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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得去敬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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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花使着大针脚几下就把梁子的裤子缝好了,反正这裤子年头也有了,针脚太密的话拉的紧,动作一大又得扯破。

    她翻过裤子拿到灯下看了看,瞅着差不多了,就把线收了,打了个结,低头想把线咬断,但一想到这道口子破的位置,立马把头抬了起来,使着手劲儿把线给扥断了。

    春花把针线收到篓子里,又将裤子搁在腿上叠好,心想着等过些时候赶趟镇子,给梁子这混小子置办两身衣裳,他可是家里的小小子儿啊,爹娘都在是个宝,爹娘不在就像根草,尽捡哥哥姐姐剩下的使。

    她寻思着叹了口气,一抬眼心下一惊,乔武正直愣愣的站在她跟前,这大晚上天黑着,屋里就点了一盏小油灯,他一声不响的站在那儿,真是吓死人不偿命啊。

    春花不想让乔武说她矫情,早先她把心思放在缝针上了,没去注意别的才给吓到的,她装作若无其事的把针线篓子和梁子的裤子放到一边,乔武看着她都收拾好了,便走过去坐在她身旁。

    木板咯吱一声往下陷了陷,春花偷偷的瞄了脚边那根撑窗的木棍子一眼儿,她今早还寻思着慢慢来哩,咋的这男人儿一到晚上动作就快了哩。

    乔武坐下来到是没再动,俩手放在膝盖上,来回搓了几下,半晌才开了口。

    “春花,以后有啥活儿,咱一家子能忙活过来的,就不要去劳烦四嫂她们了,这次办的酒席都是她们张罗的,柴火油盐暂且不说,就那些鱼肉烧酒,事后她们也没说让咱折个银子啥的,咱本身就欠着人家的,这些东西虽是也值不了多少,但……”

    乔武说着,见春花没有应话,且背着光他也瞧不清楚她是个啥表情,他顿了下,便没再往下说了。

    虽说如今春花已然是自个儿的媳妇儿了,啥话都可说,但也不是啥话都能说,毕竟她才是头天进门,又离乡背井的,心里保不齐就委屈着,倘如他再把话说重了,那人儿不是更难受了么。

    春花琢磨着乔武说的话,“闹了半天,合着,你想说的就是这个啊?”

    乔武应了一声,想想又问,“那你以为是?”

    春花愣了下,忙说道,“我、我哪有以为啥啊,那个,我是说,今早我没去叫嫂她们,是她们自个儿过来帮我的。”

    乔武听了,像是信了她的话,木木的应了一声,下了床去把干活的这身儿衣裳给换了。

    春花瞧着就起身去把被子铺开。

    其实她刚说的那话多少不大可信,谁闲的没事自家的活儿不干,跑去帮一个外来的新媳妇儿干家务啊,可这左右不过是女人家的交往,她也不好跟乔武唠叨,而且他一直念着这几个街坊的情儿,她就更不好明说了。

    本来去吃酒席的人儿,多多少少都得随点礼,这随礼指的就是包红包给银子,但赵三他们几家是帮着给乔武收拾屋院和张罗酒席,干点力所能及的事儿就把红包给抵过去了,且还讨了个好。

    其实话说回来这也没啥,谁家的口袋都紧,都是精打细算的过日子,反正大伙儿一个村住着,人家今儿给你随礼了,明儿保不准你就得还给他们,有些地方讲究的,你还得随的比人家多才说的过去,赵三他们这么做,倒是合她的意。

    只是有一点,她以前虽跟个混小子似的,可长大了被她娘拘在身边,一天到晚跟一些三姑六婆待在一块,东家长西家短的事儿听到得多了,其中就有老姑老婶试探新媳妇儿的戏码,特别是对待那些个外来的婆姨,那可是花招多得很哩。

    本来你揽了人家的活儿帮着张罗酒席,就得等到席散了收拾完了才能走,还得跟主家讨碗交心疙瘩面吃下去,可今早她问了冬儿,那几家没包红包也没吃交心疙瘩,酒席一散就跟着走了,昨个儿天也黑了,乔武便让大伙儿歇息了,隔天再收拾。

    就这两样儿,人家明摆着就是在试探她的,那她凭什么要随了她们的意啊,再则昨个儿那些她们也没少吃,这力气也不白使就是了。

    早上冬儿还怕她拿了酒席上吃剩下的东西去给人家,会让人家说不是,那刘大哥是个猎户,想吃山鸡就自个儿打去了,而那赵三哥和他家离得近,平常多少会分着吃些,倘若她拿吃剩下的山鸡过去,确实会招话茬子。

    可她拿的是李二哥捕的鱼去的,这个他们两家平常少有吃到,看到指不定就笑哈哈的,同样,李二哥和王四哥这两家,她就拿着山鸡去,谁瞅着心里都舒坦,这摁着她们河沟村的话说就是,拉别人的被子,来盖自个儿的脚。

    而且每家临走时她都说了,“那谁”会去她家帮手,这个“谁”是她随口说的,那几家一听,问是铁定问不出口的,可心里就得有个疙瘩了。

    哦,你拿了人儿乔武的柴禾,又吃了人儿媳妇儿送来的东西,“那谁”不等人家开口都帮忙去了,你心里能过得去?你不来帮忙成么?这就叫吃人家嘴短拿人家手短。

    乔武换好衣裳,瞧见春花坐在床上傻笑,便是叫了她几句。

    春花回过神来,忙说没什么,瞅着脚晾干了,穿上鞋子,起身要把外衣脱了,她里头还有一件她娘给准备的里衣。

    可她刚把手放到腰带上就顿住了,早先忙着给梁子缝裤子,乔武出去倒水的时候没有把衣服换下,昨个儿她是和衣睡下的,这会儿要她当着乔武的面儿换衣裳,她还是有些不自在。

    乔武走到床边看到墙角那根木棍子,想到昨晚春花就是抱着这根睡下的,他琢磨着回过头想要说啥,就瞧见春花背着身儿,把腰上的布带攥在手里扯来扯去的。

    他瞅着低了低头,把墙角那根木棍放到床上,对春花说道,“那个,我去看看院子里的门关好没,你先睡。”

    说着就出去了,春花有些奇怪,她记得早先是乔武让桩子把院子里的大木闩插上的,咋还要去看哩。

    乔武临出门前站住脚,让春花准备准备,明儿一早得去他婶娘那里敬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