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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周冉摇了摇头,看着墨竹打趣道,“怎么,你还嫌刚才那一场闹得不够?”
“够了够了!”墨竹缩了缩脖子,赶忙摇头,“我才不跟那疯婆子计较!”
周冉扬眉一笑,同两个丫头一道走回桃园,斜靠在竹榻上眯着眼睛养了会儿神,估摸着向老夫人该醒了,便起身换了衣裳,往正院去找向老夫人说话。
杨大太太在周府大门口鬼哭狼嚎地闹了这么一场,不仅是周府里头,就是附近的人家也都传了个遍,正院里的向老夫人自然也察觉到不对,一问大丫头腊梅,才晓得杨大太太竟在门口撒泼骂人。要问缘由,腊梅却说得含含糊糊的,向老夫人见状,料得那话必定不好听,登时就来了气,杵着拐杖就要往南院走,抬头却见周冉掀开帘子露了张笑脸进来。
“我正纳罕这院子里怎么一点声儿都没有,想着太婆必定还在歇午觉呢,没曾想太婆倒要出去?”周冉一边说一边笑着进了屋,朝腊梅使了个眼色,转而拉了向老夫人,指着外头明晃晃的太阳劝道,“您瞧瞧,这外头日头毒得很,我这身上都还是热气呢!这会儿可出去不得,太婆就在屋里同我说说话吧。”说着又往向老夫人身边蹭了蹭。
向老夫人听周冉笑意盈盈地说着话,情知这丫头是来宽慰自己来了,一时间又是欣慰又是感慨,嗔了周冉一眼,将手里的拐杖交给腊梅,一手拉起周冉笑骂道:“知道这外头太阳毒,你还走过来干什么?若是受了热,回头又要不好!”
周冉讪讪地咳了一声,默默听着向老夫人的训,从腊梅手里接过白瓷茶碗递了上去,笑道:“太婆先喝口茶,润润嗓子,等养足了精神,一会儿再来骂我吧。”
向老夫人好笑着捏了捏周冉的鼻尖,接过茶杯慢慢抿了一口,才敛了笑意,一脸严肃地问道:“我才刚听说杨氏过来闹嚷?你让朱槿两个丫头去跟他吵了?这回又是为了什么?”
“我估摸着是大舅母有了什么难处,又不好开口明说,便找了个由头在门口吵几句。”周冉端着茶碗的手微微顿了顿,面上神色却如常,语气平静地笑道,“她是长辈,这大热天地到周府来,我就想着不该怠慢了,这才让朱槿跟墨竹两个出去请她进府里来。可巧孙嬷嬷先到了大门口,正在劝大舅母,一时没劝动,就喊了她两个去。”
“太婆也知道大舅母的脾性,一见了朱槿跟墨竹就吵得更厉害。那两个丫头也是气急了,又是抹泪又是跺脚的,拉着大舅母说了好一阵,回来还跟我请罪呢!说起来,也不是为了什么大事儿。就是大舅母看醉月楼这几年挣了些银子,也不知从哪儿听了点闲话,心里头犯了酸,这才来吵嚷。毕竟那地方先前是母亲的嫁妆铺子,她有些眼热也是人之常情。”
周冉这话说得直白,三言两语,倒也明白,可向老夫人却蹙了眉头,神色已经有些不对了。
“那醉月楼她前两年就眼热,可还没到吵到咱们周家大门上来的地步!”向老夫人拧着眉头,语气里隐隐透着些气恼跟怀疑,紧盯着周冉追问道,“这必定是让人教唆的!要么就是从哪儿听了混账话!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周冉见向老夫人多了心,忙上前替向老夫人打着扇,一边叹气一边无可奈何地劝道:“这缘由却说不清了。她这么发了疯来闹一场,倒也让人哭笑不得,太婆也别理会她就是。才孙嬷嬷拉着她去了南院,想来这会儿还在二婶屋里。回头我再去问问二婶吧,若真是廖家出了什么事儿要使银子,帮得上的,我伸手帮一帮就是。若是为了别的来讹人——”周冉轻轻顿了顿,微不可闻的哼了一声,语气里带着股狠厉,“事不过三。前两回是看在母亲的面上,我暂且忍了。这回,可没那么便宜!”
向老夫人皱着眉头叹了口气,想起杨大太太惯常的做派来,心里亦是不喜,略沉吟片刻,朝周冉嘱咐道:“罢了,我也不耐烦见她,就让你二婶去跟她掰扯去!你是小辈,这事儿你不用插手!长辈们都在,也不该你一个姑娘家去出头!咱们周家虽说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可也不是由着人讹诈闹腾的!”
