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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子在一旁咳嗽了几声,把这件事岔了过去,几个人吃了早饭,小梅爹出门开工去了,小竹也挎着书包去上学堂了,许杏儿帮小梅把灶间收拾干净,便跟小梅奶奶告辞了准备回家。
回去的路上许杏儿奇怪地问:“吃饭前我说的那话有什么不对吗?小梅姐为啥臊了个大红脸?你还在旁边一个劲儿地咳嗽。”
山子无奈地说:“小梅姐好歹也快到该说亲的年纪了,你那话说的,就好像要让她去你家做媳妇似的,她当然觉得臊得慌了。”
“啊?”许杏儿根本没想到这一点,半张着嘴,最后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道,“我根本没想这么多啊,再说我不是也在她家做饭了么。”
“你啊!”山子揉揉许杏儿的脑袋,“你年纪还小呢!”
许杏儿吐吐舌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三个人在城门口等了一会儿,拦了一辆到乡下去收东西的车,讲了半天价,给了车老板六个铜板。
桃儿昨晚受了点儿惊吓,虽然晚上睡得还不错,但早晨起来之后神色还是恹恹的,有些提不起精神,许杏儿一路上都搂着她,让她靠在自己怀里,不时摸摸她的头发或是拍拍背,无声地安慰着她。
空车赶路比较快,太阳晒在身上刚有些热的时候,就已经到了兴源村的村口,三个人谢过车老板,朝村子里走去。
刚进村看见在村口的地里忙活着的乡亲,许杏儿招呼道:“马大爷,干活儿呢?”
“杏儿怎么打外头回来?”马大爷放下锄头,“你家里今天正闹腾着呢,你还不知道吧?”
“家里闹腾?”许杏儿听了这话,心里一紧,忙追问,“马大爷,我家里咋了?”
“好像是你二大娘的娘家人,找上门来了,一大早晨就又吵又打的。我早晨打你二叔家门口过的时候,正看见里面闹腾呢!”马大爷干脆放下锄头,蹲在地头点上烟,说话的时候顺道休息一下。
“哦,是二叔家啊!”许杏儿听说是许老二家出了事,心顿时放下了大半,那边与自家又搭不上关系,爱闹什么闹什么,“他们大人的事儿我不懂,也不掺合,马大爷你忙吧,我先回家去了。”
马大爷咂吧咂吧嘴,对于许老二家的事儿,村儿里其实已经传得五花八门,他虽然不是个到处打听的人,但其实也很想找个人能够说道说道,毕竟村里好久没有这么闹腾的事儿了,大家都抱着一种看戏的心态。
但是许杏儿还是个孩子,这种事儿也没法跟她说道,再看到许杏儿一脸平静的样子,让马大爷一腔八卦的热情都落了空。
许杏儿先回家了一趟,见家里大门紧锁,到隔壁成哥儿家一看,果然两个小的都放在他家炕上。
成哥儿娘在炕上做活儿,顺便看着两个小的,看见许杏儿进屋,放下手里的活计招呼道:“杏儿和桃儿回来了啊?昨晚在城里玩儿的好么?热不热?赶紧坐下歇会儿,婶子给你们倒水去。”
“婶子别忙了,我爹娘都去二叔家了么?”许杏儿担心叶氏,所以迫不及待地问。
“是啊,那边闹腾着呢,你在婶子家待会儿吧,估计晌午也就该回来了,若晌午还没回来,就在婶子家吃饭。”成哥儿娘十分熟络地招呼道。
“婶子,我把桃儿先搁你家,我过去看看。”许杏儿把桃儿放在成哥儿家,自己跟山子直奔许老二家。
还没走到家门口,就已经听到里面传来女人们又哭又嚎的声音,还夹杂着男人之间的咒骂,还有些乒乒乓乓的声响,让人觉得好像所有人都已经打成了一团。
进了院门一看,发现还是有几个人在劝架的,只不过劝架的力量着实太过微弱,根本就起不到任何作用,喊也喊不过他们,扯也扯不开,一个个脸红脖子粗的,又没法撒手不管,着实狼狈。
几个女人正抓着许老二打,两个男人在旁边助威,还不时砸几件院儿里的东西,许老头跟一个年岁差不多的老头互相撕扯着。许老太太又哭又喊地要冲上去护着许老二,叶氏和玲子死死地拉着她不敢撒手。许老三和老四一边劝架一边尽量护着许老二,但是动手的几个都是老娘们儿,他们手不敢乱碰、话也不敢乱说,束手束脚地根本起不到多大的作用。
许杏儿见叶氏没有什么事儿,心里踏实了不少,对这出闹剧没什么兴趣,从她心里来说如果打几顿能给许老二一个教训,让他以后能安分守己的话,她肯定乐见其成。
山子本就是跟着许杏儿来的,见她都不过去插手,自然也乐得在旁边看戏,虽然根本不知道前情,但几个老娘们拉着许老二一边打一边骂,很快就让山子把事情了解了个七七八八。
英子哄着眼红从屋里出来,一眼就看到了山子和许杏儿,两个人优哉游哉地在门口阴凉处站着,许杏儿一脸似笑非笑的神色,山子虽然表情严肃,但双手交叠在胸前,俨然一副看热闹的架势,不时还偏头跟许杏儿说几句什么。
