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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锦无辜地抬起头,眨巴眨巴眼问道:“我和姐姐本是孤女,哪会识得什么京城贵人?不知乔老爷这是从何处听得呢?”
乔老爷不紧不慢地弹了弹袍子摆上,微不可见的灰尘,含笑道:“只是道听途说罢了,若是没有,那就是外头的人以讹传讹了。”
小锦笑道:“外头的人总喜欢听风就是雨,早上说东边的公鸡下了蛋,晚间便能说西边谁家男人生了娃,这些个消息哪能算得上真?”
乔会长被小锦将了一军,面色有些发沉。
乔夫人打圆场,“啊呀呀,小锦,你个未出阁的大姑娘,倒敢说男人生娃了,真是没羞没臊的。不过小锦这话糙理不糙,外头的消息可不是不作数吗?”
乔老爷见夫人圆了场,呵呵笑道,“那敢情是外头的人传错了,说见着前两日有京城来的人到了小锦你家,那气度可是不凡呢。”
小锦将手拢进了袖子,看着对面摆放的青花瓶子发起了呆。
青花瓷在现代可有着无法估量的价值啊。这个瓶子值不少钱吧。要是能穿越回去,再带上几样古董,那可是发了。虽然家里头从来没有缺钱花,但是自个儿赚来的钱总是会金贵些。
乔老爷只当小锦是故意回避,不想相救,却不曾想到小锦的思绪早就飞到了九霄云外去了。
凤槃就近拿脚轻轻碰了碰小锦,小锦回过神来,眉眼一挑,说道:“这事外头倒没传错,是京城来的黄老爷。我和这黄老爷曾有过一面之缘,那还是在北城县遭了水灾之后,这次在苏州重遇,便邀他上门坐坐,没想到这也能入了乔老爷您的眼。”
“哈哈哈,原来如此。不知这黄老爷是做什么营生的,从周身的气派来看,一定不简单吧。”乔老爷见小锦大大方方的承认了,心里头才舒快了些,问得就更直接了。
“只不过是做些南来北往的营生,我们和他不过是两面之缘,倒没深谈。”不是小锦不说,而是她当真不知道黄老爷是做什么营生的。
乔会长见问不出什么来了,也就东扯西扯地随意聊着。
吃过饭后,小锦和凤槃一走,乔夫人便急着问道:“小锦不肯怎么办?”
“能怎么办?这也怪不得她不肯,朱胖子做出这等丧尽天良的事来,人家姑娘家怎么可能能放得下。唉,好在她透露了此人的姓,黄老爷,我看得让显儿去打听打听,京城有哪些大官是姓黄的。”显儿便是乔老爷的外甥晋公子。
“老爷觉得那个黄老爷是京城大官?”
“不是我觉得,是一定是。什么人能让陈知府那个老狐狸怕成那样?肯定就是官阶比他大的那些个人呗。”
外头已暮色氤氲,初春的寒气逼得乔夫人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看来那个朱胖子是活不成了。”小锦在车上同凤槃说着,幸灾乐祸,那个高兴。
“嗯,黄老爷当日那般说,自然有他的道理。只是乔会长会亲自出面斡旋,想必这两人的渊源很深。朱老爷曾说他做得是京城的生意,而中间人是乔会长的外甥,看来,乔会长要是不保朱老爷,这里头可就不好了。”凤槃想得通透,这几人之间的关系,他已经琢磨出来了。
“那又如何?瓜只有劈开了才知道内瓤好不好,这官场的贪腐早就该治治了,像朱老爷这样投机取巧的奸商也该杀一杀。”小锦对朱胖子的恶劣行径那是深恶痛绝,自然想着能够一次性了结了。
“官场时弊,非你我能议论的。”凤槃提醒了这一句,闭上眼不说话了。
小锦嘟了嘟嘴,有些不悦,却又不得不服气,祸从口出,凤槃说得自然是有道理。
凤槃闭目养神,小锦却精神好得不行,悄悄挪了挪位置,靠近凤槃,推了推他道:“姐姐离开也有些日子了,你是不是去瞅瞅,顺便给她带些东西去?”
