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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云欣站起身子,仰着头看着望不见顶的上头,狗吠声越来越近,越来越熟悉。
“阿郎,阿郎!”
她大声呼喊着,希望声音能够传到那只色狗的耳里。
或许眼下能够救他们的只有这只狗。
在她的几声呼喊中,狗忽然停止吠声,仿佛刚才不过是她的幻觉,可她清晰地听到是阿郎的声音。
“四妹妹,你在喊谁?”薛三郎诧异地望着薛云欣,“莫非这儿还有其他的人?”
薛云欣愣了下,收回目光,淡淡地问道:“你什么都没有听到吗?上边有狗叫声。”
薛三郎皱皱眉头,眸间含着疑惑:“你或许是听错了。”
是吗?
是她太渴望出去而产生的幻觉吗,可若是如此,她为何不幻想着是有人找到她们,而不是那只被遗忘了许久的狗呢?
“有狗。”一直默不作声的陈嬷嬷低低地开了腔,她的声音仿佛是在一瞬间变得嘶哑,而她的面容也更是布满沧桑,不似以往那般红润。
薛三郎将信将疑地看了她们各自一眼,照理该是他最该听见狗叫声啊,为何他什么都没有听到?
薛云欣可不再去理会薛三郎怀疑的目光,依旧扯着嗓子大声喊着:“阿郎,阿郎,我在这儿!”
由于太过用力,没一会儿功夫,她的嗓子就开始沙哑发疼,正当她不得不怀疑真是自己的幻觉时,头顶传来清晰的狗吠声。
那消沉的面容上立刻闪现喜悦,她又迫不及待地向着薛三郎望去,只见他一脸吃惊地仰望着头顶,可想而知,这一回他也听到了。
“阿郎,是你吗?若是你的话,叫两声。”薛云欣不顾自己的嗓子会不会坏掉,使劲全力地喊道,“阿郎。”
话音刚落,头顶毫无意外地响起阿郎的叫声,不多不少就两声。
薛云欣喜出望外,要出去真的得靠阿郎了,但很快她又陷入了困惑中,如何让阿郎去通知人,她被困在这儿?
“这阿郎是怡红院的狗?”薛三郎出声询问道。
原来这色狗人人都知,挺有名的。
“让它去找他主子。”
找凤穆暄吗?
薛云欣面露一丝为难,她当真不太想和他有交集,尤其是在望见他和李家女儿走在一起,而现在更加,因为李家与她还有仇,而柳家怕是白白让她误会了一遭。
不过,好在柳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她并没有觉得什么内疚。
“出去要紧,所有的恩怨也只有在出去才能够解决。”薛三郎见她迟疑,出声提醒道,“有些事儿完全可以搁放到一边,不要浪费任何希望。”
听闻,薛云欣豁然开朗。她冲着薛三郎点点头,再次喊道:“阿郎,去将你主子喊来,若找不到他,就去摄政王府想法子将轩辕燕拖来。听到了就叫两声。”
这色狗果真是只聪明的狗狗,它很快就回了两声,而后响起了几不可闻的脚步声,可她却感觉听得非常清晰,她仿佛看到它飞快地向着怡红院奔去,甚是敏捷。
约莫半来个时辰,楼梯处传来脚步声,毫不意外是薛知荣失望而归。但他手中倒是多了一样东西,是一只绣着精美花纹的荷包,那上头的花纹与他从尸体手中取来的布料花纹几乎是一致。
“可是识得这上头的花纹?”若是以往,薛知荣断然不会这般询问薛云欣,但在知晓她可能是孟思敏后,他便主动与之说了起来,“这荷包是在楼梯上拾到,这块小布是从那死者手心中取来。”
借着明亮的火光,那上头的花纹清晰地落在她的眼里,唇角微微扯起,流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许久她艰难地启唇道:“认识。从小我就有,不,我和姐姐都有。是娘亲自所绣。”
而这上头的一针一脚是多么的熟悉,纵使是闭着眼睛,她都能够摸出来。
“这是娘所绣,她会将这些东西送给所爱的人,当然也可能是所恨的人。”薛云欣说到一半改了口,“我们都有。如今能有的,要么是她的孩子,要么是她仇恨的人。无疑,也不曾死去的阿兰是其中一个。”
阿兰,莫非是阿兰杀了棉兰,阿兰从来都在身边,甚至还知晓这个地方?
不,不是阿兰。
阿兰的双眼不会撒谎,永远是那么坚定。昨日凌晨她还让棉兰带着自己悄悄地离开怡红院。
可是……人是会变的,人也是会伪装的。
娘当初是多么的爱她和姐姐,还有兄长们,可最后……她紧紧拧着眉头。
薛知荣也没有继续追问,将这两样东西收回到袖子里,淡淡道:“有东西发现我们?”
