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尖叫持续了整整十秒,这才渐渐消停下来,像是有人缓慢的旋转了音量调节钮。
许晴安机械的松开方向盘,将面包车熄火。
这不是她的第一次车祸,却是第一次撞到了人。
可是这人为什么会吐血呢?不超过二十公里的时速,面包车也没有太强劲的马力,被撞的人只是后退而不是后飞,刹车慢了一点但也能称得上及时……这血吐得实在太过诡异。
随即想到,难道对方是先前嘴里就含着血,来碰瓷的?不过这个想法很快就被否定了。
碰瓷的话也没必要用脑袋撞挡风玻璃吧?狠一点的碰瓷“专家”甚至可以舍了自己的手脚,压断撞断都可,却一定会保护好自己的脑袋,而且就算碰瓷,也没必要找这种五成新的破面包车啊!再说这条路太过偏僻,要是在这里等着碰瓷,恐怕等一天都未必会有结果。
这是一条林间土路,路很窄,两旁都是树木,汽车没办法调头,此时若要继续往前走的话就得从这个人身上压过去,许晴安撞到个人都能尖叫好半天,受到的惊吓比被撞的人还要大一些,自然也不会做这样极端的事。
小心的把婚纱裙上那些还沾着血的碎玻璃扫下去,她颤颤巍巍的推开车门,犹犹豫豫的下了车。
否定了这是碰瓷之后,另一种想法又掠过心头——天色已黑,偏僻的林间小道,回头之前路上还看不到半个人影,回过头来人已经站在了车前,难道……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高跟鞋已经脱下来敲伴郎了,许晴安光着脚走在土路上,地面凉凉的,小石子硌得脚底生疼,导致她走起路来就像是个得了风湿丢了拐杖的老太太。
幸好车灯没有撞坏,依旧照着路面以及那个躺在路面上一动不动的人。
走到对方身前,许晴安小心翼翼的伸手戳了戳他的小腿,是温热的,那个不太理智的想法也终于得到了否定。
“你……没事吧?”看到这人的手动了动,她弯下腰去,轻声问道。
他抹了一下脸上的血迹,微微抬起头,许晴安这次终于看清了这张脸,惊讶得睁大了眼睛:“于……于二傻?你怎么会在这里?”
…………
头痛欲裂,双耳鸣叫,身上倒是没什么大碍,就是两个膝盖使不上劲来,恍恍惚惚的听到有个女人在说话,艰难的睁开眼睛抬起头,听到那个女人又说了一句,但仍听不清是什么,休息了一会,这才用手撑着地面坐起身来,对好了双眼焦距向这女人望去。
很漂亮的女人,乌黑的头发盘在头顶,脸颊清秀可人,眼珠黑亮,睫毛修长,非要挑点毛病的话,就是她的嘴唇实在太红,脸上的颜色太不自然,眼睛上方好像还有黑色的线条,最可疑的是她双臂双肩竟然都是露在外面的,而且还一直露到了胸口。
等等……面容艳丽、坦胸露臂、穿着一身大得可怕也白得可怕的裙子……
想到这里,他惊叫一声:“鬼!”抬起右手用食指和中指点在了她的心口。
本来应该点额头的,但是够不到。
软软的、温温的,富有弹性,手感极好……不过这些并不是他没有把手缩回来的原因,真正的原因是震惊——自己竟然提不起丝毫真气。
不是提不起来,而是身体里空空荡荡,一丝真气都没有!
被两个指头按在胸前,许晴安惊讶得竟然忘了直起腰来,脸色先是变得苍白,接着又烧成了酱紫色。
没想到,自己刚刚才把对方当成鬼,报应会来得这么快。
直起腰,抬手想去打他的头,但最终还是不忍心落下来,叹了口气:“于二傻,你现在可千万不要犯傻,他们的人可能很快就追来了,你快跑,免得跟着遭殃。”声音轻柔,像是在哀求。
耳鸣没有刚才那么严重,他听清了这句话,楞楞的看着她,指着自己的鼻子:“我叫……于烨?”
在听到了“于二傻”三个字后,小叶子的脑中就突然变得杂乱无比,凭空多了不少东西,其中最清晰的就是自己的名字——于烨。
曾经有个哥哥在幼年夭折,于烨的小名就叫作于二,加上天生痴傻,因此得名于二傻,这个外号在谷昌市的辨识度比他的本名要高得多。
于二傻并不是寻常的反应慢或呆楞,而是真正的患有脑疾,不过好像因为自己的“到来”,脑疾已经完全消失了。
于家在谷昌市有权有势,不过于烨这一支只能算是旁系,而父母出车祸去世后,这支旁系就只剩下了他和一个上高中的弟弟于廈。
本来就不是核心子弟,再加上父母双亡、傻得可笑,于家把他当成累赘是在所难免的,为了面子又不能把这个傻子怎么样,干脆就扔在一旁养起来,反正养傻子也花不了多少钱,弟弟于廈倒是头脑聪明,于家人供其读书,不过也只会供到大学毕业而已。
于烨的傻导致他对很多东西只有认知而没有认识,脑子里的东西加起来恐怕连个五岁孩子都不如,这倒是便宜了小叶子,他很快的理清了自己需要知道的东西,明白了现在的处境。
可明明是药蛊门最后一个传人,为什么会突然来到这个语言相通、文字基本相同的地方,变成傻子于烨呢?想到了药蛊门,便猛然想起了玄蛊牌,连忙推着许晴安的小腿把她扒到一旁,借着车灯灯光找到了地上的那块小黑牌子。
这下问题就更加复杂了,如果是自己死了,发生了传说中噬魂夺舍的事,这块牌子又该怎么解释?喉咙仍在痛,显然被牌子刮出来的伤口还在,可这个身体却明显不是自己的。
既然想不通,那就暂时不去想它,只要玄蛊牌还在就好,于烨爬过去把牌子紧紧抓在手里,长长的松了口气,揉了揉自己的膝盖。这里受伤较重,头上的疼减轻以后,膝盖的痛就突显出来。
于二傻果然犯傻了……许晴安被一把推开,失去了平衡,连忙把脚支开才站稳,可脚底正好踩在一块石头上,疼得差点流眼泪。
这叫什么事?难道老天爷真要自己嫁给王永福那种人渣?为什么要让于二傻在这里挡路?自己才十八岁,连高中都还没毕业啊!
