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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玥双手一抖,还没待反应出什么动作,一只带着浓郁药香的大手,便已先行缠上遮住了她的双眼。
“不要被一时的愤怒掩盖了妳的视线,要相信妳所深爱的人。”空灵的声音如梵音忽地洪鸣,将她从心底翻涌啃噬而上的怒之业火、给硬生生地浇熄。
藏弓感受着手下柔嫩的小脸先是生硬地僵直绷紧,紧接着、几个深呼吸后,娇小的女孩儿便再度冷静了下来,眼睛似乎还眨了眨、这才又点了点头。
丝绸般的触感温驯地擦过自己带茧的掌心,像是羽毛轻轻地扫过心尖,痒痒的、带着点酥麻,让藏弓有些意外地看了看那已经挺直着背脊向前行的人、又看了看自己的掌心。
齐玥经过藏弓一阵打断,此刻的人已是冷静了下来。
她这么多天以来,上上下下交代的那么多事,又严防死守的很,连一向对内宅之事无比迟钝的齐涵璋都能查觉到不对,没有道理任氏这个与王氏相斗多年依然能不落下风的她、会没有所品出诡异。
因为门被猛然推开,凌厉的秋风卷入,让所有人都闻到了在那靡烂的膻腥味之外,还有一股渐渐变得浓郁的血腥味!
因为尖叫声而放弃与王氏对峙的齐涵璋抬步跟着进了门,右手是齐玥和藏弓挡着,他视线之内,就只剩抖成筛子、满脸青白的戚绯,以及彷佛随时都要昏过去、嘴唇已经都咬出血的孙妈妈。
而王氏看着所有人都挤进了花厅里,她也不甘落于人后,带着晓书,就这么蛮横地架开了齐涵璋,语调恶怨恨毒地冲着戚绯说道,
“妳这个勾引我丈夫的贱.女.人──!说、妳把我丈夫弄去哪儿了!?哭哭啼啼的以为满身狼狈、就会让大家以为妳才是被强的那个吗──?”
王氏的最后一句话似是捅着了戚绯的马蜂窝,只见她猛地自地上蹦起,嘴里惊惧地喊着“姐夫救我──!”,看着那势头,打算是要一头撞进齐涵璋的怀里寻求庇护。
而王氏又怎么可能任由这个女人做出这等逃避问罪的事来?
只见她一把狠狠拉住了戚绯,也不管长而装着甲套的小指刮花了戚绯的下颔,狭长的眼眸微瞇而泛着冷光,嘴唇不怀好意地勾起,语调更是阴阳怪气地说道,
“哟──!作贼的还喊捉贼呢!妳这贱.人勾引人的时候怎么都不觉得丢人吶?现在才想着脱身,是不是太好过了点?”
“不不不──!不是我、不是我!”戚绯一把头发被紧紧捉在王氏的手里,背后也被跟着赶上来的晓书一把擒住,只能微仰着一张煞白的脸、梨花带泪而又哀凄地看着齐涵璋,“姊夫你信我──!真的不关我的事啊──!”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的!
她提前吃了催.情香的解药,人本来就会出现类似感染风寒的症状;却没想到本该中招的任氏,却在齐涵青动手的时候……
竟然醒了过来──!
然后……
然后……
齐玥没有理会后边的一片混杂着捉.奸.拿.赃、兼之问讯还有喊冤般的对话,她定定地伸出抖成不象样的手,在藏弓冷静的眼神中,猛地掀开了那以被蹂.躏得如咸菜干的锦被。
任氏整个人泛着潮红地窝在锦被里,本该端庄高雅的深绿儒裙凌乱无比、半脱下的里衣、只能干巴巴地掩盖住几片青紫;她的呼吸急促,额头上布满冷汗,钗环早已四散在软禢上,唯独那根长有人前臂般的金凤衔珠双尾钗,上头沾满了深红黏腻的血迹,被任氏给紧紧地握在手里。
平日总是会温柔地拍着齐玥和齐南阳的手,此刻因为过度发力地纂紧那双尾钗,惨白得青筋暴露、指节疯狂的抖着──却始终不肯放下那尖端锐利得不象话的‘武器’,彷佛正害怕着什么,牙关更是咬得‘咯咯’作响。
齐玥只觉得自己彷佛要窒息了似地,胸膛激烈地起伏。双手撑向禢缘,语气却像是对待着这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物,呢喃而孺慕、声音温驯柔顺得不可思议,
“娘?娘……醒醒、玥姐儿来看您啦──!”
