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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安乐公主,秦王妃的面色陡然沉下来,旁边的承安郡主亦是蹙着眉,悄然握紧了拳头。
若是那崔氏女真如安乐公主所言,是个品行不端之人,又怎配做她阿嫂?可怜她阿兄还放了心思在她身上!如此一来,倒是不如杜氏女郎了,起码杜氏还对阿兄一心一意!
“阿娘,幸好阿爹还未奏请阿翁赐婚,事情未成定局,还有反悔余地。”承安郡主抚着胸口道。
秦王妃瞥了女儿一眼,却对她的话不置可否:“这就是你的想法?”
承安郡主抬眼看着秦王妃,犹豫了一下,才道:“虽然崔氏确是名门高第,毁诺亦非是君子所为,但同这些相比,儿还是认为阿兄的终身更重要。”她不管那些大道理,她只知道,面子哪里有里子重要?
秦王妃轻轻叹了口气,牵过女儿的手,道:“你说的不错,”见承安闻言脸上露出笑意,便又加了一句道:“若那崔九娘真如安乐所言,我便是拼着你阿爹责怪,也要毁了这桩婚约,可你又如何确定安乐所言为真?只听信一面之词,不可取。”
承安郡主眨了眨眼睛,而后便趴入母亲怀里,道:“可是阿娘,姑姑也不是外人,若非是真的好意,又何必跑来说这一通?儿想来想去,也想不出她能得什么好处,应该无人会这样无聊,专做损人不利己的事儿罢?”
在承安郡主想来,她同元容只是一面之缘,俗话说知人知面不知心,纵然崔九娘瞧着斯文大方,无一处不好,可谁又知道她真面目如何?反倒是安乐公主,好歹是她的姑姑,相比之下,哪个更亲近岂非是一目了然!
秦王妃又暗暗叹了口气,女儿性子纯良是好,可天真过头了就不好了,这样的性子,若是嫁到和善人家还好,若是……
心里想着,便抬手轻抚女儿的头发,道:“你说的道理都没错,但事情不该是这么办的。你亲近安乐倒是人之常情,但这世间未必就没有人专干损人不利己的事儿,只是你不知道罢了。若是你将来遇到什么事情需要决断,可不能这样轻率。”
秦王妃还未说出口的一点就是,她对安乐公主的人品也不怎么信任,虽然她不经常出门,可却不是孤陋寡闻,安乐公主这些年一直跟崔氏不对付,难保不是为了对付崔氏而来。不客气的说,若是秦王真的有幸登上大宝,那萧承运就是太子,崔氏女若嫁过来,也许就有母仪天下那一日,安乐公主就是为了不想见到这一幕也未可知。
又道:“此事须得遣人去打听,待事情确定后才可定夺,此事你不要管了。”
承安郡主闻言点了点头。按理说,她是妹子,本来就不适合插手兄长的事情,方才说出那样的话已经是无礼,如今秦王妃既有言在先,她自是听从。只心里还是忍不住担忧,若然崔九娘真的不好,那阿兄会不会很伤心?忽而又想到跟崔九娘关系颇为亲厚的表妹,不如跟表妹旁敲侧击一二?
且不说秦王妃这边派人出去打听,元容这里还一副悠哉模样,丝毫不知道有人背后说了她坏话。借着庆祝生辰,她跟闺中好友相聚了一番,又因此收到了许多礼物,心情正是飞扬的时候。
然而所有的好心情都被一封信给破坏殆尽。
元容黑着脸将裴宁亲笔写来的信往几上一拍,心中怒意升腾,竟是瞬间有种想要杀人的冲动。她自认是个心性平和的,不爱计较,可是却架不住有人看她不顺眼,非得伸脚绊她,末了还要说她走路不长眼!
真是岂有此理!元容深呼吸两口,在屋中疾走两步,终究还是意难平,伸手一捞墙壁上挂着的鞭子便出了门,直奔校场。
崔氏虽然是以文传家,但却并非是一家子纯粹文人,儒家子弟也讲究君子六艺,是以崔氏子弟都允文允武,开辟个校场也是理所当然,只平日元容并不常来,如今怒气冲冲的陡然出现,倒是还将人惊了一下。
“你说九娘自己跑去练习鞭法?”郑氏眼睛微睁,惊讶的看着说话的婢女道:“如今这天气,冷的人都打哆嗦,她一个女郎,又不用上战场,好端端的去练习什么鞭法?”何况入冬之后,元容便不爱动弹,只喜欢窝在暖暖得屋中,如今这是发了什么疯?
