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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稿)
戚绯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六条胡同的。
那天齐家族中会审、大老太爷与五老太爷的判决,她人就在侧厅里,被族里随后赶到的老人,给硬压着听了个全程──随后,那一番饱含激锋的相辩,再到齐玥等人扬长离去后;她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本来义正严词,不许她嫁给齐涵璋做小的那些族长们,笑容满面地与大老太爷签下婚书,并以神不知、鬼不觉得速度,换了她与齐涵璋的八字。
只是,就是是娶平妻,总也要有个三媒六聘,没有一年半载,光流程就不可能走完。偏偏她这情况,就跟急赶着要送上门、根本毫无准备就被人给塞入齐家大门的举动──就好像她是个垃圾、抑或是颗不值钱的大白菜,挑挑捡捡,任人宰割一般,毫无尊严可言。
还来不及品尝胜利的滋味,也还来不及体会成为新嫁娘的羞涩,彷佛一晃眼、现成的低质大红嫁衣就已经送入了六条胡同,只明天,她就得一轿被抬进门,成为‘那个人’的妻子。
“听说,连喜房都没有准备呢。”趁着戚绯不注意,被临时调来帮忙的婆子,鬼鬼祟祟地跟同伴咬着耳朵。
“别说,我听说啊……那四姑爷、已经是被除族了……”另个婆子语不惊人死不休,看着同伴们瞪大的眼,略显骄傲地说道,“我还知道,没有新房,到时候也只会开了那当铺的后门,直接把人给抬进去呢……”
“那那……”有个胆小点的,犹豫的半晌,忍不住说道,“这没有祭拜、没有礼数……跟纳妾,又有什么两样呢?”
“呸──!”第一个说话的婆子脸色一冷,虾蟆般的大嘴一撇,嫌恶地说道,“妳还有什么好同情她的!这人吶,妳要氏不低头、谁敢骑了上去?娘子也是强势一世、偏偏就在儿女情长胡涂了一时。女人这嫁人如同再造,她要是自己不珍惜,谁帮忙也都是没用的!看着吧……四姑爷人好是好,但强扭的瓜不甜,这男人只要心理已经有了别人,妳就是天仙下凡、他们说怎么也不会对妳的甜蜜与付出感到动心的!”
戚绯在戚家待字闺中的时间最长,甚至也负责主持了戚家的中馈许多年。现在因为搭上了恭亲王的路子,又有了曲贵妃的照应,族长们便急急忙忙地把戚绯给端了,倒贴也要把人塞到别人家里去。
这不,人都要嫁了,却连个掌事的女长辈都没有出面。瞧着他们这些婆子,都不是大门大户里头出来的,那四姑爷……不、现在应该改喊六姑爷了,身就是除族的,可架子没倒,凭她们的眼力、又能干什么呢?
“爹,您说咱们……”彼时,远在戍州任宅,一名留着美髯的儒雅男子,匆匆地拿着刚到的一沓信纸,平日总是镇静自若的人,此刻竟是慌张地手无足措,不顾形象地吼了嗓子,“婉、婉儿她……”
“都几岁的人了,吵吵闹闹的、算什么样子!?”任宇昌看着大儿子的动作,忍不住皱眉、沉声喝斥道,“你母亲这两天人总是心悸,刚刚好不容易才睡下了,小声点儿!”说罢,看着明显萎了的儿子,这才叹了口气,掩了内室的门,转身坐到前厅的椅子上,道,“婉儿的信不是前两天才托人送到的?怎么忽地又写了信过了?”