周冉笑容温顺,忙点头应了,又跟向老夫人说起了别的事儿。
等周冉带着朱槿跟墨竹两个出了正院,向老夫人脸上的笑意蓦地沉了下来,抬手指着腊梅吩咐道:“你去二夫人院子问问,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向老夫人说着,语气已经有些不好,显然是动了气,晓得杨大太太过来闹这一场必定不简单。“算了,你去看看二夫人得空不得空,请她抽空过来一趟!”
腊梅张了张口,想要劝话,见向老夫人神色不对,忙又将那话咽了回去,答应着往南院去了一趟。
南院里,林夫人被杨大太太气得面色铁青,只听得杨大太太张口闭口“周家人不要脸占了我们姑奶奶的嫁妆”,一进门就有撒泼打滚继续闹腾的苗头。
可惜这府里头不比外头众目睽睽之下,孙嬷嬷见杨大太太尤不自觉,朝两个婆子努了努嘴,两人迎上去就将赖在地上的杨大太太拉开了。
“舅太太这是说的什么话?”林夫人原就看不上杨大太太的做派,这会儿脸色更是不好看,语气也有几分不客气。“我们周家虽不算不上大富大贵,可也犯不着侵占你们廖家产业!再说,你廖家的姑奶奶既然进了周家的门,那就是周家的人!怎么大嫂都去了十几年了,舅太太倒吵上门来要嫁妆?我活了这么几十年,可从来没听说哪个规矩人家吵到姑爷府上喊着讨嫁妆的理儿!舅太太若非得这么蛮不讲理,咱们就好好算一算!既然你诬赖我们周家人占了大嫂的嫁妆,那我们周家是不是也该往街上去喊一喊,说廖家霸着周家的聘礼?舅太太是不是也该把我们周家的聘礼还回来?”
“这哪儿能这么算?”杨大太太脑袋一懵,察觉到林夫人这话跟自己预想的有些不对,听见“聘礼”二字时便有些心虚了,这会儿也顾不得说肚子里那一堆由头,急红了脸反驳道,“我们姑奶奶都嫁进周家二三十年了,哪儿有让人还聘礼的?再说,那聘礼早跟着姑奶奶的嫁妆进了周家!这怎么能让廖家还?”
“既如此,舅太太又何必吵嚷诬赖周家人,真当我们周家好欺负了?”林夫人虎着脸,语气半点没有缓和,反而带着几分质问和愤怒,显然是对杨大太太这做派极为不满。
杨大太太被林夫人一通质问教训下来,气势早没了。又见林夫人动了气,满身的气势震慑下来,杨大太太猛然想起周家满门都是武将,那周冉身边还有姑爷留下的几个旧部,一时间心里又升起一股畏惧来,倒有些后怕,原本盘算好的那点心思还没拿出来就被逼了回去,最后一脸错愕不忿地被孙嬷嬷客气地送到马车上,坐着周家的马车回了廖家。
杨大太太刚被送走,林夫人脸上的怒气还未消,就见腊梅匆匆进了院子,上前回话,说是老夫人请二夫人得了空往正院去一趟。
林夫人勉强应了一声,料想这府里的闲话怕是瞒不住了,想起这闲话的源头来,心里头更添了一层气恼。一时气周悠性子急躁娇惯不知轻重,一时又忧着为了这事儿会让两个女儿名声受累,一时又有些怨向老夫人瞒得太严实,竟从来没跟她和老爷提过。
待林夫人进到正院,将杨大太太的事儿避重就轻地说了,向老夫人肃着脸默了片刻,才抬眼扫了林夫人一眼,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满道:“你身边的那个嬷嬷,也该敲打敲打了!竟让冉丫头身边的人去出头!谁家也没有长辈端坐着,让家里姑娘去出头的理儿!她这是老糊涂了?冉姐儿向来沉得住气,她不肯说缘由,必定是因这事儿关着她自个儿,怕我动了气!你来说说,究竟是为了什么?平白无故的,那廖氏怎么会上门来闹腾?”
林夫人心头一沉,听向老夫人这话说得极重,知道老夫人是真动了气,遂斟酌着说了缘由,却只口不提周府里的闲话是如何传出去的,末了,方自责道:“也是儿媳治家不严,底下的丫头婆子嘴碎,不知从哪儿听了这些混账话。儿媳已经让人挨着院子一个一个仔细问了,明儿就把那些不安分的打发了。”
向老夫人气得脸色发白,眉头拧成一团,浑身颤抖着点着林夫人斥道:“简直是胡闹!这话是从哪儿传出来的?府里的人都散漫惯了,竟敢编排起主子来!薇丫头刚管家,不知道轻重也就罢了,你能不知道?冉丫头自小就没了父母,我把她交给你跟老二,也不指望你们待她跟亲生女儿一样,就是让她有个庇护。可你这个二婶就是这么护着她的?”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