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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院门的时候,子暮的脚步还有些虚浮,却在杨子熙迎出来的瞬间,恢复了正常。
心底拉扯的那股子力量突然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就仿佛吃了颗定心丸一般,涌动着蓬勃欲出的能力终于消停了下来。
“吃了饭没有?今儿我和余嫂一起蒸了茄盒,我让她给你留了一笼,赶紧的洗洗手去吃了再睡午觉。”杨子熙接过他肩上的背包,顺手揉了揉他的头顶,又捏了一把他的腮帮子。
平时不怎么习惯的动作,此刻却令他心定了不少,子暮抬起头,眯起眼睛打量杨子熙。
他一直认为,是丢失的那部分灵魂碎片使得杨子熙拥有压制他的能力,却没想到除了压制,竟然还有安魂的作用。
力量的回归是双刃剑,好的一方面是他变强了;坏的一方面便是他仅存的灵魂碎片难以承载这突然膨胀的力量,而现在看来,杨子熙身上的灵魂碎片能帮助他稳定、控制和驾驭突然暴涨的力量。
见他好半天没回话,杨子熙忍不住又捏了捏他的腮帮子,语带担忧的问道:“怎么了?不饿吗?还是有哪儿不舒服?连好吃的茄盒都打动不了你了?”
子暮突然回过神一般的跳起来,扔下句:“我去厨房了。”便头也不回的跑了。
坐在厨房里,吃着热乎乎香喷喷的茄盒,子暮仿佛嚼蜡一般的感觉不到食物的滋味。
毫无疑问,相处了这么些年,杨子熙对他而言已经很重要了,不仅仅是因为她体内有他灵魂的一部分的缘故。但老天爷这是什么意思?是准备将他俩约栓越紧的节奏?
还是逼迫他将属于自己的一部分给取回来?
子暮摇了摇头,闷头又往嘴里机械的塞了个茄盒。得了,走一步算一步吧,他就算是想收回,此刻也不知道该如何下手不是?还是且放在那丫头身上代为保管得了。
子暮在纠结的功夫,杨子熙也在操心他的问题。
司马院长已经来医馆和她谈过了,由于禹王朱琛运起兵淮州,南淮书院无法照常开办下去了。虽说战事不扰读书人,禹王并没有封杀书院的打算,但南淮书院从政治立场上而言,是向着朝廷的,往年历届结业的学子都是考科举入朝为官。如今淮州起事,南淮书院若是再开办下去,就未免有些尴尬了。
是让结业的学子参加京都的秋闱,还是投奔禹王朱琛运麾下呢?
“我打算安顿好学生们,便赶往上京。子暮是迄今为止,我最看好的徒弟,他聪颖过人,年岁又小,可塑性强。你即便不打算让他入仕为官,也该好好栽培他,免得耽误了可惜。某虽不才,至少不会误人子弟,你若是愿意,就让他跟我几年,我带着他一道上京,一对一的悉心培养。”司马院长是这般和杨子熙说的。
杨子熙闻言,很是矛盾。
给孩子选择个好老师,是她一直追求的目标。她秉承的理念就是,什么都能短,却不能短了教育。子暮的早慧她是知道的,当初也是奔着南淮书院,才搬到淮州来的。
可没想到禹王朱琛运这么一闹腾,南淮书院就要被迫关门。
“那……院长您还回来办学吗?南淮书院还能重新开吗?”杨子熙当时就直接问司马院长。
“书院终归是要重开的,不过也得是天下太平之后。”司马院长如此这般的回答,“我希望我的弟子为国效力,却不希望他们被卷入政权的纷争中平白牺牲掉,在乱世中授业,只能为权势所用,我要重开书院,也得等到天下太平。”
杨子熙沉默不语了,这么说至少得关闭好些年呢,就算是上京皇帝陛下摧枯拉朽的镇压禹王大军,没有个三五年也是办不到的,若是禹王占了上风,就更别提了,从一地起兵,谋夺天下,小十年能打完这仗都是快的!
无论是小十年还是三五年,子暮都等不起。
可若说让她放子暮随司马院长而去,她也是万万舍不得的。
小家伙还太小,虽然早熟了些,但到底是个不到十岁的孩子,她又怎么放心让他远离?
孟母三迁,自己是不是也该将医馆开到上京去?
杨子熙突然心生了搬迁的念头。
说实话,她并不看好禹王朱琛运。
历来藩王谋反都是难上加难的。这不同于人民起义,藩王谋反在老百姓眼里,那是皇上自家的内政,只需观望无需插手的,无论换哪个做皇帝,都是老朱家的天下,有什么区别?
