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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丑怀着了然的心情,离开刘晖的座位。
灌醉岳进贤的事情,压根就不用她操心,她只管听清梦的吩咐,去诊脉就好。至于那个白清,她为什么男扮女装,结交这些官场中人又有什么目的,不是她能操心的,她也不想操心。
然而,阿丑却在路过刘晖家眷席位的时候,特别留意了一下——念心到底在看什么。
只是,自从她把念心从失神中唤回来,念心就一直低着头,似乎又恢复了正常。
罢了,待会儿再问吧!
不多时,岳进贤就喝得酩酊大醉,被人扶下去休息了。刘晖摇头叹笑:“从没见过比新郎官先醉的宾客。”
“都是在下不好,和岳大人打什么赌,害得岳大人……”白清拱手道歉,颇为愧疚。
“唉”刘晖伸手打断“今〖日〗本来就是欢喜的日子,多喝点也没什么不好,哈哈,大家尽兴,尽兴!”
阿丑见状,不动声色地离开座位,来到南边倒座房第二间门口。
清梦已经等在那里,见她走来,行了一礼:“姑娘,都准备好了。”
“行,你带我去吧。”阿丑跟上她的脚步。
绕过几重门,便来到岳进贤休息之处。
门口的守卫已经被放倒,清梦低声解释:“岳大人是武将出身,身边守卫很严,我只能出此下策。”
阿丑不置可否,只跟着清梦闪身进屋。
岳进贤躺在榻上一醉不起。阿丑快步走到他身边,开始诊脉。
没多久,清梦便闻得有人靠近:“姑娘,有人来了,可以撤了吗?”
阿丑收回手:“先撤吧。”
回到四下无人的南边倒座房,阿丑叹息一声才开口:“虽然时间不够,但是该看出来的都看出来了。你告诉你们家公子,此人中了一种奇毒。每日都要服食这种毒药,否则痛苦难当。”
清梦惊诧:“每天都要吃毒药,那岂非命不久矣?”
“可以这么说,不吃会痛苦死,吃了能拖上些许时日,慢慢死。”这下她算明白了,上次huā琉离拿来的罂粟,应该就是从岳进贤处得来。
清梦神色凝重:“我知道了,我会将此事禀告公子。多谢姑娘相助。”
晚间回到家,阿丑把念心叫到东厢房的正厅:“堇堂左边一开的新铺子,我还是叫了上次那队工匠。图纸都画好了。到时候你看着点就是。另外……”阿丑欲言又止。
“姑娘怎么了?”念心不解地问。
“今日在刘府,你怎么走神了?”阿丑语气温和。
念心赔笑:“许是有点不舒服,就出了神,姑娘对不起。”
“说什么对不起”阿丑摇头“不舒服就别强撑着。早点去休息吧。”
“多谢姑娘!”念心答应着关门下去了。
阿丑轻敲了敲桌面,沉思不语:不舒服绝对是借口,然而念心不愿意说——罢了,她也没必要对人家的隐私穷追不舍。可她担心的是,念心憋在心里不说。会不会成为隐患。也许,她可以让上善阁查一查。刘晖的家眷都有些什么人。按理说,念心是土生土长的古井村人,那样,排查的范围也就缩小许多。
第二日,阿丑把工匠请到隔壁的竹器店讲解装修事宜。
“一楼就做成茶馆样式,这里还剩下些竹料,我有些新想法,按照我的图纸打造成新式桌椅。”阿丑拿出她画的图纸。
工头咋舌称赞:“这样新奇的款式,我还真没见识过!”
“那也是竹子这种材料好,烤过火容易弯曲,就可以做成这些样式。二楼辟出雅座,后院那个唯一的一排瓦房,修成作坊样式,然后再把围墙拆了。”阿丑继续指点。
工头全都应下,又和阿丑讨论了一番细节。
从工匠这边回来,阿丑来到二楼看了看第一批安宫牛黄丸的制作:“学得不错,你们虽然只是每人负责一个部分,但是每个环节都很重要。这一批药我要打头阵作为礼品拿去送给各位官员,所以大家一定要谨慎。”
几人纷纷点头。
阿丑又说:“另外,我要你们研磨的那个药粉如何?”
