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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掌柜和钱娇娇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钱掌柜声音颤抖道:“大人明察,草民父女可没有杀人啊!”
“你若不是凶手,何必遮遮掩掩欲说还休,还不快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季长歌冷冷道。
钱掌柜瞥了一眼季长歌冷冽的眼神,叹了口气,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季大人,面色略显难堪道:“小女......小女与那王公子.....有......有私情......”
钱掌柜支支吾吾了半天,最终还是说了出来,这话一出,季长歌和温璟都吃了一惊,诧异地看着钱掌柜,但最吃惊的竟然是钱娇娇。
“爹.....你......你弄错人了......”钱娇娇低着头搓弄着衣角,脸埋在胸前低声道。
季长歌和温璟对视一眼,这桃色事件里面还大有文章?这父女俩口供还不一致。
“什么?不是那个姓王的生员?那是谁!”钱掌柜忍着怒气看着钱娇娇道,老脸憋的通红。
钱娇娇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声音更低了:“是王公子的书童......四喜......”
四喜?!
温璟心念一动,原来四喜那日是来幽会钱娇娇,这也就能解释他为何偷偷摸摸来客栈了,情之所系心之所在,爱情究竟有多大的魔力,能够让四喜冒着性命之忧来赴约。
“你这个死丫头!”钱掌柜一听竟然是书童四喜,这让他更觉丢人,一把揪住钱娇娇的头发骂道。
“住手!”季长歌喝道。
钱掌柜讪讪松开手,他就这么一个女儿,好不容易又当爹又当娘拉扯大,原指望她生得一副好样貌,日后若能嫁个不错的人家。自己老来也好有个依靠,要是能金榜题名,哪怕再不济中个举人,他也就不多过计较了,万万没想到竟然是个小小书童,这个不争气的东西!
“你手上的伤是怎么回事?”温璟对着钱娇娇道。
“那个是......”钱娇娇的声音似是要哭了出来。
“你倒是说啊!”钱掌柜一脸怒其不争的样子。
钱娇娇突然哭了起来,边哭边道:“方文斌那日住进来时,见到民女,便出言......戏弄,动手动脚。拉扯间。民女被那方文斌抓伤。这时,恰好被四喜和王公子撞见,四喜指责了他几句,两人便吵了起来。”
原来是这样。温璟心中的谜团全部解开了。
“你可知就是因为这样,所以四喜被当成杀人犯被抓了起来?”季长歌道。
钱娇娇停止了哭泣,她根本不知道四喜已经被抓到了大理寺,一瞬间便呆住了,脑中万念俱灰。
“爹,女儿不孝,来世再报您的养育之恩!”
话音未落,钱娇娇便对着墙一头撞了过去。
丁武眼明手快,冲上去想拉住钱娇娇。却还是晚了一步,钱娇娇的头上赫然肿了一个大包,她还想再撞的时候,被丁武拉了回来。
钱掌柜已然气的说不出话来。
“钱姑娘切莫心急,四喜只是被抓了起来。尚未定罪,你又何苦急于寻短见?”温璟出言安慰道,这个姑娘真是傻。
钱娇娇抬起头:“四喜还有救吗?”
“那就要看你了,只要你证明四喜那晚跟你在一起,没有作案时间,那么四喜便可无罪释放。”温璟柔声道。
钱掌柜一听,腾一下站了起来:“那怎么行呢!女儿家的名节最是重要,要是让人知道,以后还怎么嫁的出去?”
钱娇娇思索了片刻道:“民女愿意作证。”
温璟赞许的点了点头,这些古代人的迂腐思想,钱娇娇看似柔弱,却是个勇敢的姑娘,这在她看来,这原是应该的事情,四喜可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还有什么比那更重要?
“你?!”钱掌柜捂着胸口,面色十分难看,站起来又一屁股坐了下去。
“爹.......”钱娇娇轻轻唤了一声,眼泪又顺着脸颊滑落。
温璟看了钱掌柜一眼:“钱掌柜,您不用生如此大的气,王家乃金陵大世家,王公子也是状元之才,四喜跟着他自不会差,小富则安,大富大贵也不是每个人都能消受的了的,您也是为人父母者,能忍心看着四喜蒙冤受屈,以致白发人送黑发人?”
钱掌柜叹了口气,脸上的怒气慢慢褪去,顿了顿道:“随她去吧,女大不中留。”
钱娇娇见父亲松了。,感激地看了温璟一眼,温璟笑了笑,其实即便钱掌柜不愿意,大理寺通传了,钱娇娇还是一样要去作证,只是她不希望看见父女俩隔阂更深。
“你们暂时在客栈内不要走太远,到时候我会传你们去公堂之上作证。”季长歌道。
“是,大人。”
钱娇娇道,显得有些忐忑不安,但眼神却丝毫没有动摇。
......