自家在村里已经丢了大人,如今打成这样还被山子看了个正着,英子本来就是个心气儿高的,从小她就是许家模样生得最好的女孩儿,当初虎子还没夭折的时候,自家一儿一女,让多少人羡慕不已,连许老太太都对自家两个孩子疼爱有加。
后来虽然虎子没有享福的命,小小年纪就没了,但英子的生活也还是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甚至可以说,因为没了儿子,李氏把更多的心思都放在了女儿身上,看着女儿出落的一天比一天漂亮,更是憋着劲儿要让女儿嫁个好人家,哪怕不能帮衬家里,好歹能让闺女过上好日子,她以后出去腰杆儿也硬实。
本来李氏再次怀孕,大家又都说肯定是个儿子,许老太太和许老二都对她多加呵护,让英子也跟着水涨船高,得了不少的好处,可谁知道事情急转直下,不过才几天的功夫,就闹成这般不可收拾的地步。
七夕本来就是女儿节,虽说村子里没有城里热闹,但是几个相熟的小姐妹结伴乞巧、拜月什么的,还是每年都会有的惯例,今年因为许老二闹出的丑事,村里各家都叮嘱了女儿,不许他们跟英子走得太近,所以今年七夕,居然没有一个人来找英子一起去小聚。
昨晚为了这件事,英子已经蒙着被子哭了半宿,早晨起来眼睛红肿,刚打了井水准备敷了一下眼睛,家门就被人撞开了,姥爷姥娘领着几个姨和舅舅,骂骂咧咧地就冲了进来,不多时就打成了一锅粥。
英子不管怎么样都还是个孩子,这些接二连三的事情已经完全超出了她的承受能力,此时发现家里这些丑态,全都被山子看了个正着,她只觉头“嗡”地一声就瘫倒在地。
“英子姐!”许杏儿听到她身体落地的声音,循声看过来吓了一跳,赶紧绕过正在打架的人,上前扶起英子,用力地掐着她的人中,并且不住唤道,“英子姐,你醒醒,快醒醒……”
英子本来就缺乏睡眠,刚又受了比较大的刺激,此时晕过去完全没了反应。
“你们别打了,先顾着点儿还活着的人行么?”许杏儿冲院子里打在一处的人高声喊道,但是她的声音哪里压得住那么多人的声音,完全就被掩盖住了。
许杏儿没法子,只好让山子帮忙去请大夫,自己喊着叶氏帮忙,把英子搭进屋里,连拖带抱地让她在炕上躺好,又用力掐了几下人中,总算把人先弄醒了。
英子睁眼看到许杏儿,眼神里透出嫉恨,装作自己还不清醒的样子,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
许杏儿没有防备,“啪”地被她一巴掌扇在脸上,却也看到了她眼里瞬间闪过的神色,不想惯着她的臭毛病,抬手啪啪两巴掌,打在英子的脸上,嘴里还唤道:“英子姐,你醒醒啊,你别吓我啊!已经去请大夫了,你快醒醒啊!”
英子被气得眼前发黑,想起身打还回来,却被许杏儿一把按住了肩膀,听到她说:“英子姐,你好生躺着,大夫马上就来了。”
正说着话,大夫就已经被叶氏领进屋来了。
“大夫,你快看看,我姐刚才晕过去了,我掐了半天人中她都没反应,我最后在她脸颊上打了两下,她才醒过来。”许杏儿扬声对大夫说。
大夫上前翻了翻英子的眼皮,又摸了摸脉,居然还冲许杏儿赞许地点点头说:“小姑娘年纪不大,处事倒是周到得很,拍打面部有怡神醒脑的作用,还可调护五官,下次遇到这种情况,还可以拍打头部,也能够清脑爽神,起到让病人尽快清醒的效果。
英子听了大夫的话,双眼一翻,气得差点儿再晕过去。
许杏儿也没想到大夫会得出这样的结论,但她自然知道顺杆儿爬的道理,连连点头说:“原来是这样,我以前只是看到别人这样做,刚才被吓坏了就学着试试,没想到还真有效果的,您说的我记下了,以后再遇到这样的情形,肯定就知道怎么做了。”
大夫这些天总往许家跑,给许老太太和许老二看病,还给陈氏和李氏诊脉,所以也大致知道家里的情况,又给英子摸了摸脉,看了看她的舌苔,起身擦着手说:“你姐没什么大碍,就是精神有些疲惫,又一时间气血上涌,才导致了血脉闭塞,一时间没了知觉,也用不着抓什么药了,好生歇着,别思虑过多才是正经。”
许杏儿听着外面的响动,心道好生歇着也就罢了,至于思虑过多,家里出了这样的事儿,还真不是说不想就能不去想的。
大夫自然也想到了这一层,考虑片刻提笔道:“我给开一副安神的药,药量不重,但是对她是足够用了,不用多服,隔天睡前吃一副,连吃三副看看情况。”
“多谢大夫了。”许杏儿谢过大夫,拿着方子去隔壁找陈氏拿钱。
陈氏头上绑着布条,眼睛红肿地躺在炕上,听了许杏儿的话,失控地抓起炕边的碗,用力砸向墙上,尖声嚷道:“找我要什么钱,我哪里有钱!我自己都要死了,还管得了谁,滚,都给我滚!”Z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