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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下午前后竟又是吐了七八次,沄淰有气无力的将半张惨白的脸藏在被里,她咬着牙,手却不停的在腹部不停的摩挲以减轻痛苦,现在的她已经无力痛哭了,只能那么撑着,却不知道是为了什么,难道,是为了何宸么?
她回忆着何宸镌刻精细的脸庞,清高绝俗的眼神,回忆着第一次他在朝凤宫牵起自己的手,笑逐颜开,第一次在众王面前宣布封自己为母仪天下的王后,神色自若,第一次在书房以自己为题画了那副“美人图”,含情脉脉,第一次在绵绵细雨中为自己撑伞,愁眉不展,第一次作为婢女去服侍他,神思恍惚,第一次自己沐浴完毕却被他抱在怀中时,举足失措……
不知他此时是不是还是会把自己关在御书房,一遍遍抄写着《金刚经》,不知他此时是不是还是会去浴渺殿,院中那里的梅花早该凋零了,只留下粗壮的虬枝,交错着仿佛一张网,莫名其妙的就把什么囚在其中,不知他此时是不是也会再去龙虎台,而且,还摆出一副天地间唯我独尊的样子!不知他是不是还会偶尔穿上那身黑色的斗篷,戴上金丝面具,面具下,依旧还是那一双清俗倾城的眼神,静谧的脸上依旧还有那偶尔迷人的微笑,就如春天的微风,看着便觉得一股温暖。
也许只有在回忆中,沄淰仿佛才能想起他爱自己的热度,那么既然如此,自己替她生个孩子又如何?
沄淰被又一波泪水侵袭,痛苦中的自己莫名的想需要一个温暖宽广的怀抱!哪怕是何宸的!
望着外面那明媚刺眼的夏,沄淰只觉得这里莫名的冷。
“隋公子,你回来了!”二狗子欢呼的声音将沄淰从梦境中惊醒,她微微睁开眼睛,眼角的泪水却还没有完全干涸,却觉得浑身不知是什么刺骨的痛,想起早晨那句清冷的“你先睡吧”,沄淰的心便再次沉到冰冷的谷底。
“公子,夫人病了一天了,一直发烧呕吐,好不容易睡了,梦中还喊着你呢,说什么愿作远方兽,步步比肩行。愿作深山木,枝枝连理生,夫人对你的感情可真是深呢,你快去看看吧。”
“哦。”隋安淡淡应着。
“您还愣着做什么,赶快看看夫人吧,一天都吐了十几次了。”小猫儿继续催促着。
沄儿只觉得委屈,一颗泪便滑落,她慌忙擦干,又强颜欢笑的翘着腿躺在床榻上,自从听见他说他这样对自己就是为了报恩!她怎么可能让他看见自己那么狼狈的样子!
“你病了?”隋安一进门就问,语气虽然客气,但是明显关心不够。
沄儿“哦”了一声,心里顿时不悦,眼神也不如刚才那般凌厉,嘴角也挂着一股苦涩,信道,现在的他竟然连“沄儿”二字都懒得说了。
隋安看着沄淰翘着腿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不禁耸耸肩道,“看来现在好多了。”
“嗯,你不用担心,去忙吧,先帮我端杯水,谢谢。”沄淰堂而皇之的又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吩咐命令的语气。
一句话竟然把隋安憋得满脸通红,自己在山中奔波一天,不料回来还要受她的支配,竟然连一个温暖的眼神都不给自己,沄淰,我到底是什么地方做得不好!让你如此莫名其妙的对我!
“等着。”隋安转身便离开,刚迈出去一脚便扯着嗓子喊道,“二狗子,给夫人送杯水。”语气竟是充满了怨气。
沄淰看着二狗子笑嘻嘻的拿来水杯,不禁一时怒火中烧,她公主脾气大发,狠狠的杯子扔掉在地上,横眉怒目道,“二狗子,我不喝了。”
以前的二狗子只是猜测沄淰是个凶蛮的女子,这次果真当面见到,便一脸麻木,他吐吐舌头,刚回头,便看见隋安满脸怒气的站在门口质问道,“你又怎么了!居然对个孩子也发怒!恐怕,昨夜也是故意摔的杯子吧!”
