早握了雪见的手,摇了摇头,大声回道:“我们大少奶奶受了风寒,此时外面风凉,只能在车里谢谢世子爷的好意了。”
雪见点了点头,拍着小梅的手,沉声道:“无论去与住,俱是梦中人。世子爷如此明白,自然知道还是应该怜取身边人才是。”
听她如此歪曲诗句,南谷波便住了步伐,点了点头,这才回头冲着紧跟在身后的众人微微一笑。
“雪见娘子,还是那般有趣!”南谷波转移了目光,看向已走近身边的周博和汪从寒,眼里有着毫不掩饰的敌视,这样地位的人,却可以拥得美人归,自己跟这样的人争,简直就是有辱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