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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薄雾尚未散开,暮春时节,空气中已然漂浮着丝丝的暖意,雨季也已进入了尾声。
安静的巷子,随着一声吱呀的开门声,如同平静的湖面泛起一丝涟漪。
李安然走出大门,看了看天,紧了紧胸前的领口。
斜对面就是店铺的后门,她走过去,见锁已经打开,便知道已经有人来了。不需要问,就猜到必定是老李头和他的徒弟柳三胡。一品天香的生意蒸蒸日上,离不开这对师徒的尽心尽力。
她推门而入,走到作坊院子里,果然见到其中一间屋子已经亮起了烛光,老李头正在跟徒弟交代今日的要点,隔着屋子听不真切。
她笑了笑,没有过去打扰,而是转了个方向,径直走到了院子角落的一间屋子前,推开门进去。
屋子里面摆着三口硕大的水缸,水缸里碧波盈盈。
作坊里制作的所有产品,用的水都是来自这四口大缸。伙计们只知道这缸里的水,会加入店东李安然的独家配方,调配后便成了神仙水,只有用神仙水制作的产品,才是真正一品天香的产品。
每天下工之前,柳三胡都会亲自将这四口大缸清洗一遍,然后打满水。
而每天清晨,李安然便会过来“调配”神仙水。
她将门关好,从里面落锁,然后站到水缸旁边,伸出左手,打开掌心,一朵莲花便在她手中冉冉绽放,金色氤氲水汽弥漫,随着她心意引导,莲台金泉便分成三股纤细的水流,分别注入三口缸中。
片刻之后,她掌心一拢,莲台金泉便瞬间消失。
作坊里的伙计都知道,一品天香的东西之所以好,就好在神仙水的配方上,这也是一品天香的独家秘技,只掌握在店东一个人手里。而且大家也都知道,店东每天会来把水房里的水调配好,调配的过程是不对外透露的,大家猜测的无非会是什么药粉之类的东西,却怎么也想不到,李安然竟然会拥有莲台灵泉这样的神物。
将灵泉和清水以一定比例调配好,作坊里的生产制作便全用这三口大缸的水。
结束工作的李安然,拉开门出来。
老李头刚安排徒弟准备开工,经过院子,正要遇见她。
“小姐早。”他恭敬地向李安然问好。
老李头是个特别守本分的人,人情上很老实,但在作坊的工作上却一丝不苟,且富于创造和变通。
李安然一直认为,当初将老李头聘请来做作坊的管事,实在是一招妙棋。
“李叔也早,其实你不必这么早来,这些准备事宜,叫伙计们做就是了。”
老李头笑道:“都习惯了,那些小子们还年轻,总会有写毛躁,还是自己做放心。”
李安然便笑着摇头,与之闲聊片刻,便出了作坊,回到宅子里。
进了西跨院,李墨已经被黄雀叫醒,正在小丫头青桐的服侍下梳洗穿衣。裴妈妈送了早饭过来,黄鹂和青柳正在摆桌。
原本睡意朦胧的墨儿,几捧冷水下去,就变得精神抖擞。
“娘!”
他蹦跳着过来,李安然早已在桌边坐好,给他盛了一碗鲜黄的南瓜小米粥。早饭还有热气腾腾的肉包子,鲜亮葱绿的小菜,酸香爽口的酱瓜条。
李墨喝着香甜的小米粥,脑袋都快钻进碗里去了。
李安然看着正想发笑,小人儿却忽然一抬头,说了一句:“娘,我看见三叔婆了。”
当日在清溪村,三叔婆虽然造过她的谣,但背后主使的却是姚舒蓉,李安然对这个老女人虽然没甚好感,却也不至于记恨她。只是如今住在城里,李墨却说见到了三叔婆,让她有点意外。
她一面夹了一根瓜条放在李墨碗里,一面问道:“你在哪里见到的?”
“就在学堂里呀,三叔婆是我们先生的娘呢!”
这下李安然是真的惊讶了:“这是真的?”
李墨嘴边沾着黄色的南瓜沫,睁大眼睛道:“当然是真的,福生也知道啊。”说着就冲外面大叫“福生”“福生”。
男仆通常是不能进西跨院的,但李家小门小户,倒没有太多的硬规矩,若是主人召唤,仆人自然便会过来。
听到了小主人呼喊的福生,便小跑步进了院子,站在门口道:“少爷叫我?”
李墨道:“你告诉我娘,三叔婆是不是裴先生的娘亲。”
福生便道:“裴先生是有个母亲,叫什么小人却不知道,只知道姓裴,人人都喊她裴奶奶的。裴先生的父亲是上门女婿,因此先生随母姓。少爷说的三叔婆便是裴奶奶么?”
李墨道:“当然是她。”他回头对李安然道,“娘,裴奶奶就是三叔婆,她还跟我说过话呢,我认得。”
李安然已经不再怀疑。
裴先生姓裴,三叔婆也姓裴;想起那裴先生是个落第秀才,在清溪村的时候田氏也说过三叔婆的儿子是个秀才。两相对照,他们是母子,也就没什么奇怪了。
不过她还是忍不住苦笑,这世上竟有这么巧的事情。
三叔婆那样的为人,裴先生却有学问有修养,实在不像是母子。
她揉了揉李墨的脑袋,道:“三叔婆是你们先生的母亲也没什么,平日里别找她说话就是了。”
三叔婆还是很能教坏小孩子的。
李墨不满地将她的手从自己脑袋上拿下去:“我都已经是大人了,不要总是摸我的头。”
他一本正经的模样,让李安然忍不住发笑,就是黄鹂等人也露出了笑容。
“而且,我也不喜欢跟三叔婆说话,是她总要跟我说话,她还打听咱们家呢。”
“恩?”李安然起了一份警惕,“她打听什么?”
李墨一面想一面回答:“她打听咱们家每天赚多少银子,咱们家里有什么人,还问我认不认识云侯叔叔。”
李安然便蹙起了眉。
三叔婆打听这些做什么?难道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李安然百思不得其解,直到将李墨送出门去上学,也还是没想出个头绪来,终于还是摇摇头,先抛开再说。到底那三叔婆只是嘴碎爱说是非,兼贪财爱占小便宜,不过是个老婆子,翻不了天。
回到书房,她今日准备盘点一下这段时间一品天香的流水和账目。
日上三竿,李宅大门外头,却来了一个涂脂抹粉,衣着鲜艳的妇人,她抬头看了看大门上“李宅”的字样,便站在门外叫道:“裴妈妈在家吗?”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