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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父亲?他在村口的地里啊?你没看见?”凯瑟琳问道,见凯尔摇头便亲自领着他去找。
凯尔朝她伸出手:“骑马吧,能快一些。”
凯瑟琳连忙摆手婉拒。罗宾已经回家去了,可还有其他人能看见她和凯尔。她可不敢确定父亲见到自己和另一个男孩肉贴肉地坐在马背上会是什么表情。
于是凯尔下马,和凯瑟琳一同走到村口。两人在领主的自营地上找到了正在监督农奴们工作的父亲。人在平坦的田地上一览无余,而且领主的自营地又占据了纽芬最好的土地,位置非常显眼,真不知道凯尔怎么会看漏,竟要跑到穆勒家去找凯瑟琳。
反正凯瑟琳自己一开始是没想明白。所谓“一开始”。
“我带来的可是好消息。”凯尔兴高采烈,正要说下去。
“哦?是吗?”凯瑟琳尽量显得礼貌有余热情不足,不着痕迹地打断他的话头,“我父亲在那边,你跟他说吧。”
碰了个橡皮糖做的软钉子,凯尔没伤到,却也有点儿别扭。两人因此沉默了一阵。
“对了,你知道谢瓦利埃老爷为什么不给你们粮食么?”凯尔突然问。
“你知道?!”凯瑟琳愕然,“难道……有什么内幕?”
凯尔挠头。本来打算在做完领主吩咐的工作后,等跟凯瑟琳散步的时候把知道的都告诉凯瑟琳。可凯瑟琳的态度让计划好的散步活动忽然插着翅膀飞走了,他一着急就把这事说了出来。可现在说……会不会好像在故意要挟凯瑟琳,让她注意自己啊?
但看到凯瑟琳殷切的眼神,一切顾虑全被他扔进了地中海。“我父母商量的时候,我零星听到几句。好像领主老爷希望纽芬村的所有人都成为农奴,所以故意为难你们。”
凯瑟琳懵了。
农奴?
农奴!
没有财产权,连人身自由都没有的农奴!
那她拥有自己土地的梦想……
不,别管梦想不梦想的了!一旦本地派的人得知外乡人将在身份上和他们等同,一旦牧猪人知道身为管家的父亲也会成为农奴,他们会做出怎样的反应?!他们是会愤怒?抗议?还是幸灾乐祸?!
外乡人会不会再次失去家园?会不会和她往日的那些梦境一样,病死在城墙根下,蛆从眼睛钻出来又爬到嘴巴里头?!
这么久没做那种梦她都忘了,为什么梦里珍妮一次也没出现过?!珍妮在哪里,父亲母亲亨利马修又都在哪里?!哪座城是他们丧命的地方,他们要从哪里开始重蹈覆辙?!
他们会死在哪儿?!
“……凯瑟琳?凯瑟琳!”
凯尔的呼唤由渺远逐渐清晰。凯瑟琳这才回过神来,发现凯尔两手架在她的腋下,努力地不让她摔倒。为了不让凯瑟琳尴尬,他特地伸直前臂,不为了省力气而碰到凯瑟琳的前胸。
这里的人虽然比同时代的天朝开放,到底也没开放到可以随便碰女性胸部的程度。更别提凯瑟琳之前对凯尔是那种态度。
凯瑟琳找到了自己的脚,踏踏实实地踩在地上,然后示意凯尔松开双臂:“谢谢。”
凯尔担心地摸摸凯瑟琳的额头。虽然不烫,但她以前不发热的时候也会晕倒。“头晕的话,我送你回家歇一歇吧。”
“我没事。”好几个星期了,她都快把自己是个病号这件事给忘干净了。
然而被一同遗忘在脑后的梦境也随之变得清晰,争先恐后地挤占凯瑟琳的大脑,身临其境到好似在鼠疫肆虐的城市内漫无目的的穿行。一段图像倏然蹦到凯瑟琳眼前,濒死的人吐出的黑血几乎喷溅到凯瑟琳的脚背。
凯尔见凯瑟琳的表情阴一阵晴一阵,忍不住自责。“都怪我。要是再委婉点儿,就不会吓着你了。”
“这不怪你。”凯瑟琳扯出了个自己都觉得虚弱的微笑。
好在在短暂的大爆发之后,这些繁复冗杂的梦境碎片再度回归记忆的形态,凯瑟琳能够秉着一颗抽离于外的平常心思考它们。但没过多久她便放弃了,因为这些片段太过零碎,一时半会儿根本理不清头绪。
当然,那种“它们都是对真实事件的记忆”的感觉始终没有散去。荒诞不经,却又无比真实。
“领主为什么现在才让我们成为农奴呢?如果他不接受自耕农租种他的土地,在我们定居之初为什么不提出?”凯瑟琳问。
“我回去帮你打听打听吧。”凯尔回答。见凯瑟琳不愿意让别人知道,他拍胸脯让她放心。
凯瑟琳有点儿不好意思。刚才她还想和凯尔保持距离来着,才几分钟啊又得麻烦他打听消息。
“你们在聊什么?”
父亲威严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凯瑟琳脑子乱七八糟的那点时间,足够父亲走过来了。
凯瑟琳顿时头皮一阵发麻。
凯尔却并不已为怵,公事公办地告诉父亲,由于领主响应封君号召前往战场,本年度的速勒球赛被迫取消。“作为补偿,并为即将到来的复活节做准备,代行领主之职的谢瓦利埃夫人批准纽芬村民进入森林狩猎,以家庭为单位每户人家可以猎取一只动物,大小不限。”
“大小不限?”父亲表情还是一贯的严肃,声音却暴露了他的喜悦。
“是的。”凯尔以领主使者的身份回答,下一秒便站在了农民这边儿,“不过……夫人所理解的‘体型’估计不会超过野兔的大小吧。总之,无论硕鼠还是鹿,一户人家只能猎取一只。请您务必传达到,千万不可以多猎。上次的偷猎案夫人才刚刚忘记。”
“从什么时候到什么时候?”
“即日起至复活节之前。”凯尔回答,“请问,您还有别的疑问么?”
在父亲表示一切都清楚了之后,凯尔随即礼貌地道别,骑马返回谢瓦利埃。
走出没多远,他迎面遇到另一队骑马的,稍作停顿让对方先过去。然而他的坐骑忽然不安起来,尤其在对方与它跟主人擦肩而过时最为紧张。凯尔赶紧安抚这位每天驮着他的朋友,内心却与他的坐骑一样惊骇:
上帝保佑,打哪儿来了这么两个……嗯,皮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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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速勒球赛:中世纪法国流行的一种集体运动,有点儿类似橄榄球足球和曲棍球的合体。多由领主发起,领主有时也会参与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