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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攸捏了捏手里的玉玦,在黑暗之中高高地扬起了唇角。
连她都不知道,再度听到林回今的声音是这么令人舒服的一件事。
那厢,林回今喋喋不休地问着乌攸:
“你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哦老大都告诉你了啊,哦你都看见了啊,那我的表现怎么样?给打多少分?”
要搁在平时,乌攸听他这么唠叨,非得往他嘴里塞块肥皂叫他闭嘴不行,可是今天她的心情很好,刚看了那场精彩纷呈的戏码,她表示太满意了,太过瘾了:
“林回今,你真缺德。但是干得太漂亮了。回去给你涨薪水!”
林回今却对前半段话很不满意:
“谁说我缺德了?我多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呢,你没看那些个人看我看得眼睛都直了吗?”
“那是被你吓的。”
“有什么好吓的,我又不会把他们就地正法,顶多没收生儿育女的作案工具。”
“……你出去几天嘴怎么变这么贫啊?”
“闲着没事儿干自己跟自己磨嘴皮子玩儿呗。怎么样?你想不想我?没我跟你一起打扑克牌你是不是很寂寞?”
乌攸想到了自己之前瞎想想到的那个“书桓和excel”的段子,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一边辗转反侧的蜀葵听到姨娘居然笑出了声,不由地更加担心:
“姨娘,你还没睡吗?”
乌攸有近十天没跟人拌过嘴了,这稍微活动一下,简直是浑身舒爽,连说话也带出了几分笑意:
“嗯,还没呢。”
蜀葵翻身坐了起来,很认真地对乌攸说:
“姨娘。你要是心里难受就别憋着,想哭就哭吧。”
在蜀葵看来,乌攸之前的那些坦然都是伪装。试想想看,哪有一个女人在自己的男人不相信自己的时候。还能那么平静呢?
乌攸的回答是,我能。因为安荣禹不是我男人,哦,他不是男人。
乌攸先把林回今搁到一边,对蜀葵说:
“蜀葵,你信不信我?我敢打包票,等三少爷回来之后。咱们能平安无事。”
蜀葵苦笑了一下,心想这怎么可能。
但是心情大好的乌攸看出了蜀葵隐藏的小心思:
“怎么?不信?敢不敢跟我赌一把?”
乌攸的语气中听不出任何哭过的痕迹,蜀葵听着也放心了些,可一想到三少爷临走前那冷冰冰的目光。她又觉得希望不大。只是既然姨娘这么乐观,她也不好硬说些不吉利的话:
“赌什么?姨娘,别赌太大的,输了蜀葵怕是赔不起呢。”
经过这一难后,乌攸越发喜欢这个忠诚的小丫头。她声音里含着笑意,说:
“赌个水晶肘子怎么样?别忘了,陈姨娘还欠我一个水晶肘子呢。”
蜀葵饶是紧张,但听到乌攸这么说,也忍俊不禁。笑了起来。
安抚了蜀葵后,乌攸便双手抱头躺下,继续和林回今斗嘴:
“你怎么想了那么个损招?”
“什么叫损啊?有用就行。”
“……我的意思是,我从来没想到凭你的智商居然有能力想出这样的办法?”
“你再鄙视我的智商我分分钟死给你看!我是要面子的!”
“你死啊,死啊,你都这个智商啦还要什么自行车啊!”
“……你让我死我就死?我就不死。”
在愉快的斗嘴里,时间消磨得很快,乌攸耳边响起一阵匆忙的脚步声,接着陈姨娘房间的灯就亮起来了,听声音,安荣禹正气冲冲地嚷嚷着些什么,接下来便是一记大快人心的响亮耳光声,大概几分钟后,一众脚步声就匆匆地冲柴房这边来了。
蜀葵老早就听到响动,心惊胆战地爬了起来,去推乌攸:
“姨娘?姨娘!来人了!”
乌攸眯着眼睛躺得优哉游哉,直听着外面的声音靠近,她才微笑着对紧张的蜀葵说了一句:
“你的水晶肘子来了。”
蜀葵还没反应过来,乌攸脸上的表情就跟变戏法似的完全换了一个风格,由一张洋溢着淡淡的喜悦的逗比脸转换成了生无可恋脸,抱着膝盖缩在屋角,就差嘴里叼根烟,就能cosplay颓废杀马特少年了。
陈姨娘肿着脸给柴房开门的时候,心里还很是忐忑:
这是怎么了?安荣禹怎么一回来就叫嚣着要找乌姨娘,一副非要见到她不可的样子,自己多问了几句,还莫名其妙地吃了个大嘴巴子?
不过不管了,虽然自己被抽得腮帮子都麻了,可一想接下来这些巴掌啊拳头什么的都会毫不留情地落在乌攸的身上,陈姨娘就是一阵暗爽。
哼,乌娘,叫你给我拽,一会儿看你哭着告饶的时候,我怎么落井下石!