刚走到大理寺门口,季长歌发现刑部和顺天府的马车停在那里,心道这些老狐狸又来作甚?
停在旁边的还有一辆马车,车上没有任何标识,看不出来是哪儿的马车。
“季大人,您可回来了。”何主簿迎了上来道。
看着何主簿焦头烂额的样子,季长歌疑惑道:“发生何事?”
“四喜死了。”何主簿小声道。
季长歌和温璟皆是一惊,死了?!
两人走到四喜疗伤的那件房内时,发现梁大人,刑部侍郎赵盛华,顺天府尹曹泰三人都在那里。
四喜已不在床上,床单上血迹斑驳,还未干透。
梁大人手中拿着一张血迹斑驳的纸,看见季长歌来了,便伸手递给了他。
季长歌接过来一看,竟然是一张血书,上面写着八个血字:“四喜有罪,亏对公子。”
“凶犯四喜已经认罪自杀。证据确凿,这个案子终于可以告破了。”赵盛华面无表情道。
季长歌冷冷看了赵盛华一眼,对着梁大人道:“大人,四喜的尸体在哪里?”
“在地下冰窖内,已经由仲孙仵作确认自杀身亡。”梁大人十分肯定道。
季长歌勾了勾嘴角,自杀?他绝对不信。
“七娘,跟我走。”
温璟微一颔首,她也不相信四喜会畏罪自杀,两人向地下冰窖走去。
四喜静静躺在那里,颈部大动脉有个明显的伤口。伤口很深。
温璟俯下身子。查看四喜身上的伤口。再对照了仵作的验尸记录,死因很简单,大动脉被切断,导致失血过多而死。
“有何发现?”季长歌着急地问道。
“确系自杀身亡。”温璟道。
什么?季长歌怎么也不会想到竟是这个结果。眼看着凶手已然浮出水面,四喜便可以摆脱嫌疑,这个节骨眼上,四喜竟然留下血书自尽!
“那封血书也应该是他死前所写,字迹连贯流畅,清晰有力,不像是被人抓着手写,季大人对比一下字迹便可以知道。”温璟接着说道,她也不愿意相信这样的事实。但验尸结果就是这样。
赵盛华看见季长歌阴沉着脸从地窖里走了出来,上前微笑道:“季大人可有发现?”
季长歌冷冷瞥了赵盛华一眼,然后转身对着梁大人道:“大人,此案疑点颇多,我已经找到能够证明四喜不是客栈案的证人。而且贡院案发生的时候,四喜已然被关押在大理寺,他又如何出去杀人?还请大人再宽限几日,让卑职调查清楚。”
梁大人眼中略显不耐,挥了挥手道:“还需要调查吗?这四喜都自己认罪了,就不要浪费人力物力去调查那些细枝末节,早日结案,对大家都好。”
曹泰连连点头:“梁大人说的极是。”
“季大人说的对。”赵盛华突然道。
季长歌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他从来不认为赵盛华某一天会跟他站在同一条阵线上。
“我也认为贡院那件案子不是四喜所为,所以我已经派人守候在贡院门口,待会儿交卷以后,便抓人。”赵盛华接着道。
季长歌早已派了许多侍卫把整个贡院围了起来,这赵盛华难道也发现那个裘袭很有可能就是凶手?
“这会儿说不定已经在路上。”赵盛华不无得意道。
“我已经把贡院的侍卫都调回来了。”梁大人对着季长歌道。
什么?!季长歌默默闭上了眼睛,他突然觉得好累,连日来的疲倦似乎在这一刹那间全聚集到了身上,不仅是身体的疲倦,更是心灵的疲倦,他错在把所有的侍卫都调去了贡院,而忽略了四喜的安危。
温璟看着季长歌略显落寞的脸庞,她当然明白他的感受,明明已经接近真相,一步踏错,全盘皆输,所有人都不想这个案子再继续下去,由四喜把所有的罪都顶下去自然是最好的结局,这背后究竟隐藏着些什么......
“赵大人,人抓到了,毒药就在那人身上。”一个刑部的捕快押着一名书生走进来大声道。
“很好。”赵盛华道。
“这三个案子终于破了,这下老夫可以睡个安稳觉了。”曹泰捋了捋胡须道。
季长歌默默走了出去,夕阳在他身上撒满金色的光芒,背影长长地拖在身后,显得无比寂寥,他无法跟梁大人一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跟真正的凶手有何区别?同样是杀人,手法不同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