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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花原以为乔氏去乔老汉那里待一会儿,晚晌会到他们这边来吃饭,还琢磨着该怎么腾出一张床来给乔氏哩,要实在没法子的话,就让她跟冬儿挤一挤便是了。
瞧她下午与她这个侄媳妇儿都能说的那么热闹,兴许见到自个儿的侄子侄女,一时聊得兴起还就睡在这儿了。
可待乔武兄妹几个回来,她兴致冲冲的跟他们一说,那几个却突地变了脸色。
乔武还好,脸上淡淡的没多大表情,只是眼眸冷了许多,桩子是直肠直肚的,就知道沉着个脸。
冬儿性子弱本就不爱说话,一听乔氏来了,得,这下成个闷葫芦了,除非春花叫她与她说话,她才会应上一两句。
梁子就是个皮小子,有的闹有的吃就得了,春花没瞧出个差别来,只是乔武他们这般反应,倒让春花有些摸不清状况,
本来春花还寻思着去找刘大哥,看他早先打的山鸡野兔有没有剩的,下午那个点儿要去临近的镇上买肉已经来不及了,有的话她便称上一只过来加菜,别是她婆家的姑姑过来串门子,头一顿就显的太寒酸了。
但瞅着乔武他们这样,她也就没有开口了,不过,那天晚上尤氏从镇上回来,倒是给她带来了一大包酱驴肉。
想来前些天刘大哥上山逮到的那两只玩意儿买了个好价钱,听尤氏的话意,反正不少于一百个钱就是了,为此她还给刘大哥买了一小包酱驴肉,算是默许今晚能让他喝一盅了。
毕竟刘大哥上山打猎也累,有时躲在犄角旮旯里一猫就是大半天,腰酸背痛不说,主要是蚊虫叮咬的难受,有时就这样还啥都捞不着哩。
尤氏把酱驴肉递给春花时还是有些拿不出手的,直说让她别嫌弃。
春花哪里会嫌弃么,她笑么呵呵的就接过了,闻着味实在是太香了,这天上龙肉,地下驴肉可不是随便说说的。
只是这个说法,尤氏却是不很清楚,还以为春花是为了不让她难堪才装着那么欢情的,心里自是感动的不成。
其实尤氏也不是客气才那么说的,镇上一只鸡才买二十文钱一只,一斤肉也就七八文,可一斤酱熟了的驴肉却只要两文钱。
因为在柳树镇,靠近河边的那一溜子全是些制药作坊,有将近一半以上的都是是熬阿胶的,驴皮制药驴肉就贱卖了。
有些较为穷困的人家,想吃肉了又不舍得花钱就会去称驴肉,牛跟马要耕地拉车,金贵得很,更没有人儿能吃得起了
这茬还有个说法,是春花不知道的,那便是‘肉比菜贱无人吃’,说的就是驴肉,一般手里有俩钱的富户都不会买这个的,然而穷老百姓没那么多讲究,该吃吃,该喝喝。
春花看着这包驴肉,是想等乔氏来了再拿出来吃,但瞧着一家子都不大欢情,就变着法的把驴肉做出花样来,让大伙儿吃的开心些,至于乔氏要真的来了,她再加双筷子就是了。
然而,那天晚上乔氏并没有过来,许是宿在张氏那里了,直到第二天下午,乔武他们都在的时候,乔氏才跟张氏过来。
春花与冬儿坐在院子里择菜,顺便商量着晚晌做个啥吃食好,桩子刚从山上折了些枯树枝回来,正在堂屋里咕咚咕咚的喝着水,乔武和了些泥巴窝在灶间,把灶膛后头的一些大缝小缝给堵上。
梁子则蹲在墙角,抓着根树枝不情不愿的在地上划拉着,方才下了学堂,他刚把褡裢撂下就要出去玩,还没跑出门就让乔武提溜住,给撵到一旁练大字儿去了,这不,领子上还有两指泥印子咧。
春花瞅着“扑哧”一声,一手抓着菜叶子往那头指了指,与冬儿又是笑开了,门口忽的响起一个女声儿,“呦,瞧这姑嫂俩有说有笑怪热乎的,不晓得还以为是姐俩儿哩。”
随后乔氏与张氏便出现在了院子口,手里依旧拎着个包袱。
春花一瞧,忙站起身,笑道,“呦,婶儿,姑,你们来了,快……”
她这正想请乔氏姑嫂俩进来,然而话到嘴边就刹住了,她可没忘昨天乔武他们一听乔氏来了,那脸上都是啥表情,别她这才把乔氏请进来,下一刻就让人儿给轰出去了。