沄淰抬眼,捧腹大笑道,“是啊,我一摔杯子你就过来了,像一只听话的小狗一样,想你亲自伺候我,所以,就只好用这种方式喊你来了!既然来了,那也别闲着了,过来,喂我喝水!”
隋安示意二狗子离去,然后便进门快步气愤的走到沄淰面前,勃然大怒道,“你刚才说什么,你说你只当我是一只狗?”他的眼中攒着泪花。
沄淰早已亦是热泪盈眶,却还是一副谈笑自若的神情,摸着自己的肚皮悠然自得道,“我怀的是龙子,便是天下的皇后,你能伺候我是你前世修来的福分!”
“你刚才说我是狗——”
“是啊,你本来就是狗——”
“你——”隋安的手忽而就抬了起来,沄淰却依旧不卑不亢的迎着他愤怒的表情!
“呵呵——”沄淰讥讽一般的笑,“别告诉我你守在我身边是为了我这具下贱的身体!如果真的是因为那样,你便连狗都不如了!”
隋安气愤的离去,怒道,“我永远不想再看见你!永远!”
看着隋安离去,沄淰将脸埋在被子里久久的失声痛苦!
怎么可以让他委屈的陪着自己永远的住在山谷之中,他是江湖上的侠客,他是挥剑沙场的将军,他是心地善良的知己,为他好,就让他决绝的走吧!
坐在桌前看着那方绣了“安”字的绢帕,烛光下,沄淰淡淡的笑着,想着刘生那聒噪呆笨的样子,想着曾经一起和隋安在河边放孔明灯的样子,她会心的一笑。
隋安红着眼睛进门的时候,沄淰瞬间抓起绢帕藏在袖间。
“不用藏,我不介意。”
“那最好!”沄淰快步躺回榻上,侧着身一手撑腮洋洋得意看他,她正想继续再接再厉冷嘲热讽一些,忽然看见隋安的两手中间竟然有道道的淤痕,伤口翻裂,而且已经发炎感染。
“你手怎么了?”沄淰轻描淡写的问着,可是心里却已是难过到不行。
“死不了。”他有些不耐烦的回答。
“还嘴硬!”沄淰刚想起身,便见外面有人敲门。
疲惫无比的隋安无奈叹了口气悻悻向门口走去,刚开门,就听门外的王婆子一副关怀备至的样子嘘寒问暖道,“隋公子,你手好些没?这是金疮药,你擦上点儿,你手上的伤可不要碰水,多谢你救了老刘一命,若不是你,他就掉进山沟里去了,他那个人刀子嘴豆腐心,你别怪他。”
沄淰的心一紧,掉进山沟?
隋安回来,见沄淰一脸兴高采烈的坐在床上,笑语开颜的问道,“你不是武功比我厉害么?怎么还差点儿掉进山沟?哈哈——”她边说边见隋安那张阴沉可怕的脸,似乎是随时都可以爆发的洪水猛流一般,不由得又继续刺激道,“哎呀,本宫头疼,你帮本宫去洗个绢帕拿来热敷一下,要热毛巾!”
隋安拿着金疮药的手忽而紧攥,心里骂道,“你是聋子吗?没有听见我的手不能碰谁么!你就这么不待见我!”忽然,那金创瓶在隋安内力的作用下瞬间被捏成一片散落一地的粉末!
“喔,果然好内力!!!那本宫就不需要担心自己和肚子里的小皇子了安全了!”
“你——”隋安刚想怒骂,但是,看着沄淰一脸苍白的样子,便也心下不忍,说着便径直向水盆走去,他熟练的倒着热水,然后拿起旁边的帕子就扔进水里用双手搓洗起来,似乎是不知道疼痛一般!
