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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很大,云州城似烟雾缭绕般看不真切,远远的喊杀声分不清是前线、还是后方的突袭。
若芸心中早凉透:要是这么下去,整个云州会被包围……这可怎么办?!
山上的人身着土黄色,此刻像是同大地融为一体,快速的超后方的兵营杀过来。
军营只是乱了一会儿,便有将领出来整顿余下的部队抵御——荣逸轩不过带去了三分之二,还有三分之一留守,也足够抵抗一阵子。
一时间士兵的脚步又快了起来,这次不再是运兵器,而是快速的集结起来抗敌,就连后勤士兵也开始武装。
“苏云,你愣着干什么!快躲起来!”猛的感到肩上被人捉住,却是张余。
她一愣,却听他飞快的说:“我有盔甲,你没有,你快躲起来,他们来了你打不过!”说完,他将她推往角落,自己则头也不回的飞奔回去汇合。
远远的传来号角声,有着展翅雄鹰的军旗被高高的举起。
有将领穿着乌黑的盔甲骑在马上发号施令,挺拔的身影令她无比熟悉,一扭头,一张青涩又俊朗的脸伴着淌下的雨水正焦灼万分的四处张望。
若芸眯着眼睛看,猛然一震:程清和?!
“派传令兵一队去通知前线!另一队去城内于王军里求援!速度去!”程清和顶着暴雨,握着马缰,挥拳高喊。
无论他多么没有经验,可这节骨眼上,对方怕不是西离人,他怎么都要抵挡直到荣逸轩或者于王回来!
“弓兵去占领两侧高地!地下铺上绊马绳!步兵两翼散开!骑兵待命!”
他尽己所能的指挥着,这些都是书里写的,或许有点用,可无论有没有用,都死马当活马医。
若芸紧紧攥着拳头,看着大雨中的程清和,似乎褪去了那份不羁和玩乐的态度,俨然像个“大人”了。
前线的战线估计都快推了几十里,这一来一回至少要半日也说不定!
怎么办……
她明明同他们朝夕相处那么多日子,可竟什么也帮不上么?
传令兵骑了马,一队火速往前线赶,一队则是越过暴涨的河流往云州城奔去。
马匹忽然发出惨烈的嘶叫,传令兵刚到了河中就中了埋伏,四条马腿被齐齐砍断,士兵从马背上翻下来,刚落入水中就发出惨叫,河水被染成了血色,泛着泡沫和泥沙,眨眼吞噬了整个人。
传令兵一个接一个落马,后来的躲闪不及反而与前头撞上,不一会儿,除了残留的血水,一整队士兵已然不复存在。
河里冒出来蒙着脸、带着头巾的人来,皆是瘦小,浑身包裹在白色的衣服中,像是水鬼般在河中来去自如、急速的朝岸边游去。
不多时,水中白衣人便到了岸上、同天颐士兵厮杀,不时的有人抛出暗器,天颐士兵有中招者顷刻倒下,敌人显然占了上风。
若芸躲到树后,看着河中上来至少二三十人,手法像极了那晚夜袭京城的叛贼。虽然这几十个人于整军没有大威胁,可让好不容易集结起来的士兵乱了阵脚。
且,杀了传令兵。
她忽然明白过来:
为什么几日来西离国要与天颐对峙,偏偏不发动进攻。
士兵们当初还笑着谈笑说他们都是胆小鬼,吃了次亏不敢再来。
他们是在等:等清平教的后援,更是等初春暴雨河水暴涨,好让清平教熟悉水性的杀手潜水进来!
他们也是故意节节败退,前线退的越后、荣逸轩和于王的军队就离后方越远,再加上中间水兵的伏击,要回来救只怕也来不及了!
只可惜暴雨让火器大半成了废物,否则,这里只怕早已同那日京城一般成了血海……
现在若要通知程清和,只怕过不去,而荣逸轩却远在前线。
在这么下去,荣逸轩和程清和都会有生命危险!
不止他们,全军的将士也将全军覆没!
程清璿明明说督运粮草,可显然不在荣逸轩军中,且后方补给并不是同一天到来,他似乎离此甚远安排着运输线路……
她咬了咬牙,当下身随心动,如摸黑去洗澡那晚一样,小心躲过拼杀的人,瘦弱的身体借由一棵棵树木掩护,快速的朝河边而去。
心中计谋已有:那块硕大的石头、用来藏身的石头,她当初不过是为了自身方便,才找了那么个地方。
那里——应该是河水最浅最窄的地方吧!