春花寻思着看看乔武他们,果不其然,一个个又是那样,冬儿见乔氏望了过来,还往春花身边靠了靠。
乔氏瞅着对春花一笑。也不像昨个儿那样,不等春花开口自个儿就进去,而是笑着一张脸站在门口,显然是在等乔武请她。
张氏站在在一旁,既不开口也不进门,只是看到乔武他们不给乔氏好脸子,心里是自得意了一番,且见春花依旧笑脸相迎,又颇为满意,想来乔武昨个儿并没有跟春花说他这二姑是啥德行,又或是她没有问。
张氏是这么想的,虽说她是一百二十个不待见她这小姑子乔氏,可春花过门还不到三个月,且由不得她来嫌弃老乔的长辈是好是坏。
梁子一知道家里来人了,立马撂下树枝来到门口,想着趁哥嫂招呼人儿的功夫偷溜出去,可一瞧见这情景,他不由得站住了脚,俩眼吧嗒吧嗒的瞅着春花。
春花冲着梁子咧咧嘴,她也没法啊,俩下这么干耗着她也着实难受的很。
乔武看出春花一脸的尴尬,敛下双眼,起身来到院子里,淡淡了叫一声“姑”跟“婶儿”,便犹自打水洗手去了。
这就算齐活儿了,乔氏呵呵笑应了一声,抬腿迈了进去,瞅着就奔着春花这边过来了,冬儿低着头,放下手里的菜,往春花的身后躲了躲。
乔氏也不在意,一把抓住春花的手攥在自个儿手里,乐呵的拍打了几下,春花长春花短的叫着。
梁子抓抓脑袋瞅着,瞧张氏过来了,就喊了声“二婶”,张氏笑着把他揽到怀里,搓了搓他的脸蛋子,“哎呦,还是小五儿跟我亲!”
随后瞅着乔氏这般,张氏颇为嫌恶的啐了一口,呸!这死婆子,就会使这一招!
梁子撒娇般的腻在张氏怀里,“二婶儿,我想出去玩会儿,狗子他们都在村口等我哩。”
“臭小子就知道玩,去吧去吧!”
张氏佯怒的嗔怪了梁子一句,拍拍他的屁股蛋子往外赶,出门前不忘让梁子到点了回来吃饭。
随后张氏又看向春花那边,不咸不淡道,“行了,就别在这杵着了,有啥进屋再说啊!”
春花实在招架不住乔氏的热乎劲儿,她把手抽出来,招呼着乔氏张氏屋里坐,还让冬儿到灶里烧些水泡茶去。
方才乔氏口口声声念叨的的是她,可春花瞧得出来,乔氏是在盯着她身后的冬儿,她虽不知乔武与他二姑有啥弯弯绕绕,可就冬儿这样,她还是先把她支走再说。
但春花这般为冬儿着想,落到张氏眼里却是万分的不满,此时乔氏趁着春花不在身边的功夫,与张氏附耳,“二嫂你瞧,你还说不会哩,今儿咱俩在都这样,平日里那春花还不定怎么支使咱冬儿哩!”
“婶儿,姑,里边坐。”
春花领着这老姑嫂俩进了堂屋,一回头瞅见张氏的脸又沉了几分,且还是对着自个儿的,她也不以为然,反正她老早就清楚张氏不待见她了。
张氏一屁股坐在主位上便没再说话,倒是乔氏,见桩子还在屋里,便主动过去与他近乎,春花见这姑侄俩站在一块,面目有几分相似,才明白为啥她会觉得乔氏有些熟悉了。
乔氏习惯性的扬起手想去拍一拍桩子的胳膊,但却让他躲开了,乔氏一点没尴尬,还是一副笑呵呵的样儿。
春花瞅着心里一阵唏嘘,乔氏这老辈儿不错啊,咋的乔武他们对她没啥感情哩,都说姑疼侄儿同姓,侄儿与姑最亲,咋这话放在这儿就不顶事儿了。
张氏别过脸不看春花,却对她说,让她去灶里帮着冬儿看看灶火,免得这丫头把水烧干了,再就是把乔武叫进来。
乔氏还想让春花把冬儿叫上,又让张氏一眼刀子瞪过去,讪讪的收了声。
想来这姑嫂俩是要与她们的侄子说说体己话,还特地把她给支开,冬儿又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那一大锅的水还能给烧干了,再说了,她那个小锅灶又不是太上老君的八卦炉,用得着俩仙童盯着么!
春花心里嘀嘀咕咕一阵,脸上还是笑着应着便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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