“隋安!”
隋安听着那一声痛哭抑或是惨烈的喊叫,怒眉回头的时候,却见刚才还颐指气使的沄淰蹲在地上,她将头埋在膝盖之中,后背不住的颤抖。
“你又干嘛!就这么迫不及待我伺候你,还亲自跑到地上——”
沄淰缓缓从地上站起,挥洒着泪水朝他怀中狠狠的撞来!
泪如雨下,黯然神伤!她失声痛哭,他一脸木然的站在那里半天,竟不知说些什么,明明刚才还很生气,可是现在,却又纵容她在自己的怀中哭泣不止,这是故技重施吗?
“哭好了就擦擦脸。”隋安用热毛帕擦着她脸上的泪痕,却唯独不敢看她委屈不堪的眼神。
“放下手!”沄淰挑眉命令道。
“干什么!”他也粗声恶气的反驳。
她慌忙抽出自己袖间的绢帕,“张开手!快点!”
隋安一脸漠然的摊开手,道,“看吧看吧,看看我伤得有多重,我劝你还是赶紧趁早笑话我,不然,明天可能就看不到这些伤了。”
沄淰一边抽泣着一边轻轻擦着那些深深浅浅的勒痕骂道,“他要掉下去就掉下去好了,谷里正好还少一个恶人!谁让你去救了!都告诉过你了,来到这里就不是什么将军侠士了!为什么还做不要命的事情!”
“就知道说我,还不是你口口声声说要跟那个人搞好关系,居然还用自己珍贵的血去喂那只本该随酒下肚的兔子,你知道不知道你的血——”
“那是我的事。”她朝他狠狠的瞪去!
“那这也是我的事!”他也狠狠的瞪她!
沄淰气愤的忽而狠狠一擦,“你再说!”
“嘶——”隋安的脸瞬间一绿,“有本事你下手再重点儿!”
曾经的隋安体内有三分弦王的温润如玉,又有三分刘生的豁达细微,却还有四分龙绍焱和何宸的高高在上和霸道。
沄淰缓缓的为他擦着血渍,心里不禁觉得好好笑,他恨不得两个人以后都能这样,虽然每天吵吵闹闹,但是好像怎么吵都无法分开彼此。
隋安见沄淰不说话,忽而一挥手,继续气道,“我这条狗就算是双手尽废都不用你这高高在上的皇后假慈悲!等你回去了,我们就当没认识过!”
沄淰一怔,低头淡淡的问,“这是你的真心话。”
“再真心不过了,哼!”
“那你以前说,你以前失去过我以此,你再也不——”
“以前是以前,今天是今天。”他迫不及待的打算她的话。
“好!”沄淰将带着斑斑血迹的绢帕狠狠的扔在地上,“好!我走!你不是不想见到我吗?以后,你都不会再见到我了!混蛋!”
“你最好快点走,我看见了,外面的月亮很大,夜路该不会那么难走!天亮之前,你就回到你日思夜想的那个人的身边了!”
日思夜想?哼哼,沄淰冷笑,抹着眼泪踢着门就出去了。
隋安在地中央站了半天,悻悻的看看天,又觉得无聊,便又看看地,忽而,他的浑身仿佛被雷电激过一般,双眼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在那绢方帕上,斑斑血渍间,赫然绣着一个方方正正的“安”字!
安?隋安的安吗?
他不禁扑哧笑了一下,自我嘲讽的说,“怎么会!隋安,别自作多情了!就你,不过是一条狗而已!”
这会儿,就听见村头有人喊,“不好,谁家的姑娘跳潭了!救命啊!”
隋安忽而一惊,拔腿便跑,一边跑一边发疯了一般大喊道,“沄儿——沄儿——”
PS:小兔想说,你们两个真有趣,隋安你有本事别去追啊,小心我让你一出门就摔断小腿!!!!Z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