回应他的是薛三郎:“是怡红院的那条看门狗,可能是循着四妹妹的气息找来。”
似乎也只有这个理由还能够说得通,素来他听闻四妹妹与凤穆暄走得很近。
薛知荣点点头,看了眼没有乱动的陈嬷嬷,便也在他们身边坐了下来,悠悠道:“看来能够出去了,都过去五个时辰了,薛管家也该察觉到异样了。”
薛三郎轻愣,难怪这看似在寻找出口的爹看起来那么轻松,仿佛并不担忧被困在里头。
“爹爹,你应该知道娘为何嫁给爹爹,是不是,你能否告诉我他们是怎么认识?”薛云欣太想知道他们孟家究竟对李梦玲做了什么,会让她如此狠下心来帮别人来毁灭孟家。
“你爹救了你母亲,你母亲以身相许。”薛知荣的回答很是简单,“而你母亲和李将军究竟有没有关系,或许陈嬷嬷更加清楚。”
薛云欣轻咬了下双唇,看看陈嬷嬷,知晓其是不愿意说,也只好作罢:“大体是有关系了。只是真没想到她恩将仇报,还要搭上我们这么多条人命。”
在这安静的地方,薛知荣也问出了一直盘踞在心口的问题:“你是怎么来薛府的?”
“我不是那匹黑衣人杀死的,是阿兰将我掐死,她说会让我活下去。然后我当真就活了,只不过是活在薛云欣的体内,那一次薛云欣让水淹了,好些天才醒过来,是我醒过来。”薛云欣在他们的注视下,平静似水地解释道,“但是,昨天阿兰说我依然是薛云欣,她不过是用蛊虫将孟思敏的记忆带到我的身上。倘若引出体内的蛊虫,我就又会成为那乖巧的薛云欣。”
“那你究竟是谁?”薛三郎听着她的解释有些糊涂。
“是孟思敏,亦是薛云欣。”
薛三郎咀嚼了下她的话语,隐隐明白,难怪回来见到她时,就觉得非常的不一样。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薛云欣只觉得双眼快要撑不住时,头顶又一次传来狗吠声,猛地将她的瞌睡给吓走,正当她打算回应时,看不到尽头的头顶竟是射入一道明亮的光线。
其他几个人都眯眼向着上头望去,一道狭小的缝隙外头是蓝色的天空,飘着轻纱似的白云。
这时,放下一条细细的绳子,上头竟还绑着纸笔,这显然是薛云欣难以料到的。
在能够勾到那纸笔时,她就眼疾手快地取了下来:“写上你们是从哪处进。暄。”
她当即奋笔疾书,但并非是回答他的话语,她惶恐上头的人并非是凤穆暄。
执笔绑回绳子上,轻轻拉动了下,上头的人立刻将绳子拉了回去,她望着那晃动的执笔,好久才望不到影迹,原来他们在很深之处,也难怪上头的声音听起来是那么轻,那么的远。
约莫一刻钟的时光,执笔再次出现。
“坏事做得挺多,和你相见后的第一件就是将摄政王的女儿送进了怡红院。”
薛云欣不由自主地扬起嘴唇,清浅的笑容溢出,她终是不打算再问,飞速地将薛蓉倩屋里头的情况写上。
时光缓过,天空的云在慢慢地飘走,她等来遥远的两个字:“等我。”
这一声等我就像是一道救赎,将她从无尽的深渊里拉出,可终究还是沾染了一身淤泥,也忘不去在深渊里的痛楚,尤其是碰触到那一根发疼的神经。
一直置身事外的陈嬷嬷又一次出声道:“没用的,没用的……你们出不去的。”
那一双浑浊的眼睛里含着让人猜不透的情绪,干燥的唇角微扬,流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就知道你们会来,一个个都在这儿等死,他们也会死,谁来救谁死。”
她不停地念叨着,那沙哑的声音如同一计咒语,敲击地薛云欣的心脏,除却疼,就只剩下不安。
“闭嘴。”薛云欣烦躁地吼道,“你要再说些乱七八糟的,我再卸了你的下巴。”
沧桑的低笑声从那唇齿间溢出,陈嬷嬷抬眸紧盯着薛云欣:“你不会死,你不会死,她不会让你死。”
又是同样的话语,薛云欣满身怒气地冲到陈嬷嬷的面前,毫不犹豫地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用力一拧,就将那才安好没多久的下巴给弄脱臼了。
这一回,薛知荣父子并未觉得惊讶,淡淡地看了眼就收回目光。这一天内见到她的异样已够多,见怪不怪了。
“我不会死,我当然不会死,我会好好活着看你们一个个去死!”薛云欣眼里的怒气化为阴唳,语气冰寒如霜,浑身散发着让人恐惧的寒意。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