她这样想着,重重叹了口气。
玄蛊牌握在手心里,于烨心中大定,擦拭脸上的血迹时听到了这声幽怨的长叹,忍不住回头,看到了她一脸凄苦的模样。
原来千宇楼刺过来的那一剑变成了她开的这种叫汽车的东西,说不定没有她这一撞,就真的会被千宇楼杀死,玄蛊牌被夺就成了板上钉钉的事。
现在自己留了一命,药蛊门留了一个传人,玄蛊牌留在了传人的手中……如此看来,这一撞倒是帮了自己一个大忙,现在她有难,自然是要帮的。
重新爬回许晴安身旁,刚要说话,突然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猛的捂住鼻子:“臭!”
这一叫把正在幻想自己未来悲惨命运的许晴安惊醒了,她闻了闻周围,哪有一点臭味?那些帮她化新娘妆的人甚至还故意喷了不少香水,劣归劣,却和臭字无缘。
她不知道,许烨说的“臭”并不是指气味。
空气质量较差、天地灵气稀薄,前一刻还在空气清新、灵气充沛的天极大陆,下一刻突然来到了这里,巨大的反差就像是从面包坊里走到了粪坑边,自然是极不习惯的。
灵气过于稀薄,恐怕这辈子都难以突破练气期,更别说是回到以前的结丹期了……于烨抬头看了看天空,见到了那轮圆月才终于安心了一些,修炼艰难,但此时吸收一些满月精华疗伤却是不成问题的。
“有敌人追来?”他揉着膝盖问道。
于烨在谷昌市算是个不大不小的名人,许晴安认识他,他却不认识这个女孩,不过现在可不是打听芳名好时机。
“敌人?”许晴安楞了一下,有追兵是肯定的,却算不上是敌人,随即她又想到了一个先前没有留意的问题,猛的睁大眼睛:“你……你会说话了?”
于二傻的知识量大概和五岁小孩差不多,但思维能力却和婴儿没什么区别,从来不会说话,只知道傻乐。
低头想了一会,于烨指了指太阳穴:“被你这一撞,我的……脑子好像变清楚了。”
“呃?”因祸得福?当头喝……车?许晴安挺为于烨高兴,脸上却始终都没办法凝出笑容来,又叹了一口气:“你快走吧,他们马上就追来了,到时候肯定不会放过你的。”
于烨轻轻点了点头,又对许晴安生出了不少好感。
任谁都知道于二傻是个弃子,从小到大都有人欺负他,一开始是于家的子弟,搬出来后又有别的商家孩子,反正二傻不说话不记事,被欺负的话哭一阵也就忘了,只要别做得太过份就行。
许晴安认识他,但不仅没有看不起这个傻子,甚至还会替他着想,说明她是个心地善良的女孩。
她无意中帮了自己,先前就已经决定要报答,这时察觉了她的品行,又在报答前面加上了“好好”二字。
打定主意,于烨抬头对她说道:“替我护法,我运……我昏迷一会。”说完也不等许晴安做出反应,直挺挺的躺回到地上。
他必须用心去寻找、吸收满月精华,一般情况下是叫不醒的。
现在必须尽快治好膝伤,要是有蛊就不用那么麻烦了,哪怕是一只都行,药蛊门修真功法中的神识可以精确控制蛊物,哪怕他坐在地上不动,让一只蛊快速毒死几个人都不成问题,可惜现在没有蛊,又没有真气,对敌就只能靠身体。
当然,蛊是一定要养起来的,不过养蛊不是小事,需要充足的准备,有真气辅助就更好了,现在什么条件都没有,只能日后再说。
无论如何,绝不能受制于人,必须尽快做到可以自保。
许晴安却是哭笑不得,于二傻果然不是一般的傻,哪有人昏迷的时候还会事先出声警告的?护法又是怎么回事?
唉……傻人有傻福,不知道危险来临,居然说“昏”就“昏”了,王永福那些手下哪个不是心狠手辣的主?在这种偏僻的小树林里见到了于二傻,无论会得出什么样的结果,对他都是极为不利的。
现在该怎么办?许晴安以为于烨说的昏迷是睡觉,走上前去叫了几声,又拍了拍他的脸、摇了摇他的身子,这才发现于二傻是真的“昏迷”了,心中气恼,又不愿扔下他不管,只好再叹一口气,揪着衣领把这个浑身冒傻气的家伙拖向面包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