果然,暴涨的河水吞没了河**向两边扩散,可那块宽大的石头还露在正中,挡了湍急的水流,另一侧的水缓慢了下来。
水不知道有多深。
她不作多想,再呆着只怕被发现便性命不保。
双眼一闭,“噗通”一声跳进水里,水刚好漫过她头顶,她猛的蹬了下尚未成淤泥的河**,又浮了上来,水灌进口鼻,让她呛的连连咳嗽。
好不容易挣扎到石头旁,她已经气喘不止,死死扒着石头好稍作休息。
回头,兵营已经起了火。
若芸给自己打着气,重新跳回水里,挣扎着“游”到对岸。
只听着水声在耳边发出轰鸣,再一探头,奋力蹬几步,总算是到了岸。
喘了几口,她几把拧了下衣裤的水,急急忙忙朝城内冲去。
守城的卫兵是于王军队的人,见她穿着云州城驻军的衣服,浑身湿透的冲来,头发乱糟糟的糊在脸上,面面相觑,竟也未加多阻拦就放她进去。
城内的驻军还安然无恙的在烧着火、聊着天,哨卫的视线全集中在云州城正面的战场上,而城后大雨滂沱、雨声一片,城中少有人知道后头的突变。
若芸上气不接下气,冲过大街,一把推开熟悉的百泽老宅。
门口的卫兵瞪着她,两把长刀架上了她的脖子。
“让我……进去……我要见……守军……驻军……督军……都尉……”她不知道自己要找谁,只知道,她要求援!
大厅走出个穿着盔甲的人,抱着头盔,另一手一挥,两个士兵就压着她丢到他跟前。
她吃力的爬起来,抬眼看着这个国字脸、却饱经沧桑的中年将领,忙急声道:“大人!后方军营遭到清平教袭击!河里也潜伏上来刺客!还请大人出兵救援!”
守将轻蔑的看了她一眼,冷笑一声:“荣王爷的军队,我于王军为何要去救?”
若芸猛的瞪大眼睛,看着他似笑非笑的神情,似乎在期待着荣逸轩的军队全军覆没才好。
她怎么就没想到,凭什么要于王去救荣逸轩的军队?
可是,如果是荣逸轩的亲信下令呢?
荣王爷亲自下令呢?
她沉着脸低着头,猛地咬住下唇。
“你看一眼就知道是清平教,看来是同党。”他给她下了定义,“拖下去杀了!”
“慢着!”若芸大声的喝道,咬紧了唇,用颤抖的手伸进怀里。
要是赌输了,她会死吗?
可她现在能依靠的,只有这个!
怀中的手不再颤抖,缓缓摸出那四方的坚硬令牌,展示给守将看。
荣逸轩给她的令牌,没想到会在这时候派上用场。
看到那朱砂的底色和金色的雄鹰,守将浑身一震,竟然颤抖起来:“你……你怎么会有荣王爷的金令……!”
金令是先皇赐给荣亲王的,总共才两块,金令代表了荣王爷本人,且——也代表了先皇!他这个边关守将,只听说有这么个事,从来没有亲眼见过!
他额上开始躺下汗珠。
“你……我怎知道是真是假……”若是真的,他是出兵好,还是不出兵好?!
若芸心底升起害怕来,要是他来个死无对证,可怎么办?
可守将到底不敢轻举妄动,只这么僵持着。
“燃烽火,整军。”一个冷到冰点的有力声音从门口传来。
回头一看,一人被完全的包裹在银色的盔甲里,披着镶着白色狐裘的披风就连脸上也戴了面罩,头盔下两只眼睛黑洞洞的似乎放着死亡的光芒,只一句话就让院子里得人都噤若寒蝉。
他进来的一瞬间,院子里得空气骤然冷下来。
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渐渐减弱。
“于王爷——!”守将拜了下来,抱着拳,一动也不敢动,于王来了,他算是得救了,不用进退两难。
身后两名像是副官的将军也全身铠甲,一个很高,一个稍矮,挺立在门口。
若芸惊恐地看着步步走进的高大身影,手里的令牌还没来得及放下。
于王……他是于王?!
于王不是在前线?!
可周围将士畏惧的眼神,分明这就是于王!
于王看着那朱砂令牌,冷笑一声,俯身伸手夺了过来,仔细的瞧着。
若芸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现在是荣逸轩的心腹了,于王会拿她怎么办?杀了?
谁知,于王看完,又给她塞了回来,只喝道:“你们没带耳朵么?!燃烽火!整军!”声音像是催命符,似乎再大声点可以让听到的人都毙命。
“是——”守将回过神来,忙起身下令。
若芸的心狂跳着,嘴上还在大口喘着气,捏紧了那块令牌,垂下手。
有一瞬,她似乎觉得于王笑了下。
是错觉吗?于王这个杀人不眨眼的魔鬼,现在连脸都看不到……
“至于你——”于王看向她,又让她吓了一跳,“且要亲眼看看,本王出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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