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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姐儿哭过一场,眼睛有些红。
饶是老太君已经开解过她,但看到崔翎热情地招呼她,她心里仍然有些愧疚不安。
她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但却说不出来。
崔翎见状,便愈发觉得石修谨怒打五堂哥这件事,不简单。
联系到刚才她去小厨房前,在暖帘旁听到的只言片语,她心中不由一跳,该不会那被轻薄的侍女,其实不是石小四的心头好,却与她的丈夫五郎袁浚有干系吧!
她才刚做好了心理建设,想要和袁五郎好好过日子……
但猜疑归猜疑,崔翎是个冷静求实的人。
在没有亲眼看到亲耳听到证据之前,她也不想轻易地就给袁五郎定了性。
所以,她没有发问,只是笑着对丹姐儿说,“瞧你,眼睛都肿了,快去我屋里洗一洗脸吧。”
她上前扶着丹姐儿就要出去,老太君却将她留了下来。
老太君笑眯眯地说道,“丹姐儿这里来得勤,小五媳妇不必将她当客招呼,叫小篱带她去就成。你过来,祖母有话要对你说。”
崔翎便明白,老太君多半是要对她讲那侍女的事了。
她心下还是有些忐忑的,在好不容易决心要和袁五郎举案齐眉的当下,假若平白无故冒出来了一个红颜知己什么的,她会觉得特别没意思。
照她的想法,当初老太君为了子嗣,是很迫不及待地要娶孙媳妇的。
倘使袁五郎有真心相待的女子,只要肯求,老太君这种时候又怎么还会计较她的出身?
分明是一件心心相印的佳话,非得搞成三个人的悲剧。
如果真是她想的那样,那么袁五郎这个人,她会鄙视终身的!
老太君见崔翎沉默,不由叹了口气。
她晓得小五媳妇聪慧机灵,恐怕已经由丹姐儿的神色举止看出了几分端倪。
但事实不是这样的呢。
假若真的跟丹姐儿似的隐瞒不说,恐怕小五媳妇就要误会了,这世间有多少夫妻从恩爱缠绵走到了貌合神离,都是因为误会两字。
她可不要她最疼爱的这对小夫妻,因为宋梓月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小伎俩,而变得生分。
老太君轻轻拍了拍崔翎的手,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一并说了。
她十分笃定地保证,“小五是个什么样的性子,再没有人比我更清楚。假若他当真和那位宋小姐有什么来往,是不会答应与你的婚事的。”
崔翎张着小嘴惊诧万分,良久都合不上来。
她不敢置信地问道,“宋梓月也算是大儒之女,一定晓得她这举止不妥,书香门第出身的姑娘,做什么要如此自.贱?”
宋梓月是袁五郎从教坊司救出来的。
她的身份很不光明。
就算袁五郎未曾娶妻,石小四还是单身,她勾搭上了这两个人,也根本不可能进府。
莫说做妻了,便是做妾,都不行。
可她还是毅然决然地这样做了。
而且照老太君的想法,连崔五也是在她的算计中一步步地走入了她的温柔冢。
这实在有些违背常理。
老太君却冷笑起来,“那位宋小姐是个聪明人,只是却还不够通透。”
她目光一凛,透着几分嘲讽,“她约莫是想牺牲自己,想法子去救被刺配的家人,以及仍在教坊司的姐妹,还有被没入官中的长辈。”
老太君眼中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来,“丹姐儿说,平素都是逢七的日子,石小四才会过去。那日却是初三,是她临时起意,要去讨教书法,这才去了果子巷的。”
这便说明,这事事起突然,并不是提前预谋的。
崔翎细思恐极,沉声问道,“那我五堂哥难道也是入了圈套?”
总觉得崔五就算再荒唐,也不至于推开一户人家的门,就将人家里的小姐给轻薄了。
这与禽.兽何异?
崔五再是烂泥扶不上墙,也总是名门公子,还不至于那么猴急。
老太君眯了眯眼,“这就要去问你五堂兄了。”
有些事,窥一斑而见全豹。
老太君是排过兵布过阵的女中豪杰,虽不屑后宅阴私,但这几十年来见着的也不少。
她都不必亲眼见到宋梓月,便多少能够猜中那女孩儿的心思。
想要救助家人,是孝道。
但作.贱自己算计别人,却落了下乘。
崔翎目光微沉,心里却也明白了大概。
宋梓月都不曾见过袁五郎,自然谈不上倾心与爱慕。
后来见了石小四,三番五次去请他,必是别有心思。
奈何石小四一根筋,听不懂那些暗示的话,反将人家姑娘认定为袁五郎的红颜知己。
只有贪花好色的崔五,入了她的红绡帐,成了她的裙下臣。
袁五郎也好,石小四也罢,甚至崔五,他们都有共同的特点,那就是出身贵族世家。
镇国将军府,沐阳伯府,还有安宁伯府,这三家都是如今炙手可热的权臣。
手眼通天或许谈不上,但要庇护几个人,却还是易如反掌的。
宋梓月或许是这两年等待太久,一直都没有等来家人重归的消息,有些心急了。
袁五郎从不出现,石小四又不上钩。
这才出此下策,不惜用腌臜手段,也要傍上崔五。
她唯一没有算准的是,石小四和丹姐儿竟然在那个时间点出现了,不由分说将崔五视作采花贼暴打了一顿,怒气冲天。
在那种情况下,除了哭泣委屈寻死觅活,宋梓月似乎也没有别的法子了。
所以,这便成了一出闹剧。
假若不及时解决,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崔翎连忙说道,“那祖母,咱们赶紧想个法子呀,我五堂哥被关押了好几天,没水没饭也不给救治,我怕他若是挺不过去,石四爷的罪过可就大了!”
人命关天。
老太君轻轻抚了抚她的手背,“小五媳妇莫要着急,祖母已经派人去处理了。”
她是杀伐决断的人,谋定而后动。
能坐在这里闲话家常,定是已经有了完全的准备。
崔翎对老太君信任万分,既然她老人家如此胸有成竹,她便也不再着急。
恰这时丹姐儿重新洗了脸上了粉过来,她便忙招呼着一起用那刘师傅新制的糕点。
很快便就到了酉时。
夜幕深降,万物寂静。
乔嬷嬷从外头风尘仆仆地回来,笑着对老太君说,“这事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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