杜一升指着一旁带盖子的盒子:“回老板,已经完成一半了,成品在里面。”
阿丑检查了一下品质,点头称赞道:“这个做得很好,千万别受潮就是。十天内一定要完成。”这是俞则轩的金疮药订单,因为事先答应了保密,阿丑也不敢告诉众人这是什么药,只是把配好的药材让他们研磨成细粉。
上善阁,阿丑翻开刘晖家眷的资料。
“正四品按察副使刘晖,和谯郡有关的便是他老丈人早年在谯郡当过知府”老翁在阿丑翻阅之时同时给她解释“另外,他的二女婿是谯郡人。”
“二女婿?是谁?”阿丑合上资料,直接问老翁。这么一本和流水账似的,自己翻要翻到什么时候。
“他的二女婿,如今是寿阳知县卢照廷。”
阿丑恍然:原来那个她从未谋面的卢知县,娶的是刘晖的女儿呀!这也能解释为何念心那日举动怪异了。
“刘晖的二女儿,是嫡女?”阿丑追问。
老翁点头:“嫡女。”
“那我心中有数了。”阿丑微微颔首。
这件事,她不打算和念心捅破,毕竟当初离开谯郡,念心就是为了忘却前尘往事,重新开始生活。因此,她调查这件事,就是为了心里有个谱,免得日后发生什么,杀她一个措手不及。
既然刘晖是卢照廷的老丈人,她日后也该记着这层关系了。她和卢照廷,关系一点也不好!
这日,阿丑带着新制好的安宫牛黄丸前去拜访钱展业。
安宫牛黄丸[1],属于中医方剂的开窍剂,主要功用为清热开窍、豁痰解毒,是用以治疗温热病热陷心包,中风昏迷,小儿惊厥的方剂,症状为神昏谵语、烦躁不安等。
简单来说,温热病引起的中风,都可以用安宫牛黄丸当作急救药。
钱展业听了阿丑的解释,十分好奇:“世上竟有这样神奇的药?中风昏迷,用这样一丸药就能治好?”
阿丑摇头:“不能算是治好,而是将人救回来。如果要完全治好,还需要时日好好调理。”
钱展业捋了捋胡子:“说的也是,若是这么严重的病,一剂药就能治好,我反而要不信了!”
正说着,底下小厮来报:“老爷,白公子和二爷在翠逸轩煮茶论文,请老爷过去呢!”
钱展业哈哈一笑:“琦儿还是这么有雅兴,白清才学非凡,多和他相交也是好的,我且去看看吧。阿丑,你也一同去?”
阿丑行礼道歉:“阿丑于诗文一窍不通,怎么敢搅了钱大人和公子的雅兴。”她也不是真的一窍不通,而是那几个迂腐文人说什么诗呀文呀,她觉得既浪费时间又浪费精力,还不如她回去多赚几个钱实在。之前在谯郡,和丁举文说那些仕途经济,就够她受了,如今再来三个,可不要郁闷死她?
另一方面,丁举文那里蒙混过关,不代表在为官多年的钱展业面前,她还能蒙混过关。你一个乡野村姑,怎么会这些东西,从哪学来的?会医术还好些,赤脚郎中不是没有,也有些云游郎中是自学成才的。至于这些,可不是哪里都有得学。她才懒得又引起别人注意,然后被盘问一通了。
钱展业也不勉强,让管家送阿丑离开。
出了外院正厅的门,阿丑跟着管家在抄手游廊里转圈圈,突然柱子后一个人影闯了出来。
“钱大公子?”阿丑拍拍心口,这家伙怎么冒冒失失的“公子有何事?”
钱之璋行了一礼:“阿丑姑娘。”
阿丑连忙摆手:“我不是官,也不是长辈,你冲我行礼做什么。”
“上次父亲危急,是阿丑姑娘施救,还帮我说话,因此在下谢过姑娘。”钱之璋解释。
阿丑打量他一番,不由叹息:虽然听闻钱家二公子钱之琦才高八斗,为人端正;钱之璋不过是个庸庸碌碌的角色,而且顽劣。不过,是怎样都是培养出来的,又怎么怪得他们?何况这钱之璋还不到弱冠,也只是个孩子而已。
“我是医者,治病救人是本分,何况当时情形,难不成我要火上浇油让你父亲更生气?”阿丑有些好笑地瞥一眼钱之璋。
钱之璋被阿丑这番话噎住,也不知怎么开口,半晌才说:“家父时常称赞姑娘年纪虽小,可行事稳重,有才干,还教导我们要多向姑娘学习。”
这话是真是假,是恭维是真心,阿丑也无心追究,只提点提点他如何做人罢了:“令尊过奖,其实人这辈子,只有一句话,在合适的时间做合适的事。如今该做什么,公子尽力去做,日后才不会有遗憾。”言罢也不管钱之璋是否听懂,径自告辞。
有时候,点是点不通的,很多事,要自己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