在打开柴房后,安荣禹大步流星地走了进去,陈姨娘则在后面捂着一边被打得麻木了的脸,兴致勃勃地等待着看乌娘如何被愉快地s,m。
然而,颠覆她三观的事情发生了。
安荣禹上去就抱住了缩在角落里的乌攸,爱怜地摸着她的头发,柔声说:
“乌娘,是我不好,我错怪你了,你能原谅我吗?”
陈姨娘彻底傻眼了,恨不得朝自己还没挨巴掌的一边脸上抽上一巴掌,看看是自己疯了还是安荣禹疯了。
乌攸柔柔地抬起头来,坚定地把安荣禹推开,小声说:
“婢子不怪三少爷。”
安荣禹一脸痛悔地看着仍抱着胳膊双眼呆滞的乌攸,再次蹲了下来:
“我知道你在怪我,是我没有调查清楚就乱下定论,还踢了你,你的腿疼不疼?”
乌攸内心默默地叨念着:真不疼,就您那点儿力气,急眼的家雀都比你有爆发力。
而她正准备配合着安荣禹把这场“你怪我是吗?啊爱人我不怪你”的无限循环的琼瑶小剧场演下去时。林回今突然来了一句:
“他踢你?”
乌攸先是回了他一句“踢了,不过跟没踢差不多”,又瞬间转换为苦情模式。凄楚地抬头看安荣禹:
“真的,三少爷。婢子不怪您,也不敢怪,您只是被人怂恿了而已,三少爷对婢子的心是真的,否则听了那件事,也不会如此气恼。”
安荣禹一听更是感动,是啊。自己还没给自己找台阶下呢,乌攸就准备了一个高大上的理由叫自己好下台,于是他立马利索地就坡下驴:
“是啊,我也是气晕头了。怎么会怀疑起你来了,这其中一定是有人挑唆……”
乌攸抱着膝头,眼泪含在眼里直打转:
“正是如此的,三少爷肯定是被气晕了,才会遣人把婢子丢进柴房。对婢子进行训导的。”
安荣禹的耳朵顿时竖了起来:
他记得清清楚楚,自己明明只下令让人把她关到柴房里去,等自己回来再做定夺,怎么就多了“训导”一说?
电光火石间,安荣禹一回头。视线正撞上了目光游移心虚的陈姨娘。
其实陈姨娘啥都没做,想把乌攸绑起来吧,结果被乌攸的一句“滚犊子”外加一个水晶肘子的赌约激得没了折腾她的兴趣,想叫银竹和杭菊教训教训乌攸吧,还没靠近她三步以内呢,她就跟玩儿似的折断了一根胳膊粗的木柴,好像要把她们当猎物用标枪扎着玩儿,陈姨娘到现在还小心肝扑通扑通跳呢,这时候她倒装起可怜来了!
可安荣禹偏偏就吃这一套,看到她泫然欲泣的眼睛,和她身上的灰尘,安荣禹顿时脑补出了好多柴房酷刑,又联想起刚才在宴会上,陈姨娘一惊一乍的表演,怎么想怎么可疑。
所以,所谓演戏要演足全套,就是这个道理。
陈姨娘看着安荣禹直盯着自己,心虚地倒退了两步,说:
“三少爷,和真真无关,真真……”
现在安荣禹一听到“真真”俩字就倒胃口,他直接屏蔽了陈姨娘苍白无力的辩驳,朝向了乌攸:
“还能走吗?我抱你走。”
乌攸却拒绝了安荣禹的公主抱,往旁边闪躲了一下:
“三少爷,婢子此身还未分明,玉玦也还未找到,如果此时出去的话……”
说完,她又意犹未尽地朝陈姨娘看了一眼。
这小白兔一样的眼神看得陈姨娘全身的毛细血管都跳了一跳,此时的陈姨娘也总算体会到什么叫骑虎难下了:
你特么从我的柴房里出来可以吗?
陈姨娘感觉乌攸如果再待下去的话,安荣禹非得把她的脑袋当即砍下来送给乌攸来哄乌攸开心不可。
安荣禹倒不是不想解释,只是一想到刚才发生的事情,胸口就有一种被手指点了一下的感觉,就跟摸了电门一样难受,他没办法,极尽温柔地凑近乌攸的耳朵,说:
“乌娘,咱们先回扶风院,等到回了扶风院,我们再说好不好?这里太脏了。”
说完,安荣禹直起腰来,换了一张脸,对陈姨娘说:
“你给我记着。”
撂下这句狠话后,他便抱着乌攸径直离开了连翘院。
陈姨娘追出了几步后,站住了脚,周身一阵冰冷。
最致命的是,乌攸临走前还冲她眨了眨眼,用口型比了四个字:
水晶肘子。
一听到这四个字,陈姨娘就眼前一阵发黑,就跟听到“你已经死了”的感觉一样一样的。
看着陈姨娘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的样子,乌攸默默地在心里为她点了根蜡:
生的愉快,死的光荣,陈姨娘,希望你下辈子投胎做个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