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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牢房内,福宝园的众伙计们于墙脚依靠着,面带恐惧,身子不住的颤抖着。
灰暗的坚固墙壁上,满是血迹和手指抠抓的印迹,这得是多痛苦,才能不顾疼痛,使出这么大的力来。
地上脏乱,铺了一层稻草,时不时有鼠、蚁爬动,偶听得“嘶嘶”声,不知是否有蛇,虽未瞧见,那未知的恐惧,却更叫人心慌。
“吴帆,你怕吗?”
牢门边上,席地而坐的宝儿姿态从容,望着昏暗的道路,对着身后的吴帆轻声道。
吴帆稍愣,却是放声大笑,“哈哈!怕?怕什么!老小儿活了大半辈子,毕生心愿都已完成。皇宫也进了,皇上还吃了我做的菜。如今,连天牢都能见识,此生也无憾了!”
众人不解的看着他,死到临头了,他竟能笑得出声来,莫不是疯了!
宝儿身形未动,仍旧往外望去,似在等着什么。
原本安静的天牢,突然由外传来阵阵哀嚎,那般撕心裂肺,直叫人心里发麻。
本就害怕的众人,此时更加慌张,抱作一团。
吴帆恍若未闻,以轻松的语气问向宝儿,“姑娘,您怕吗?”
宝儿微微转过头来,“怕!怎么不怕,生命就只一次,若是丢了,还有许多未完成的事,该怎么办!”
吴帆愣住了,预想着的话,不是这样的。她可是遇难事,就奋发向上的人儿,怎么道处这般气馁的话来!
众人听了,惶恐不安,嘤嘤哭了起来,连姑娘都害怕了,这次只怕是难逃一死了。
“行了!”一旁沉默的刘秋良吼道,衣衫有些凌乱,想是与那些御林军有过一番挣扎,“姑娘说‘怕’,却没说没办法!你们把心放到肚子里!”
真的吗?
众人狐疑的看看刘秋良,又看看安定坐着的宝儿。虽仍有恐惧,却去了不少。
哭泣声没有了,漫无不尽的静。
宝儿只坐着,安静的坐着,身子一点未动。
期间,有狱卒拿着沾满血的皮鞭进来,在门上、地上,用力抽打着,发出响亮的声音。
“啪!”
仿佛抽在心尖儿上,让人不住颤抖。
那狱卒本欲找事儿动手,无奈牢房里的人安静得不行,倒是没有理由,只好悻悻离开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身着官袍,胡子拉碴的威猛汉子走进门,身后跟着两个狱卒。瞧着那副姿态,应是这天牢的头儿。
“把门打开!”冷冷的口吻对着身后的狱卒道,后者听令,腰间掏出钥匙,跨步上前。
牢中众人往后缩了缩,这好几天了,都没什么动静。这会儿开门,莫不是要动刑了!
“将那女子带走!”那头儿扫视一圈儿,视线落在了淡定从容的宝儿身上。
“不要!带我走吧!放过姑娘!”刘秋良扑了上来,惊慌乞求道。
众人也是纷纷求饶,翻身而起,以血肉之躯,拦在宝儿面前。那份恐惧早就抛开了,怎能让姑娘一个弱女子去承受那般严厉的刑罚。
“滚开!”狱卒一脚踢到刘秋良胸口,后者虚不受力,往后倒地,翻滚而去。
伙计忙搀扶,却被刘秋良推开。见他一手捂住胸口,面露痛色,却丝毫没有畏惧,作势就要再扑上来。
一众伙计也不甘示弱,面露凶光,直往那狱卒逼近。
狱卒见惯了生死,自是不怕,右手拿鞭,左手握着鞭尾,在手上一圈一圈儿的缠绕。一脸的不屑、狠毒,还有一丝得意,仿佛就在等着他们动手。
“住手!”宝儿淡淡开口,“你们这是作甚,要是传出去,还以为是狱卒对咱们用刑呢!”
那狱卒一愣,握紧鞭子的手,松了松,悻悻的收回欲要再踢出去的脚,却是不敢再动了。上头可没说能用刑,这福宝园的人又特殊,在皇宴上立了大功,若是查出来,皇上遇害一事与她们无关,那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众人凶狠的看着那狱卒,腮帮子不住抖动,恨得慌。
宝儿慢慢站起身子,拍拍沾在衣摆上的杂草,转过头,对着众人,淡淡笑道:“行了,只是去问问话,你们莫要担心了!”
一行人松了口气,那狱卒与那大官儿却是面露惊恐,她???她竟知道!
