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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去打盆洗脚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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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家所处徽州,徽州下属绩溪之地所产徽墨最好,研磨后提笔一股馨香,沁人心脾,余香袅袅,周煜昌提笔落字,挥洒间写就一页,轻轻放下笔,将这页拿起,放在案头一旁晾着。

    “先生在写什么?”杜小九凑过头去。

    周煜昌没理她,继续挥毫运笔,不一时又写就一页,这次,杜小九不待他放笔,便立即将那页纸取了过来,轻轻吹着气,让纸上的墨迹尽快晾干。

    “原来先生是在做账,这手书法写的真是漂亮,唐朝楷书四大家欧阳询、颜真卿、柳公权、赵孟頫,其中又有‘颜筋柳骨’一说,先生这字方正茂密,横轻竖重,笔力圆厚,气势雄浑,仿颜公不相上下,想必是个饱读诗书之人,不去考个功名,真是可惜了。”说完这段话,杜小九自己都觉得有些卖弄了。

    她小时候曾经被逼学过一段时间国画书法,虽然没有修成大器,但那段凄惨的被迫求学经历在她的一生中都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其中便包括折磨了她近五年的“颜筋柳骨”,因此,她随口道来,足以侃侃而谈。

    周煜昌的字确实写得形神俱佳,他自己也知道这手字写得漂亮,并时常引以为傲,可惜赵纪荣是个只知经商赚钱的俗人,邱娴芝更是不懂什么诗文书法,赵家就没有一个人能体会到他这曲高和寡的心情,那怕只有半个,他也能聊表安慰。

    “你还懂书法?”周煜昌心里一动。

    他不是不愿去考个功名来光宗耀祖,实在是他不想去考什么功名,功名二字对他来说只会勾起那段心头大恨,周家祖上自古便有功名,也曾是官宦世家,可后来怎样,反落到如今这步田地。

    更何况,如今天下腐政,要他用如此潇洒飘逸的字体去填那臭不可闻的八股文,他宁死也不愿。

    不过,这看起来虽然相貌还不错却实在是土里土气的乡下丫头又怎会懂书法?居然还能谈论得如此头头是道!

    周煜昌努力回想,回想当时在仁益堂上自己一瞥中所见的那张布满风尘的少女脸庞,他反倒模糊得竟记不起样子来了。

    他想抬头瞧一眼,这出言不俗的小丫头到底长的是什么样,但一想到她是邱娴芝安插在他身边的“监工”,心里又充满了恨意,并不抬头,继续挥笔疾书。

    “小时候跟村里私塾的先生学过一点,但写的不及先生写的好看。”杜小九等了半晌,见周煜昌不再理她,她便仔细看手中那张纸,只见上面写的似是各院的月用开销及月钱发放的统计。

    “听说,每月先生除了要做各院的花销统计,还要核对‘公盛安’号下各铺子掌柜送来的进出账记录,还要安排府上各项事宜,实在辛苦,九儿也会做账记账,先生不介意,以后就分担给九儿一些……”杜小九实在是闲得慌,她拿着每月二两的月钱,不干点什么,就总觉得自己是个吃闲饭的,天生劳碌命,一不干活就闲得皮痒。

    她是好意,周煜昌却不领情,只以为是邱娴芝安排她来寻机挑他骨头的,他冷哼了一声,又拿开一页纸,毫不客气地道,“不必!”

    “可是,我不做点什么,就总觉得闲得慌,好歹我也是会写字的,虽然很多年没练过毛笔字了,凑合着写写总不至于污了先生的眼……”杜小九嘀咕着。

    这个姓周的怎么像个刺儿头,他怎么就这么排斥她?

    不是说同性相斥,异性相吸么?男女搭配,干活不累么?

    这道理不对啊!尼玛,这货不会是变性人妖吧!

    周煜昌将手中的笔搁在笔架上,将账纸又移开一页,“你想干活是吧?”

    “嗯!”杜小九兴奋了。

    他终于要吩咐她做事了么?做什么?记账,还是做账?这可都是自己的看家本领啊,就指望这技能混口舒坦饭吃呢!保证工作效率杠杠的!

