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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苏连夜打探回禀说清浅临时住在映月阁,太医看过,说是无事,喝了副安神的药便歇下了。
苦苦守在她房里一脸丧气的齐岳闻讯掉头便往门外走。
温安急忙喊住他提醒般的说,“齐大人,夜已深沉,后宫之地,岂是你说走便走的?”
齐岳回眼看她,眼中布满了血丝低声的说,“她是个不谙世事、单纯善良的姑娘,这会儿,一定吓坏了,我要去安慰他!他是我的妻子!你知道吗?”
温安低头,看着他紧攥的拳头,知道他此刻正努力的压制住内心的恼火,也只能沉默不语。可他的话,却戳得自己的心一阵痛,是的,她是他的妻子,自己却是恶人的妹妹。
如今的他眼中只有他的妻子,恐怕连自己是谁都忘记了,而自己呢,为何却在此时,还只在乎他脸上的那道伤疤连并许久许久的从前那个只为自己拼死拼活的英勇少年?
温安吞了喉咙中的苦涩,安慰着他说,“我已差流苏过去亲自照顾,明天一早,我会求父皇将清浅暂时安排在我宫里,她有孕在身,不能干重活,往后就负责我的饮食和药膳吧。”
齐岳一脸执拗,并未说好,也没说不好,他不说话,心里便想着是好。
温安掀了帘子欲回房休息,刚迈起步子,忽而一脚踩空,摔倒在地。
齐岳慌忙过来扶住腰肢纤细的温安。
温安微微掀起苏绣月华锦衫,一节玉腿便暴露在金黄的灯火下,锦衫的白色裙摆略过膝盖,顿见一团血肉模糊。
齐岳慌忙问,“何时受伤了?”
温安呆呆的看着自己膝盖上的伤,想哭,但是,就是忍住没哭。
他忽而狠狠的拍着自己的脑门内疚的说,“都是我不好,连累公主金枝玉叶为我受伤!微臣该死!”
温安抬起泪眼婆娑的双眼问,“齐大人,有一种感情叫做习惯了和离不开,我对你就是这种,既然此生你我无法形影不离,我便只好去试着习惯我应该习惯的人,明日起,你就回父皇身边伺候吧。”
他仿若失神,不解的看她,虽重重的点了点头,但是,却又开始认真的为她的伤口上药!
温安不悦的踢开她,口中大喊着,“我的痛在心里!不在那儿!”刚刚凝固的血又一下被扯开,微微又渗出一些血,她微微的用手撑起整个沉重的身子,往回去了。
记忆中,自己从来都不会对齐岳如此无礼,虽然,在别人的眼中,他就是一个保护自己安全的奴才!
深夜了,始终无法入眠,总觉得刚才自己做的过分,甚至想过要找齐岳道歉,但是又觉得自己没有错。
温安抱着坛桂花烧深一脚浅一脚兜兜转转在绿墙红瓦间,呼吸间看着浩瀚苍穹,一只手狠狠伸出去,却够不到一湾星河。
大臂将酒坛抛向头顶,酒坛瞬间腾至上空,她紧接着打了个响板,酒坛便“轰”得碎了,漫天明亮的酒珠和着甘美的醇香挤进鼻内,她拔出腰间的红玉剑,一条剑影划过,所有的酒珠无一例外的都汇聚在剑背处,此刻,正汇成一条清澈湍急的小溪,自剑尖流下,落入樱桃小口中。
这是齐岳最喜欢的喝酒方式,温安不知背地里模仿了多少次,这一次,学得最像。
“没想到,今晚你竟有如此之雅兴。”一个轻柔的声音突然在耳后响起。
温安一回身,恰碰见弦王满眼笑意,他从迷蒙的轻雾中走来,高大魁梧的身材越来越清晰,走至温安眼前的时候,她要仰起头才能见到他的剑眉星宇,眼角有淡淡的细纹,仿佛经过时间的沉淀,写满了老练与深沉。
他低头深深的望着自己的眼睛,墨黑的瞳孔散发着诱人的光泽,仿若这琼黑夜色和点点星辉都住进他的眼眸,温安看得有些痴醉,这副眼神,莫不是齐岳的?
他的眼越来越靠近我,温安浑身都紧张了起来,她似乎能感觉到他淡然清幽的鼻息,一波一波,仿若温存的呢喃,带着优雅的香扑面而来,那一副坚挺骄傲的鼻尖下面,薄如荷片的两瓣唇/片正轻轻的抵着她的鼻尖,顿时,一阵冰凉的感觉蔓延了全身各处。
他眯起眼睛,笑问,“这么晚还不睡,有心事?”
温安回过神来,知道自己刚才十分唐突,便生涩的勉强笑笑,然后借口说,“嗯,屋子里热,出来透透气。”
弦王走到她身边,看看天,又看看她,然后又微微一笑说,“虽说酒能怡情,但是姑娘家还是少喝为好,尤其是你,醉后的样子……”他摇摇头,意味深长的一笑,那是一抹很享受的笑,似乎让他回味起一个美丽的故事。
温安脸红的摸着后脑勺,想那天自己喝醉时的丑态,羞涩之情不自禁的爬上脸。
她支支吾吾的说,“那天,真是不好意思,其实——”
他走过来搂住温安的肩膀轻声的说,“当我见你第一眼,就自私的要将你据为己有。”
温安呆呆怔在那里,呆呆的看着他的眼睛,心下却想,如果,眼前的男人是齐岳该有多好,只可惜,从明天起,他就不再来我的朝凤宫了。
“愿意做我的弦王妃吗?”惹人沉醉的声音在她耳边呢喃,像巫师的咒语,令人分不清这究竟是不是梦。
温安顿时皱起眉头,乌鲁乌鲁的说,“弦王,我——我不想姐姐难过——所以——。”
弦王怔怔站在原地,尴尬的笑了下,然后大方的说,“不要担心,我等得起,等你等得越久,我便愈加珍惜。”
是啊,自己对齐岳的感情又何尝不是?等得越久,心便越死。
他的背后,皓月当空,此时的温安心中却在暗自揣测,齐岳,此时的你是否在站在明月下,酣畅大饮呢?
次日清早,皇帝还未早朝,温安便跪在养心殿门外。
李福安出来见到她后,一脸的心疼的说,“温安公主,您还是回吧,昨夜,皇上召见了皇后、太子和几位重臣,这会儿,圣旨早已去了大狱,二皇子已被贬为庶民,现在恐怕已被押出京城了吧,皇上圣体违和,刚躺下休息,不便打扰。”
温安的心一痛,父皇一生钟爱的女子非梅皇贵妃和我的母妃莫属,膝下的男子嗣也只有太子和二哥,如今,却连二哥也都被贬为庶民,看来,父皇是对二哥失望至极。
二哥龙子的命尚且如此,何况自己一个卑贱出身呢?若父皇去了,茫茫人海,又有谁愿意无怨无悔的保护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