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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大汉登时如遭雷殛,一双手似乎都不知放在何处为好,只干红了脸,无抓无挠。
“话说十七年前高贼伏诛,吴帅便开始守土卫边之任,算得上功在千秋,但与苍浯人作战,到底失于保守,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虽也立下了累累战功,却不曾收复得一寸国土。”老先生顿了顿,见佩剑男子露出了不赞同的神色,方又笑着说:“不过依老夫看,吴帅这样只守不攻的对敌之策,怕是最近便会有所改变,因为——一向苍浯兵仰赖,专克我大凤朝步军的骑兵马阵,竟然被吴帅手下一个年少的将军,破了!”
“少年将军?真的破了苍浯兵马阵?”这下子,连美人儿也是真心惊愕,一叠连声地追问。
“正是,正是。”老先生终于享受到万众瞩目的顶级荣光,畅意地拈着胡子微笑,“这不过是最近的消息,只怕这两位襄阳来的小哥儿,都未必知道——听说这将军姓陆名慎,表字长天,才不到二十的年纪,身居统领之职。那生得是虎背熊腰,一表人材,又是天生神力,真正上山能打虎,下海可擒龙!两军阵前一亮相儿,白袍金甲,手中三尺青锋,纵横边关,万人难敌!”
说书先生三句不离本行儿,说着说着又带上了评书色彩,听得众人激动万分。
“听说他这次带着三百勇士,不仅破了苍梧兵马阵,更单骑杀入敌营,直取了苍浯骑兵万夫长也图的首级!当真称得上一剑光寒,九州变色!苍浯人侵我中原,向以骑兵为先,此次他能破去苍浯兵马阵,等于斫断了苍浯人进攻的武器;若这武将军能得到皇上与吴帅的重用,那么光复华夏,重整江山的英雄,岂不是指日可期?!”
一片沸腾之中,那大汉也终于收摄回了心神,转回头压低声音对佩剑男子道:“嘿嘿,这老儿知道的倒多!不过他这描述可比统领你战场上的样子差多啦,也不及襄阳百姓传得鲜活!”
佩剑男子,统领陆慎,也被说书先生这番话激起了豪情,右手紧紧地攥在剑柄上,眼底里却是一片杀伐,目光仿佛越过了众人,投向遥远的北方,投向了……正被苍浯兵蹂躏的华夏山河。
那一种庄严豪迈,在他俊朗的面庞上熠熠生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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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看对面,莫不是刘家公子派的轿子到了?”
书茶馆中一众谈兴正浓,冷不防这一声嚷,立时把大家的注意力扯了过去,纷纷攘攘,尽皆挤到了二楼外面的栏杆处,凭栏而望,争着去看下面那顶五色斑斓的花轿。
诺大一个茶馆,便剩下陆慎、孔杰和说书先生面面相觑。
最意外是方才那仙子临凡般的红衣美女,在第一时间挤到了一个最有利的地形,八卦地向下张望……
最尴尬则是说书的老先生,一张嘴犹未合拢,满脸上残余着方才唾沫横飞大叙战场风情的激昂态度,对着瞬间已经变得空荡荡的书场,余恨难消。
陆慎回头看看孔杰,他人虽未动,目光却一直追随着那前头人群里的美人儿,正逢着美人儿牵了牵衣角,怕挤乱妆容似地抬手掠了掠鬓发,正是一顾一盼,绰约生姿。孔杰顿时再不能管住自己的脚步,请示似地看了陆慎一眼,便也大踏步地走上前去,替心中的神女撑起一片空间。
“唉,愚民哪愚民!”说书先生终于调整好了神态,望望外面一惊一乍夸赞刘府排场的众人,恨铁不成钢似地摇摇头,叹道:“国家兴亡的大事,竟抵不过一场小小的热闹更让人关切么?”
这老人所知甚多,陆慎本能地对他存了一分恭谨,此刻见他烦恼,便忍不住开口劝慰,“先生也不能这样说。市井小民,最关注的当然是切身利益相关的东西。国家大事自然重要,只怕此刻下面发生的事情更能影响他们的生活罢?”
“切身相关?”说书先生脸色稍微好看了一些,却依旧哼了一声道,“他们看的,哪里真是和他们切身相关了?尚书家公子抢亲,他们那是巴望着打起来看个热闹哩!”
“抢亲?”陆慎眉头皱起来,京城重地,天子脚下,居然还真有这么明目张胆抬着花轿抢亲的么?
