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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苾芃走出梅亭后大吃一惊,外面黑压压地跪了一地的宫女和嬷嬷们,还有靖安侯府的丫鬟婆子们,安惠夫人同徐钰也在其中。她顺着黑压压的人群看去,只见正君公主穿着一袭浅绿色白蝶度花的上衣,袖子宽大,在夜风中飒飒而荡,风灯下的娇颜略有暗黄。
“正阳公主金安!”沈苾芃收了心神忙跪了下去。
“呜呜……这世间的人都骗人的……你们都骗我……余音娘子……你说我该怎么办?”
沈苾芃一头雾水,只是看她哭的凄惨,也不知所为何事,垂着头不敢搭话。
“他们要我去北戎嫁给那个老的不能再老的老头子,母后和父皇好狠的心啊!!呜呜呜……”
沈苾芃脊背上的汗珠落了下来,这丫头当真是口无遮拦了,靖安侯府里的人若是再听到什么不该听到的话,岂不又是祸事一桩。
安惠夫人忙道:“公主殿下,夜深了,小心伤了身子,妾身这就派人送公主殿下回宫。”
“回宫……”正君公主收紧的鹅黄色白玉兰长裙飘动着,桃心髻上的翡翠簪子微微颤抖,她笑的很苦涩,“不,我不回去……我要留在这里听余音娘子抚琴,就是那一首吧!你在穆兰围场弹得哪一首……”
沈苾芃心中一痛,磕了一个头:“公主,民女的手指早已经不能抚琴了,公主若是想听,等民女明日进宫调教乐女为公主抚琴听可好?今夜更深露重,小心凤体。”
“是啊,公主,”徐钰也慌了去,这样子留在靖安侯府终归不是个办法,“明日妾身同安阳郡主进宫陪公主划船可好?”
“呵呵呵……”正君公主扫了一眼黑压压的人群,突然觉的自己好凄凉孤独,虽贵为公主却也有不能告人的苦衷,还不如来世生在寻常人家,也少了这诸多的苦楚。
“公主殿下,求公主殿下随着奴婢回宫吧!”皇后身边的洛桐也被皇后派了来,跪在了地上苦苦哀求。
“也罢,你们都比我厉害,你们一个个都比我厉害着呢!”
看着正君公主坐上了宫中来的马车渐行渐远,沈苾芃眼眸中划过一丝不忍,正君公主是几个少有的真心待她的人,怎么突然之前会去和亲?
一边一直默不作声的安阳郡主款款走了过来,沈苾芃看着她的脸就一阵头疼,忙转过身。
“姨少奶奶留步。”
“安阳郡主?”沈苾芃觉得这丫头真的很烦。
“真是看不出来,之前算是我迷了眼睛,竟然没发现姨少奶奶还有这样的手腕儿?怡妃护着你,九殿下也向着你,即便是公主也是夜半三更要来你这梅亭诉苦,你上一世莫非是狐媚子变得?”
沈苾芃一愣,随即唇角微翘:“郡主多虑了,我这有一张方子专治失心疯的,郡主要不要?”
“你,你在才失心疯了呢!”
沈苾芃不做理会,转过身紧了紧身上的纱衫,刚才走得急,加之正君公主这样一闹倒是有些冷意。猛地她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去,看着登上了青帷小车的安阳郡主。
和亲?安阳?呵!沈苾芃突然眼前一亮,怎么没有想到?
回到了梅亭,沈苾芃睡意全无,披了一件锦缎披风,命郁夏将沈长卿之前的那些古卷全部拿了过来,堆放在案几上。
“小姐,你这是?”郁夏不知道小姐究竟为何兴奋?
“我看会儿书,润春添一盏烛光来!”
润春将一个雕着锦鸡的青石烛台端了过来,放在了案几的另一边,室内顿时明亮了许多。看到沈苾芃的眉眼间,竟然有一抹喜色,也不知道小姐又想到了什么?
“润春这几日吩咐你的那些草药都整理好了没有?”
“回禀小姐,已经整理好了的,”润春越发的狐疑。
“现在去取媚儿香来,还有想办法搞到狐尾百合来。”
“小姐,这是做什么用?”
“我自是有用,你且寻了来,”沈苾芃头也不抬,开始翻找古籍。
“小姐,”郁夏忙道,“要找狐尾百合也需要明天才能找,如今府里的大门均是落了钥,出不去的。非要夜出的话,还需要寻着二爷拿对牌去。”
沈苾芃一愣,自己太心急了些,现在还是夜晚呢?更何况这件事绝对要做的密不透风,尤其是君骞,一定要隐瞒的死死的。
“也好,你们且去休息,我一会儿便睡,”沈苾芃将肩上的披风裹紧了些,埋头开始专注的看过去。
郁夏叹了口气,都十几年了还是这样的毛病,若是赶着想看书,便会一看一个通宵。她将润春劝了出去休息,自己端了一杯苦汀茶和一盘子杏仁糕放在案几边,守着沈苾芃。
第二日一早,润春便出了府,沈苾芃特意安顿她不要去找沈筠,自己一个人在花市找一找。按说诺大的京城,这样的花儿虽然奇特,但绝对不会绝迹。一直到中午,润春拿着花儿回了府,恰巧被君骞碰到。
“站住!”
