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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上的小锦头上已被包扎起来,洁白的纱布上还渗着殷红的血迹,这让依土看了只觉触目惊心。
沈贺看着脸色发白的儿子,拉着他到床边,轻声说道:“小锦这些还是外伤,重要地脑袋这里别撞坏了,你看着她,要是她醒了,赶紧来告诉我。”
依土连忙答应,眼睛瞧也不瞧自己的父亲,只是盯着小锦看。
沈贺起身,对小娥、凤槃道:“今晚小……三公子就让她住在这里,要是有什么事,我们也有个照应。”沈贺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弟弟沈远,改口称呼小锦三公子,他有些摸不透,弟弟到底有没有认出小娥、小锦,当年,他们是见过的。
小娥、凤槃自然求之不得,有沈家三个名医照看小锦,他们自然要安心许多。
沈远知道他们心里仍旧是放不下,便让下人又整理出两间客房,请小娥、凤槃移步客房休息。
“二爷不必麻烦,只要一间就够了,我想留下来陪弟弟。”小娥拒绝了沈远让她去歇着的好意。小锦现在昏迷不醒,她怎么能够安心去休息。
“二公子,还是去歇着吧,你也受了伤,我去给你包扎一下。”沈贺指了指小娥脖子上还在渗血的伤口,规劝道。
小娥这才伸手摸了摸脖子,果然有血迹,顿时觉得脖子有些疼痛。刚刚实在是太紧张了,竟然没有意识到自己脖子划伤了。不过,这种皮外伤不打紧,要紧的是小锦。
小娥还想再说,却被凤槃拦住道:“听沈叔的吧。”
沈贺安慰道:“二公子在这也是无意,还是回房歇息,今晚就让依土守着。三公子撞到了头,晚间还不知道会有什么并发症,依土虽然未曾出师,但好歹也略懂得一些医术,还是让他守着吧。你们二位休息好了,明天才有精力照顾三公子。”
小娥知道沈贺说得有道理,她什么都不懂,守着也是无用,只是让她去睡,把小锦扔这她还真是不放心。
凤槃见小娥皱着眉,盯着小锦看,知道她还是放心不下,便上前搂住小娥的肩膀道:“去歇息吧,被拂了沈叔的一片好意。”
小娥只好谢过两位沈爷,随着凤槃去了客房。这里毕竟是人家家里,小娥也不好强行留下。好歹有个依土在,她才能稍稍放心些。依土的医术她是知道的,沈贺说他没出师,只是谦虚之词罢了,依土早几年就因为救了阿强而声名远播,“小神医”救人的事到现在还在渭泾塘、寿昌流传呢?
凤槃、小娥离去后,沈贺对弟弟沈远说:“你也早些歇息吧,父亲大人那,你代我去回禀一声,就说陆三公子并无大碍,只是还需在家里呆上一晚,看看撞了头是否有后遗症。”
沈远微笑道:“大哥放心,父亲那我会去回禀。只是,大哥,弟弟觉得这小锦姑娘女扮男装之事是否寻个时机也与父亲说了?”
沈贺一惊,但很快平静下来道:“原来你早已看穿,小锦和小娥女扮男装也是为了行事方便,父亲那边知道与否并无什么关系。”
“大哥,真得没关系吗?你瞧土儿的样子,就知道他对小锦姑娘的心思。”沈远笑着看了看坐在床边一眼不眨盯着小锦看的依土。
沈贺自然也很清楚依土对小锦的心意,只是他也知道桂兰反对得厉害。
“土儿和小锦都还小,此事还是从长计议吧。”沈贺此时并不想谈论这事,他们刚回沈家,桂兰和依水就遭到了排斥,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他有些想带孩子们回乌雀村了。
沈远知道大哥现在心神不宁,想起刚刚家宴上自己娘子和长女的表现,顿时很是愧疚,他抱歉说道:“大哥,都是我管教无方,碧雪才会出言不逊,你和大嫂说说,让她别往心里去。”
沈贺连忙说道:“没事没事,也是依水做事不小心。”
两人又说了一会话,沈贺便要沈远赶紧去回了父亲,沈远离去时,沈贺似是想起了什么,喊住沈远道:“二弟,小娥、小锦是女儿身的事暂时请不要告诉弟妹。”
沈远微愣片刻,随即说道:“好,大哥放心。”虽然他觉得很奇怪,为何大哥要特地提到别告诉他的妻子,但是想来也是大哥做事小心谨慎,担心女人舌头长,知道了到处去说吧。
此时,房间里安静下来,只有依土、小锦和沈贺了。
沈贺上前拍了拍依土的肩,安慰道:“小锦吉人自有天相,相信不会有什么事的。”
依土看了看沈贺,担忧地问道:“小锦撞了头,她会变成……”依土担心小锦会变傻,但是这种后果给他的恐惧让他说不出口,最终他低下头,喃喃地说了一句:“若真是如此,他还会要她吗?”