凤槃岿然不动。
“哥,你是木头啊,姐姐走了有些时候了,你要不要去北城县看看她,顺便看看你的那些老朋友?”小锦最烦凤槃这爱理不理的样子。
凤槃终于睁开眼,隔了一会才说道:“我明天就动身。”
小锦松了口气。
不是她想把小娥推向凤槃,而是让小娥一个人在北城县金坛村那儿奋斗,她有些不放心。
选河蚌、养珍珠,这些技术的问题,小锦一点都不紧张,她知道小娥一定能做得很好,她担心得则是那些个人情世故,争强斗理的事。养珍珠已经成为了渭泾塘的热门产业,想要从潘家分一杯羹,哪是那么简单的事,小娥性子温顺和婉,小锦真担心她被人欺负了。小锦便想着让一个人去帮帮。
潘粲她是指望不上了,但凤槃肯定会全心全意地保护着小娥。
所以,她才催促着凤槃动身回北城县。
凤槃说走就走,店铺的重担一下子又落到了小锦身上。
好在店铺现在的运营正常,外头有宝嘉坐镇,里头有那些个师傅守着,小锦倒也只是每日算算账,分析分析形势。
这一日,外头下着淅淅沥沥的雨,店里的客人少得可怜。小锦半躺在内堂的小榻上休息。大白天的,小锦睡不着,便趴在窗户上看那外头的景致。
这店铺后院拾掇得并不好,除了载了两盆山茶花,便光秃秃的什么都没了。
山茶花也不是现在盛开的季节,盆子里光秃秃的两棵苗子,透着一股子的冷清。
“再下几场雨,这茶树苗就能发芽了。”春梅婶进了屋子,端上了新熬的薏米汤。
春日里潮气重,自然得喝完薏米去去湿。
小锦喝了一口,有着淡淡蜂蜜的清香,春梅婶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
“以前小桃在,还能帮衬着你,现在只剩得你一个了,辛苦你了。”小锦道。
春梅笑道:“小姐说什么呢,人有活干才不至于懒了,这事情越多,才显出我还有用呢。”
小锦笑了:“那倒是我没用了,整日的就只知道躺这榻子上发呆。”
“人分三六九等,小姐要做的那就是大事,可不得静着好好想想。”
小锦喊着一口薏米汤,赶紧咽了,这才笑道:“春梅婶的嘴巴都比这蜂蜜还甜了。”
春梅笑了笑,督促着小锦把这碗汤喝完了。
将碗递给春梅,小锦拿着帕子擦了擦嘴,忽然想到了家里头的两个丫鬟。
“阿珍、阿芬在家里头也没事可干,我瞧着明个让她们也来帮衬帮衬你。”小锦每次回去两个丫鬟都在那闲聊,可见家里头实在是太闲了。
春梅见小锦提及阿珍和阿芬,似是想到了什么事,对小锦道:“小姐,前段日子,我有两次见阿珍半夜三更的回来,不知做什么?”
“哦?是吗?你可问过她?”小锦问。
“我问了。她说睡不着出去走走。可我见她神色有些慌,便多看了两眼,就见她盘扣也未曾扣好,这么晚出去也没罩上个坎肩,也不怕冻着。”春梅道。
小锦娥眉紧锁,她总觉得这里头似有什么事,却又说不上来。
待到晚上回家。
阿芬、阿珍烧足了热水伺候,小锦瞅了瞅阿珍,相貌平平,算不上好看,但难看倒也没有,只是属于那种放在人群中就能让人立马忘了的长相。由于家里头并没有那些大户人家的规矩,小锦也就没给他们置办丫鬟装,倒是开春时想着这两人来到府里这些日子也没给添置些什么,就给裁了两块三江布,给做了一身春衣。
今个,阿珍身上穿得就是新的春衣。浅绿色的暗花常服,显得阿珍原先有些发黄的脸倒白了些。
“阿珍,你今年多大了?”小锦问。
“十七了。”阿珍道。
“配了人家了吗?”小锦问。
阿珍摇头道:“还没有,我在朱府签的是十年的契约,要明年才到期呢。”
小锦道:“你家在哪,是做什么的?家中可有兄弟姐妹?”
“奴婢家住在城西渭河边,爹娘靠打渔为生,家里头还有一个哥哥,已经成亲。”阿珍一个个问题的答着。
“阿珍,你们家老爷待你不错吧,却让你到我这来当差,委屈你了吧。”
“不,不,阿珍一点都不委屈。小姐仁善,对奴婢极好,奴婢在朱府只是个干粗活的,能来伺候小姐是三世修来的福气。”阿珍说得有些战战兢兢,她不知道小锦今个怎么有兴致与他说这个。
“福气不福气得人自个儿酝酿。你和阿芬来到这里,我一分工钱未曾发给你们,你们也不曾和我提起,我倒是在想你们这当得是谁的差呢?”
小锦此语一出,屋子瞬间就安静地一根针掉在地上也能听见了。
“奴婢自然是给小姐当差。”阿珍有些惶恐。
“给我当差却拿着朱府的月俸,这说不过去呀。”小锦取下耳坠子,在摘了发簪,透过吉祥如意铜镜,看到了阿珍惶惶不安的表情。
“小姐多虑了,奴婢来时,朱府便多给了三个月的工钱,让奴婢们来伺候小姐,所以奴婢领的是朱府的月俸,但实则是给小姐当差。”阿珍算是聪明的,不然朱老爷也不会只相信她。
“说得真好。要说福气,还是我有福气,白白就捡了个大便宜。只是天上终归不会掉馅饼,却会掉雹子,要是掉的大点,也是会伤人的。”小锦说着,慢慢起身,靠在梳妆台上,盯着阿珍问:“阿珍,你前几日半夜出去见谁呢?”
阿珍脸上的恐惧越来越大,最后,扑通一声跪下了。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