不知道是因为宝儿的一番话,还是别的什么,那狱卒倒是客气不少。只恶狠狠的瞪了一眼,便锁了牢门。
那淡然的人儿在无限关怀和担忧的目光中,走出去了。
“姑娘,不会出什么事吧?”待人走远,一伙计担忧道。
众人面面相觑,再无别法,只默默的祈祷着。
宝儿不露痕迹的打量着屋子,却是好奇,这残酷的天牢里,竟还设了这般豪华的屋子,只是专为接待身份尊贵之人。
“倒是要佩服姑娘的坦然!”安坐对面的人儿开了口。
宝儿抬眼看过去,依旧是面色白如玉,淡淡的眉,淡淡的唇,带着一丝病态。身上隐隐散发着的王者气息,还是让宝儿捕捉到了,此人野心不小。
“七皇子纡尊降贵来天牢,只是为了夸一句宝儿?”
“哈哈!”七皇子大笑,“自然不是!姑娘帮了我这么大的忙,特地来感谢你!当然,只嘴上说说却是欠诚意。”
宝儿脑袋微微扬起,神采奕奕,看着他,等着下文。
七皇子低头一笑,他不知道这小小的人儿,哪里来的傲气。罢!只要是有用的人,傲气又如何!只要是对他有用!倒要看看,她这般微小力量,该是如何能自救。
“父皇病情已经好转,只等他醒来,你谋害一事,就会坐实。因此,你的时日不多了。”
“是吗?”宝儿毫无怯意,作出一脸的无奈,摊开双手,“怎么办!我还未活够呢!”
“哈哈!”七皇子拍手笑道。
笑过之后,渐露出严肃神色,“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宝儿秀眉一挑,“那要看你能给我什么!”
“自然是你想要的!”七皇子也没失了气势,坐直了身子,听着纤瘦的胸脯,信誓旦旦。
“叩叩!”
方才那大官儿开门进来,“七皇子,尚书府余公子和翰林院的沈公子来了。”
七皇子嘴角微翘,直直看着宝儿,“姑娘,人缘真好!”
说着站起身来,大步流星,往外走去。
直到后来的那天,七皇子还没明白过来,自己当时如何能有这么大的勇气,将所有堵住都押在了那个小小的人儿身上,却也庆幸那大胆的决定是对的。
子墨先进门来,不住的回头看去,复又看看宝儿,见其没事,这才放下心来,“宝儿姑娘,七皇子怎么来了?”
宝儿笑笑,摇头,“说是来谢我的。”
“哦???”子墨一脸疑惑,“却是该谢,皇宴之后,他在诸皇子中地位算是高上了一截。那首祝寿诗,更是显露了其才能。那庸碌无能之名,该是洗去了,如今朝中的风向,又要开始换方位了。”
跟在子墨身后的自远,对那大官儿摆摆手,关上门,走至二人身边。
“宝儿姑娘,没人难为你吧!”
宝儿摇摇头。
自远松了口气,“却是要谢谢七皇子,在太后面前说了话。不然,有的人却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此话,不言而喻,众人都懂。
莫要吓到宝儿姑娘了,子墨忙出口,“不过,你放心,炎晟会来救你!定不会让你出一点儿事!”
“恩!”安坐的人儿,只淡淡应了一句,却是没有别的反应。
二人相互看看,子墨开口道:“你怎么不惊奇,炎晟如何能救你?”
“我自信他就是,至于如何,在乎那么多作甚!”宝儿浅笑,“要做的,只有等待!”
二人一惊,她果真是知道!
不过,这等待却不简单,皇上苏醒在即,很快就会下旨。
福宝园是反贼之事已经传遍了京城,将军府又与之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只怕是有心之人,会将这火烧过去。
亦或是,本来目的就是将军府。
皇上不敢动亓家,那福宝园必定成了警猴的鸡,此举也许就是为了验证将军府的忠诚。
亓老将军是万万不能出面的!
那么谁能站出来说话,保宝儿些日子的周全呢!
靠他们一己之力,远远不够。
子墨似下了重大决心,“我去求太后,她老人家定会明察秋毫!”
作势就要冲出门外,自远忙一把拉住,“你疯了!想与千之一样,被关起来吗!能做主的是皇上,又不是太后!就是去求了,又有什么用!”
“难道眼睁睁看着福宝园的人受死吗?”子墨歇斯底里。
自远却是没有再反驳他,只紧紧拉着倔强的人儿,不让他离开。
“行了!我自有办法!”宝儿站起身来,看着二人。面上虽无过多表情,心底的感动却是满满的。
“你有办法?”二人看着她,齐声道。
宝儿自信的点点头。
自远松开了手,子墨也不再挣扎,二人忙走过来,急迫的看着她。
宝儿看着二人,眼珠子滴溜的转着,满是狡黠。周身的自信,叫人移不开眼。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