润春不得不停了脚步,缓缓转过身来。
君骞骑在了马背上,眉眼间满是审视的韵味:“你手中拿着什么?”
润春拼命压抑住了内心的慌乱不堪,尽管小姐没说要这花儿有什么用,但是临行前那样嘱咐她,一定事关重大。
“回二爷的话,这是我家小姐在北门花市上订的花儿,让奴婢取了来。”
“哦?”君骞略觉得有趣,沈苾芃平日里除了梅花对于其它的花儿倒也不怎么上心,今天怎么突然想起来要去花市买花儿?
“难不成,府里面的花儿还不够她用吗?跑这么老远,拿来我看看是什么花儿,还是我靖安侯府没有的。”
润春略微犹豫,但是她明白二爷极是个疑心重的,此时若是不给他看定要引起他的怀疑,随即大大方方的福了一福,将怀里抱着的花束呈了上去。
君骞拿在了手里,却发现这花儿长的倒是奇特,花蕊粉红绵长,又卷曲,可不是和狐尾一模一样的?
“倒是有趣啊!”君骞翻来覆去看了看,垂下头轻轻一闻,确实觉得一阵异样的香味袭来,心跳竟然加快些许,脸色一怔?
“润春你这个死丫头跑到哪里去了?”沈苾芃清脆的声音传来,抬眸看向了握着花儿的君骞,忙福了一福:“妾身见过二爷。”
君骞抱着花儿跃下了马背,捧到了她面前邪魅的笑道:“姨少奶奶这赏花的品味倒是很与众不同呢?只是不知道这叫什么花儿?”
沈苾芃款款一笑,轻轻接了过来:“一种百合花。”
“百合?”君骞意味不明的笑容有些稀稀落落。
“妾身的家乡有一个习俗,每到夏末都要在有水的地方撒上百合花瓣,以便能求一段好姻缘,久而久之好姻缘倒谈不上,反而成了一个祈福的习俗。”
君骞俊眉一挑:“似乎临安没有这样的习俗吧?柳枝上绑着红丝带祈福这个习俗倒是有的。”
沈苾芃一愣,他怎么对她的家乡查的这样清楚?莫不是背后在调查她吧?随即笑道:“妾身是十一岁的时候回的临安,之前一直在百越居住,故而这个习俗二爷是没曾听过的。”
君骞缓缓笑了笑:“好一个祈福的习俗,不知道这样求得的姻缘灵不灵?”
“心诚则灵,灵与不灵全在人心,”沈苾芃捧着花儿,“润春还不随我回去,买个花儿也是这么的拖沓。”
看着沈苾芃轻盈的背影,君骞转过身将随从叫了来:“一会儿去北门的花市将刚才姨少奶奶买的那些花儿全包下来。”
“是,二爷,”随从垂下脑袋应道,嘴角却抽了抽,“二爷,这花儿买回来送去哪里啊?”
君骞略一沉吟:“自是去桃花坞了,那里的水量充足,对了,将桃花坞赏景的人想法子统统赶走,我待会儿去那里的时候不希望看到一个多余的人。”
“是,小的这就去办,”随从彻底服了这位冷面二爷,他该不会是真的听了姨少奶奶的话去桃花坞求一段好姻缘的吧?像二爷一等一的标致风流人物,那姻缘还要去求?在京城中振臂一挥,不知道会有多少世家的女儿趋之若鹜。
沈苾芃将花儿交到润春手里,加快了脚步,赶回梅亭。
“小姐,我们怎么办?”润春刚才被君骞确实吓了一跳,手足无措的立在门边。
沈苾芃将狐尾百合抱进了暖阁的案几上,打开了古籍,头也不回道:“你且守着门,除了郁夏,谁也不准放进来。”
润春应了一声,将门关好,守在了外面。也不知道小姐拿这个做什么,只是看到她一脸的慎重倒也不敢出声询问。
沈苾芃答应了怡妃娘娘留在梅婷做几样香料,不想皇后傍晚派了人下令要她明日进宫。到了第二天早上,按照惯例要去安惠夫人那里问安吃过早饭才能进宫去。她知道定是正君公主闹脾气自己少不得进宫去安慰,这样也好,承了正君公主的情,也要还她一份大礼。
去映心阁之前她将郁夏和润春叫进了东暖阁,拿出了两样东西。一样是一卷古籍,一样却是自己的佩玉卷进了古卷里。
“郁夏和润春,你两想办法将这些东西丢到安阳郡主的住处。”
“小姐这是?”两人均是惊讶万分,还有主动丢东西过去的。
“不要问,且听我吩咐就是了,”沈苾芃不想说太多,她们知道得越少对她们越是好的。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