任奕文看着年近花甲,却因为操劳而两鬓斑白的父亲,心中突了突、暗骂了自己太过冲动。
但话已出口,东西也早拿在了手上……罢罢、且当早死早超生吧。
“这……儿子不好说。”他拿着那一沓信纸,小心翼翼地地给了满脸疑惑的任宇昌,低哑地说道,“妹妹信上虽是这样写,但儿子总觉得……咱们最好还是亲自走一趟,会好上许多……”
还不待他把话说完,‘匡当’一声,就见任宇昌一把打翻了手边的茶盏、滚烫的碧色茶水瞬时烫了人满身,但人却像是感觉不到痛苦,双眼睁睁地看着那被茶水溅到而透着深痕的信纸,忽就颓然地相后一仰──
“爹──!”任奕文连忙上前两步,在人撞上后头的石榴盆景前,将人给堪勘地扶助了。
只见任宇昌满脸紫胀,胸口翻腾,任奕文忙是又搥背、又揉胸了好半天,这才让差点闭过气去的父亲幽幽地醒了过来……
“这、这……”任宇昌紧紧攥着大儿子的手,似是觉得自己的眼神有问题,满脸不可置信地连声追问着,“这是真的吗!?到底都发生了什么事!我……我苦命的婉儿啊……”
看着老人顿失血色、失魂落魄的模样,任奕文同样心中揪痛难当,却还是强打起精神,扶着老人,嘶嘎地说道,
“这事儿严重,再还没查清前因后果前,咱们最好还是先别让娘和二弟他们知道的好……”
任家就属任氏年继最小,上看四个哥哥、又以长兄任奕文最为稳重。任家虽属皇商,却没有太多繁文缛节、多从了北方人的飒爽,也多养成了爆炭般的性格。而任母戚氏更是个急性子的,偏偏身体不好、风吹就倒,最近还颇有一病不起的架式──按大夫说,那也是急病的。
任氏自缢,玉器一脉可能遭到除族,齐玥会被送往庵里……这三件事情、一件比一件严重,让人心惊肉跳、连要先担心哪个都难以反应。
幸亏性格最火爆的任二爷和任四爷恰好在兵营里当值,而任三爷正好入了太史书院讲学,三个人一时半会儿都不会回来,正好给了他们爷俩一点缓冲时间去查清这件事。
“好好好……”任宇昌也知晓自家事,大儿子此刻的担忧不无道理,他们也着实没有时间去彷徨了。
又是强灌了一壶茶,逼着自己清醒了些后,这才定神、有些仓促地说道,“那信可以一天就到戍州,肯定是婉儿把苍鹰给放回来了罢?依我看、人去了是肯定的,其他的只怕也差不了多少──你即刻回去收拾行李、等等让大总管跟着拉了马立刻就走!
“然后让你媳妇从明天开始,就来上院替你母亲管事、务必不得走漏任何风声……只要有消息,也别省钱,能疏通的、能动用的关系就尽管用吧!”
依照任氏的性格,此刻没有来人,就表示女婿那里情况危急、加之也明白岳家的状况,绝对不会派人明目张胆地来报丧。
就担心任氏所说的都成真了,他们现在过去主持,也早是人走茶凉,没有半点能声张的机会了。
夜色殷殷,任宇昌看着大儿子凌乱地踩着步伐离去,泪水潸然落下,滑过那日渐布满折痕的脸,最后打落在衣衫上、留下滴滴浅痕。
人世间斗转星移、沧海桑田。当年那个还扎着冲天炮的小丫头,已然成为翩翩美妇,却又在她人生最灿烂的时候,溘然逝去……
早知如此……当年、就不该允了她,嫁入京城……
但再多的悔意,也无法让人死复生。
“一切、都是命吧……?”任宇昌喟然一叹,仰倒在椅子上,任由那泪、无声地滑落、不见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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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绯手抱着宝瓶,坐在喜轿里,同样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她虽然头上带着凤冠,层层纱幕阻挡了视线、却不妨碍她用听的、来见证自己的婚礼。
九月初十一,宜嫁娶。
本该是喜庆的日子,也被人给过得毫无半点喜意。
说到底,她暗中努力了那么多年、终于修成正果,应是欢天喜地的──但周遭一无唢吶喜乐、二无迎亲队伍、三无家人相伴──恐怕这大宇朝,也就她一个新娘子,把自己的好日子给搞成了这付德性。
戚家倒是很肯给‘分手费’,六十四抬嫁妆满满当当,四人的抬夫竟也让那竹担弯弯,那箱笼更是关也关不住,珠光宝气、暖玉声烟,也是好不容易才把这无声的一嫁,给撑起了几分场面。
昨儿齐涵璋先带着重人到明贺寺停柩,今天开始要连做七七四十九天的法事。整个玥阳楼素白裹净,从里到外均无一人配红,人人神色哀凄──让旁观的路人,只觉这根本不是结亲、而是要搞冥婚!
一时间抽气声成片、伴随着鸡皮疙瘩四起,竟是再无人胆敢逗留!
昨天帮着戚绯置办嫁妆的几个婆子,看着满心酸痛又纠结。戚家是地方大族,因为擅于钻营,各处的关系也都打理得不错。照理来说,戚绯成亲是大事,请个几百桌酒席也不在话下──
但因为几个老族长一闹,趁着六姑爷家里还在热孝,硬是搞得偷偷摸摸的把娘子嫁人不说……这没有酒席、也没有主婚人、更没有家里人出面……在夫家要挣娘家的面子,但里外都不给、这是要让人怎么活?
戚绯惨然地一笑,心中不是对成亲的期待喜悦、而是凄冷与紧张充斥着五内。看着大红的衣袖,轿子忽地一阵,外头一阵低声的轿换……忍不住喃喃自语道,
“都道爱恨嗔痴,谁又能明了……恨嫁、恨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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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天归家,更新时间小乱,请亲们多多包涵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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