藏弓见状、眼神猛地一沉,往右一个半步,‘刷啦’地扯下了几上的桌布,成功地打断了一旁吵得不可开交的五个人,自己却退回齐玥的身边,一把罩住了彷佛陷在噩梦里般始终无法醒过来的任氏身上。
“婉仪──!”藏弓的技术再好,但毕竟是相爱相处了十年的夫妻,齐涵璋目眦预裂地凄惶出声,在回过神的齐玥死命阻拦之下,只能隔着两步看着藏弓拖起的一团‘布’里,看着那垂软地吊在空着的小臂。
明明没多久之前两人还相拥地坐在软禢上,讨论着晚上要不要偷偷溜出去看灯会。
明明那金凤衔珠双尾钗,是自己早上亲自替她簪上的;还被那双佼佼凤目斜睇着,说自己太过儿女情长……
只一瞬,天崩地裂……
“她中了相当猛烈的催.情香。”藏弓表情也有些凝重,碧色的眼眸紧盯着齐涵璋的机近失神的双眼,“四夫人虽然未遭毒手,但她的状况依旧相当糟糕。再不处理恐怕也差不多要直接准备白事了……四老爷若是信我,我就带着四夫人到您俩的内室里做诊治……”
“我都听你的、我都听你的、我都听你的……”齐涵璋紧紧捉着齐玥的手臂,浑身不可遏制地颤着,“求求你……我求你……”
平日多么泰然自若的一个人,此刻竟像个孩子般彷徨无措、小鸡啄米似地猛点着头;放开了齐玥,也没馆藏弓有没有跟上,他自己的脚步根本就是飘着的,踉跄地一路跌跌撞撞地领着藏弓向外──
“这里交给我。”齐玥压抑的声音,在藏弓跨步跟上时,彷佛海啸将至地、冷静地响起。
而藏弓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只有头几不可查地微微一点,带着一股劲风、快步跟上了那已经找不准东西南北的男人。
戚绯瞪大了眼眸,僵硬地看着那把头转向自己的小女来。心中彷佛被冰冷的黑河河水浸漫而过,从脚底、一阵冻人的杀意窜上,将她如蚕茧般包裹着。
王氏看着齐玥毫无表情的脸上,那双始终能说话的眼眸、此刻压抑着如红莲般的怒火,一步步地从软禢走来,语调轻柔妖异,
“戚氏,妳把我娘怎么着了?”
戚绯像是被人给掐紧了脖子,双眼外凸、哽着脖子,咿咿呀呀地说不出话来。
“那换个问题……”齐玥彷佛很贴心地点点头,瞥了一眼王氏,慢条斯理地说道,“我大伯倒在哪里?”
“啊──!啊啊阿阿阿啊啊──!”绷紧的神经似是被人狠狠晃动了最后的一下,戚绯半宿的惊恐,终于在这一刻累积到最高点,崩溃地爆发了。
‘啪’地一声,王氏气得狠狠甩了戚绯一巴掌,恨声说道,
“问着妳话呢──!嚎什么?报丧呢──!”
“血……血啊──!”戚绯不顾脸上瞬间被王氏一掌掴得红肿充血的伤痕,抱着头跌坐到地上,“他……他疯了……血……好多的血……一直刺、一直刺……”
“孙妈妈、妳呢?”齐玥看都不看戚绯一眼,任由着王氏主仆盯着她,自己则看向那已经不断跪地磕头的孙妈妈,语调轻柔依旧,“妳又为什么……要背叛我娘呢?”
照里来说孙妈妈在齐家这么多年以来,地位崇高、月俸也始终高人一等,任氏对于她这么个‘半路家人’非但没有疏远,反而还替她儿子一家消了奴籍,让孙妈妈的孙子能够读书识字、举业科考。
换做是常人,早已肝脑涂地。
只有这个外表敦厚,接连带着他们姐弟俩长大的孙妈妈,做出了这种事。
此时此刻,孙妈妈的额头早已磕出了斑斑血迹。但场中的所有人,包含已经不知所谓的戚绯,没有任何对于她的举措有任何动容。
“这一切都是大老爷预谋的……”孙妈妈一面磕着头,一面背书般地喃喃道,“是他让青木苑的翠儿投了催.情.香到咱们的院子来……表小姐本来人就不舒服……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哟──!合着做.ji.女去勾引人的都是不得以的就是了?”王氏讥讽地看着孙妈妈,“大老爷想要个女人外面一捞就有,为何非要来这院子?孙妈妈……妳这要帮那已经疯掉的贱.人说话会不会太不讲道里了点?”
“都是大老爷逼的──!”孙妈妈猛地停下了磕头的动作,赤着一双昏花的老眼,对着颤巍巍地齐玥喊道,“大老爷喝了酒,四处乱走,抡着拳死敲着门……四夫人为了护着表小姐……”
“够了──!”齐玥眼神阴冷地看着那看似浑身颤抖、却连发髻都没有半点凌乱的孙妈妈,上前一步捏紧了她的下颔,也没管老妈妈被那力道捏得只能‘呵呵’地挣扎,一双单凤眼彷佛喷火,“强词夺理成这般,妳当在场所有的人都是傻子、都是瞎子?孙妈妈,妳信不信我娘能把妳一家子给除了奴籍、我也有办法让妳全家老小一起徙刑三千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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