沈贺没有听懂,问道:“土儿,你在说什么要不要的?”
依土说道:“没什么,爹,您也去歇着吧,你和娘还有水儿一路风尘赶到苏州,都还没好好休息呢。”
沈贺看了看儿子,点点头道:“好, 土儿,有什么事就赶紧喊我。”
依土点点头。
沈贺起身要走,依土却又叫住他道:“爹,对不住了。”
沈贺回头,知道依土说得是他配合爷爷骗他到苏州的事。
“这事不怪你,怪只能怪我,土儿,你到此也有些时候了,可曾听闻什么传言?”沈贺问。
依土摇摇头道:“未曾听说。爹,你当年到底为何要离开家呢?祖父大人也不愿说。”
“你问过他?”沈贺问,言语中有些紧张。
“不,我不敢问,但每次说话,事关当年离家的原因时,祖父大人便不肯再说,绕过话题说别的了。”依土道。
沈贺长吁口气,不知道是叹气还是松了口气,总之,他对依土不知道当年的事感到放心。父亲也说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所以,他其实还是不该回来。
沈贺走后,依土便一心一意照看着小锦。
他命人端来水,为小锦擦去脸上、脖子上、手上的脏东西,然后摸了摸她的额头,确定她没有发烧,这才安心地坐在床前,看着小锦发呆。
“小锦,你真得要嫁给汇宝斋的向掌柜了吗?我真得那么差劲,让你觉得我不能照顾你吗?”依土看着小锦紧闭的双目,紧抿的双唇,只觉几天来压抑着的浓浓悲伤又泛滥开来。
“小锦,在你眼里我是不是永远都是个未长大的孩子?”依土记得小锦最爱叫他“小屁孩”,也许就是因为这样小锦才不喜欢他吧。
以前,他没有见过汇宝斋的向洁,只是偶有耳闻,花魁赛那日,他见到了,才知道,向洁确实是一个很吸引人的男子,就连那个花魁水湄兰不也当众说要跟他吗?
依土毕竟是个情窦初开的少年,喜欢胡思乱想,却也害羞,想到那天花魁赛,男男女女随意拉拉扯扯,他就脸红。
“疼……”就在依土东想西想时,小锦一声呢喃,让依土惊喜万分。
“小锦,小锦,你醒了吗?”依土唤道。
小锦吃力地睁开眼,烛光映入眼中,让她觉得有些刺眼。
待看清这里的陈设后,小锦问道:“这是哪?”
依土道:“是沈家呀。你乘坐的马车翻了,受了伤,凤槃大哥就把你带回来诊治。”
小锦想要坐起,刚一用力,就觉手臂一阵疼痛。
“哎呦,我的手怎么了?”小锦痛呼。
“手臂撞伤了,幸好没有伤着骨头。你别起来了,你想喝水吗?我去给你倒。”依土体贴地压着小锦的肩膀,示意她躺下。
小锦此时已经慢慢清醒了,回忆起在马车上发生的事。
马车行到半路,忽然马儿焦躁不安,肆意狂奔起来,最后竟然挣脱了缰绳,跑得不见了踪影,随着马儿拉扯的惯性,马车在滑行了一段路后,似乎撞到了什么,就此翻了。
之后,她便昏了过去。现在看来,是凤槃带自己回到沈家,让沈家人救治。
“我姐呢?她人呢?她没事吧?”小锦听说凤槃送她来的,就知道凤槃应该没什么大事,那么小娥呢?她是不是也被撞昏了?
“小娥姐没事,她已经去休息了。她划伤了脖子,擦伤了手,但都没有大碍,不像你撞伤了头。”依土说道。
小锦听说小娥没事,这才放下心来,随即才发现照顾她的为什么会是依土呢?他不是不理睬自己吗?
为了回敬依土在饭宴上对她的不理不辞啊,小锦眼珠子一转,又有了鬼主意。
“我的头真疼,还有,为什么天黑不点灯呢?依土,偌大的沈府怎么这么吝啬。”小锦开始妆模作样。
依土不解,看了看房内的烛火,再看看小锦,伸手在她眼前晃动。
小锦故意装作没看到,定定地盯着前方。
依土的心咯噔一下,赶紧伸手抓过小锦的手腕,为她把脉。
可是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心乱了,他怎么也诊不出来。
“小锦,我去点灯,你别乱动。”依土不敢相信小锦看不见了,便谎称去点灯,让小锦好好呆着。
他手忙脚乱地在房内的柜子里乱翻,翻出了房内所有的蜡烛,然后全部都点上,还端了一支过来,问道:“小锦,看见了吗?”
小锦茫然地摇摇头,心里头却只想笑。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