“可不是抢亲?!”老先生翻翻白眼,端起手边茶盏洇洇嗓子,“前儿孙相摆宴请戏,刘尚书的公子看上戏班子里唱花旦的春官,强行索要未果,直接给了对面那戏园子班主两天的时间,让他再找个小旦替换,说今儿会来接……”
他话还未完,陆慎便一个纵身,也往外面栏杆处去了。
孔杰见他过来,往旁边让了让,再没看身侧的美女一眼,面色却阴郁得要滴出水来,“统领,是抢亲。”顿一顿,又补一句:“抢男妾。”
陆慎知道他心中所想,孔杰这人虽轻微有些好色,喜欢看看美女,却不是个不知轻重的,倒反是他眼里最容不得一点沙子,从来在军营中很少出去,可只要让他见了什么不平的事情,那却是一定要出头的。那日接到诏书要他二人进京领受封赏,吴帅便将他唤至寝帐,切切嘱咐,入京之后诸事复杂,孔杰性烈,让他一定要慎加管制,切切不可多事,凡有看不惯的,只管一个“忍”字。
如今一路还算顺遂,偏偏甫到京城,就遇上了这样欺男霸女的丑事,依照孔杰的火爆性子,叫他如何能够不管?
可是若管……刘尚书权重户部,正正掌控着他忠义右军军饷,事关吴帅所托、军国大事,如此人物,怎可得罪?
对孔杰使个眼色,令他少安毋躁,陆慎便也向小楼对面望去。
一片熙攘纷乱,果真是个抢亲的架势,几十个持棍的家丁把那戏园子的大门围了个水泄不通。一个貌似班主的中年男子正在那里苦苦哀求,另有一拨家丁在逐门逐室地找人……一身绫罗戏装的少年从房间里被扯了出来,众家丁一拥而上,连捆带绑,直塞了轿子里,打道回府……
“切,都说春官儿卸了妆的样子够得上倾国倾城,难得有机会看到一回,怎么居然还是一脸的油彩!”“春官儿模样你还没见过么?啧啧,那次也是从这茶楼子上我可望见一回……当真一副惹祸的样貌,也难怪终日里要藏起来了!”
一片哄然声中,陆慎回过头,不意外地对上孔杰圆睁的怒眼。
“统领!如何拦我?!”刻意压低却依然激愤如野兽的咆哮。
陆慎轻轻摇头,略侧了侧身向旁边望去:倚栏处,红衣潋滟的美人儿,正投来惊愕探索的目光。
孔杰怒意稍微收敛了些,拉着陆慎走向一边,执意要他给出合理的解释。
陆慎却还是摇头,红衣的美女脚步翩跹,已经步下了茶馆的阶梯,再容不得犹豫,陆慎向桌子上投了几枚铜钱,拉住孔杰的胳膊一带,大踏步跟在了红衣女的身后……
不知道转过了几条街,穿过了几条巷,到孔杰满满的怒气已经全部变成了疑惑的时候,那始终在他们身前几尺悠哉游哉的红衣美女终于停下了脚步,转过头魅惑一笑,风情万种:“两位公子跟了奴家也有半个时辰了罢?不知有何见教?”
陆慎看见走在他前头的孔杰脚步一顿,脸刷地红到了耳朵根上,心中不由好笑,便踏上一步,抱拳拱手:“是我等失礼了,姑娘莫怪。在下只想知道姑娘仙居何处,芳名可否见告?”
啊?!孔杰的嘴也张开合不上了。目光在陆慎与红衣美人儿之间逡巡了几个来回,退在一旁悄悄嘀咕:“方才茶楼上拦我,又来追美女,我还道你必定自有道理呢,谁料真是搭讪这么简单?堂堂大将军,先锋统领,居然放着恶霸抢亲的事不理,来玩这个?”说着,看向陆慎的目光已经有些不屑和忿怨了。
陆慎听力甚好,孔杰这一段喃喃自然没有逃过他的耳朵,无奈苦笑了笑,看看对方美女,见那美人儿果然也露出了注意倾听的神色,然后银铃一般笑起,摇摇头,道:“问奴家住处么倒没什么可瞒公子的,奴家就住在前面不远的无忧公主的府邸;至于奴家的名字么……楼家的璎珞,不知公子可曾听说?”
“无忧公主府上?哪个无忧公主的府上?”“无忧公主”四个字一出,陆慎却是倏然变色,完全没有了开始时的轻松心态,迫前一步,脱口追问。
“还能有哪个无忧公主?”美人儿掩口苍浯卢而笑,“公子莫不是不信么?那么不妨去打听打听,小郡主也就是无忧公主身边侍婢,大概倒是少有人不知道的。”
眼看着美人走远,陆慎愣怔了一会儿,仿佛终于下定了决心:“孔杰,我们去刘尚书府。”说着,也不理孔杰焦急的催问,打听了刘家的所在,就是一路急行,害得孔杰反应不来,几乎失了他的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