婢女抬眼看了看郑氏,想了想之后还是小心道:“婢子瞧着九娘似乎心情不好,许是有烦闷之处。”
郑氏打发了婢女,随后便将手中的针线往旁边一搁,便叫人给穿戴好了,亲自出了门,先往元容屋子去,看了看阿青和阿墨俱都不在,便找了个小丫鬟问了问,但小丫鬟并不近身伺候,如何得知内情?只道是九娘似乎是看了一封信之后才出的门。
“莫非是有人写信挑衅九娘?”郑氏喃喃了一句,随后便在元容屋子里转了一圈,却没有找到信的痕迹,只在纸篓中找到一堆碎纸,顿时担心起来,“九娘难得发脾气,到底是何事才会叫她如此失态?”
心中担心女儿,郑氏也不啰嗦,当即便抬脚往校场走去,远远的就看见元容的身影在校场上辗转腾挪,手中长鞭舞的只能看见一道红色的虚影,阿青和阿墨并肩立在场边,手上还抱着件红色的大毛衣裳。显然,那是元容的大氅。
郑氏走过去,阿青和阿墨见了她忙要行礼,却被郑氏一个手势噤了声,待元容一套鞭子耍完,回头才瞧见场边多了几个身影。
“阿娘怎的来了?外面冷,也不多穿几件。”元容把鞭子交给阿墨,又叫阿墨服侍着穿好大氅,又接过手帕擦了汗。这一通发泄完毕,顿觉浑身都清爽了许多,连脸上也有了几分笑影儿。
郑氏却是脸一沉,道:“你还说?好端端的大冷天跑出来耍鞭子,还出的一身汗,万一风寒入体可怎生是好?”说着便抬手给元容紧了紧衣襟,又抬手戳了戳元容的额头,道:“你可真是不让人省心!年纪越大越不懂事!”
元容笑着缩了缩脖子,没敢反驳郑氏的话,只是伸手扶着郑氏往回走。郑氏如今年纪大了,爱唠叨,若是让她一通说完了还好,但凡反驳一回,肯定要惹来更加狂风暴雨似的洗礼,她已经有经验了。
从校场一直回到观澜苑,郑氏数落了元容一路,进了屋之后便觉得口渴,待婢子取了蜜水来喝,才歇了歇道:“你倒跟我说说,为何忽然跑去校场撒气?别顾左右而言他来搪塞,我还不知道你!”
元容鼓了鼓腮帮子,而后便搂着郑氏手臂凑过去,笑道:“当然了,知女莫若母嘛,我哪儿敢。”
“不管就给我说实话!”郑氏笑着点了点闺女的脑袋,有些恨恨的道:“你们姐妹三个,一个比一个不省心,好在如今四娘出嫁,十娘又不在我跟前,我倒是能专心看着你了!”
就是这样才不好……元容腹诽一句,面上却一副感动之色道:“儿叫阿娘费心了。”
郑氏哼了一声,她还不知道这些小兔崽子心里想什么?她当年也是年轻过的!小兔崽子们自觉长大了,翅膀硬了,就不耐烦被人管了,可惜,你就是长到一百岁,我也还是你阿娘!当下也不说话,只盯着元容。
元容呵呵笑了一声,知道瞒不过去了,一时之间还真想不出什么理由能叫郑氏相信,便只好说了实话,道:“是安乐公主又出幺蛾子了。”
话说裴宁自之前安乐公主上门问罪之事后,便叫人盯住了安乐公主,省的她背后搞什么阴谋诡计牵连到他,或者说直接是针对他,谁成想,竟是先牵连到元容身上了,自元容因为安乐公主威胁她而写信过去,把裴宁骂了个痛快之后,裴宁便不时会叫人送安乐公主的动态过来。
安乐公主去秦王府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可是裴宁的人却无意中发现,安乐公主走之后,秦王府便出来人,开始打听起元容的事儿来,明眼人一瞧便知打听的元容的德行。倒推一下便可知,定然是安乐公主说了什么。
这才是让元容愤怒之处。若是旁的也还罢了,安乐公主家的热闹元容不稀罕瞧,她只是没想到,安乐公主自己都一身骚了,还有心思去秦王妃跟前编排她,就为了不想让她嫁得好?说起来也是搞笑,若是元容嫁给萧承运,自然就不会跟裴宁有瓜葛了,对安乐公主而言,这不挺好吗?
“你这个傻孩子,以安乐公主的性子,你觉得,如果有一天要她在你面前低头行礼,她会甘心么?”郑氏叹了口气道。若元容只是个世子妃,地位也还是不如公主的,可若是将来元容成了太子妃,成了皇后呢?纵然安乐公主辈分高,但君臣之礼也不能乱的。
元容闻言登时愣住,她是光想着安乐公主自己花样作死,没几年就真的作死了,根本没熬到萧承运上位的时候,却忘记了,现在的安乐公主怎么会知道她死的那么早呢,可不是要未雨绸缪!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