    谁知,周煜昌冷冰冰道,“去打盆洗脚水来,不要太热,也不要太凉。”

    “我……”杜小九只剩下满头黑线,她瞪着周煜昌不阴不阳的侧脸看了半晌,忍下怨气,笑眯眯地道,“先生,久坐伤肾、伤脾、伤肝、伤肺、伤筋、伤肉还伤心,你不如起来走走,自个儿去打盆洗脚水,这墨都干了,我帮你研一研!”

    说着,杜小九手脚麻利地拿走了砚台和墨,只剩下一枝毛笔孤零零地躺在笔架上。

    周煜昌提起笔来写了几个字,墨汁渐尽,笔端开岔,他恼怒地将笔向笔架上一搁,这个浑账丫头,胆子太大了,简直是无法无天!

    他气呼呼站起身朝院子里走,走到院子里正撞见阿布打来了一盆洗脚水,阿布抬头道,“九儿说,先生要洗脚,阿不就……”

    “谁说的!”周煜昌火冒三丈,他本不打算发火,但这丫头实在太过份了!

    “那,阿不把洗脚水打来了,先生,要不先洗,洗洗?”阿不扬起脸。

    要说以前周煜昌发这么大的火,他肯定扭头就走,但今天不知为什么,是杜小九让他这么做的,周煜昌再怎么发火,他都不以为意了,似乎还有点想驳嘴的意思。

    “连你也要跟我作对么?你忘了,我也算是你的救命恩人!”周煜昌斜睨着阿不。

    阿不是他救下的,用当时他全身最后的全部家当五十两银子救下的,阿不一直很听他的话,但现在看来,似乎苗头不对。

    “那,阿不端去,去,自己洗。”阿不转身要走。

    “回来,放屋里吧!”周煜昌才想起墨和砚台都被杜小九拿走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总不能用手指头蘸口水来做账。

    现在已是月底,他原打算今晚把账做完,明天交给邱娴芝过目签字,然后就可以给各院发放下月的月钱银子和各项物资花销,偏偏这个杜小九除了碍事之外,就只会给他惹事。

    阿不把洗脚水放在屋里地上,帮周煜昌把鞋袜脱了。

    周煜昌挥挥手,让阿不下去,他把双脚浸在水中,慢慢洗着,想着自己的心事。

    眼下连着大旱,饥民流离失所,朝廷虽有赈灾物资和款项拨发下来,但一路层层关卡,再经过各级官员的五指山过滤之后,已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就算朝廷严令申明贪污赈灾官银物资者重罪,可事实又如何?

    他以一个商人的目光来看,这世上真正可以做到超暴利的生意只有三样,一是见不了天日的私下生意,二是直接与政府挂钩的官家生意,三么,那就是得拎着脑袋去干的生意。

    这也正是为何朝廷严令官员贪污却屡禁不止的原因,因为贪污便是这世界上唯一一样既不需付出本钱却又可迅速收入巨额利润的生意,即使要拎着脑袋,但只要有钱赚,那又有何妨?

    而眼下,世道如此,清浊不分,商人们的生意就更是不好做,这算不算是自己成就大业的时机到了呢?

    俗话说,先发而制人,后发而制于人,一念之差,天壤之别!

    他想来想去,心烦意乱,一时拿不定主意,不禁低声,喃喃自语,“游鱼贪食,钓者诱之,人则皆鱼,我则钓之,孰鱼孰渔,一念差之……”

    这个脚洗去了他近小半个时辰,外面夜色黑得一塌糊涂,周煜昌心情不佳,再加之被杜小九惹出了他一肚子的怒气,他擦干脚上的水,穿好鞋袜,走向书房。

    一走进书房,便看见杜小九正端坐在案前提笔在纸上写着什么,旁边案头已经放着厚厚一撂写好了字的纸。

    灯芯被剔得明亮,火苗发出艳艳的金色光芒,照着她线条精致优美的侧脸,由额头经鼻尖至下颏,无一处不是恰到好处的完美。

    周煜昌蓦然瞥见她这张精致秀丽的脸,忽然间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