所以藩王谋反不会有广大人民群众的支持,兵力都得自己筹谋,跟着打天下的班底也得自己挖掘。
而朱琛运这个人从头到脚就没有瞧出一点儿君王的霸气。
他是太平王爷,没有领军作战的经验,据韩烨说,朱琛运一瞧便是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富贵公子,手上老茧都没磨出几个,这样的人懂什么叫军事?懂什么叫战略?又能让多少名将甘心俯首呢?
一帮草台班子,雇佣来的只经过短期操练的士卒,他若是能赢得天下……只能说上京那位也太草包了吧?
再加上朱琛运几次三番的想将仁和堂扯进他的计划中去,更是令杨子熙心生防备。
离开淮州,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
可是搬家容易,搬医馆难。
仁和堂好容易在淮州刚站稳脚跟,目前又在扩建当中,医馆的积蓄都砸进新建的二期病房里了,哪里还有银子在上京购置房产、开门营业?
存了这心思,杨子熙便只问明白了司马院长准备的落脚地,没有几乎回应放不放子暮跟随老院长离开。
却说子暮吃完了茄盒,回屋准备午睡的时候,发现杨子熙正在屋里等他。
将书院即将关门,司马院长近期北上的信息告知子暮后,杨子熙问道:“你说我在上京开个仁和堂分院,安排你跟随司马院长就读如何?”
子暮脱下外袍,一屁股与杨子熙并肩坐在床上道:“你准备去上京?”
“是我们一道去上京。”杨子熙替他脱了鞋,拉过被子盖好了他的脚,“不过不能马上成行,还需要些时间。我先要想办法筹集些银子,将田地和山头盘出去,然后……”
“没必要,”子暮枕着手臂靠在床头,干脆的回答,“我不打算成为个酸儒,跟不跟司马院长并无甚关系。”
杨子熙闻言,忍不住笑道:“大儒是尊称,乱说什么酸儒?给你授课的先生们哪个酸了?”
“今儿还让用‘君子未有不如此’做策论呢!君子之行径与治理国家何干?难道用君子那一套就能出新政改革了?简直是不知所谓!他们不酸谁酸?”
“胡说!”杨子熙是不懂这些个之乎者也的,但是也不打算纵容小家伙连先生都蔑视。她伸手捏了捏他的鼻子道:“你可不能乱讲话,尊师重道总该是懂得吧?”
“反正我无意成为读书人,”子暮被捏住了鼻子,瓮声瓮气的道,“读书不创造效益,当官我又嫌麻烦,这行不适合我。”
“那你准备做什么呢?”杨子熙松开手道,“总该有个理想吧?你打算成为什么样的人?”
什么样的人?
子暮问自己,真的想成为个……人……吗?
他抬眼瞥了眼杨子熙,见她一本正经的望着自己,好似不给出个答案就不肯罢休似得。便忍不住问道:“什么叫理想?”
“理想就是宁愿花费毕生精力,都一定要实现的目标。”杨子熙毫不犹豫的回答道,“譬如我的理想便是开一家顶级的医馆,不断提高自己的医术水平。”
子暮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有说出口,他实在是找不到自己的目标。
一开始被牵连到这个世界的时候,自己的目标是尽快回去,恢复自己的神格。后来和杨子熙处长了,回去便不再那么重要了,唯一的希望便是恢复自己的能力。可经过柳州一役之后,似乎恢复能力都没有那么急迫了,至少不能在灵魂不完整的时候再增长能力……
他的目标一直在改变,而且越变越模糊不清了。
这算是理想吗?似乎又有些不对。
“我……我……”
杨子熙叹了口气,摸了摸他的脑袋:“没关系,你还太小,可能过去也没想过这个问题。若是一时还没确定自己想做什么,就慢慢想好了,不急。但做人总归是要有个理想的,否则混混僵僵的过一辈子,岂不是白瞎了老天爷给的机会?”
子暮被说的微微一窒,随即猛然翻转背过身,用屁股对着杨子熙:“我不是没有理想,只是不想告诉你!”
杨子熙笑了,她明白子暮是不好意思了别扭呢!
“真的不急,在你找到自己的目标前,我都不介意养着你。”她故意又刺激他般的说道。
“哼!分明是小爷罩着你好吧?!”子暮闷着头回道,“况且我不是没有目标!”
“真的吗?”杨子熙乐呵呵的笑道。
真的,我有目标!子暮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心中突然冒出了个念头:如果做人都需要个目标,那他的目标就是保护她好了,谁叫这丫头那么会惹麻烦呢?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