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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颐感觉到自己是在极速的下坠着,长发被气流吹得一片凌乱,那些飞舞着的长发,就像是想要拼命挣脱宿命囚禁的自由一样,但是就算将头皮扯得生疼,一切还是无济于事。
几乎就在一瞬间,姜颐原本紧闭着的双目却猛地睁开来,右手碰到的是确实存在的物体的时候,一颗高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她以为自己会被那深不见底的深渊吞没,看来刚刚的那一切,只不过一个恍惚的梦境而已。
可是,这个梦,却让姜颐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窒息感,就如同有人狠狠地掐住自己的脖子一般,那是一种很真实,又很模糊的梦境。
“皇姐,你终于醒了!”思绪还没有理清,熟悉的声音便传进了耳朵里,姜颐转过头,只见刘协正立在自己的床边。
他见姜颐醒来,忙蹲下身子,细致的用手探了探她额间的温度,确定烧已经全退了,这才微微的放下心来。
“皇姐,你被魇住了。”刘协见她额间满是汗珠,想起她昏迷时那不安稳的样子。那时候的姜颐,表情很是痛苦,似乎想要抓住什么,可是最终却还是什么都没有挽留住。
昏迷中姜颐的表情,到现在刘协还是觉得很担心,想了又想,还是觉得放心不下,转身就想再去找太医来看一看。
但他匆忙的脚步来没来得及迈开,便怔怔的转过了身子,因为姜颐静静的牵住了他的手。
刚刚大病初愈的姜颐手掌的温度很低,冰冷的让人觉得寒气似乎已经渗入心底。可是即便是这样,他还是很迷恋这种感觉,连稍微松开一点,他都舍不得。
她给了他太多的温暖,现在换他来温暖她冰凉的心。
姜颐拉着他,示意他坐到自己的床边,然后姜颐望着他憔悴的充满血丝的眼,担心的问道:“你是不是一直在这里守着我?”
他的脸色很是难看,眼睛都已经深深地凹陷下去,整个人显得格外的颓败和没有生气。姜颐见他这样,心中确是自责万分。
明明应该是她保护他的,可是每一次,都要让他为自己担心。
明明她才是姐姐,可是每一次,都会变成他来照顾她。
她这个姐姐,做的真的很不称职。
刘协不自然的转过脸,不让姜颐看见他过度劳累的一张脸,姜颐昏迷的这一天一夜里,他不眠不休,衣不解带的陪在这里,喂她吃药,替她拭去额上的冷汗。他为了她一天一夜没有吃喝任何东西,没有合上一次眼睛。她所有的事情他都亲力亲为,不肯假手于宫婢,只不过是因为,他的心里放不下她。
半响,才闷闷的回答道:“不见皇姐醒过来,我无论如何也安不下心,与其回宫里坐立不安的等消息,倒不如在这儿守着皇姐,也让我更安心些。”
姜颐心中对他很是愧疚,一时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好,倒是刘协,突然“噌”的一声站起身来,反倒是把姜颐吓了一跳。
姜颐望着他,不知道此刻面色极不自然的刘协到底想要做些什么,只见刘协握了握双拳,鼓足勇气道:“皇姐,你以后不可以再这样不爱惜自己的身子了。”他的一张脸涨得通红的,可是还是强撑着说道:“你不知道我请了太医回来的时候,你没了声息一般静静的躺在那里,无论我怎么叫你,你都没有反应。那时候我是多么害怕,我真的好害怕皇姐你就会这样一直睡下去,再也不会醒来了。”
他小小的一张脸上写满了惊魂甫定,姜颐看他这样,心里也是万分愧疚。
从小,他便是在这黑暗的宫闱里生存,死亡和血腥对他而言无疑是最可怕的咒符。那个孩子的心底是最惧怕死亡的,自己那样冰冷的躺在那里,倒也真的是将这孩子吓坏了。
心中酝酿着,姜颐缓缓开口。微笑着安慰他道:“协儿,姐姐只是太累了,所以才会睡一会儿。可是姐姐睡得太沉了,竟没能听见协儿的呼喊声,这是姐姐的不对,姐姐向协儿道歉……”
“你不要像哄小孩子一样哄我。”不知怎么的,刘协的脾气突然大爆发,他梗着脖子,对着姜颐喊道:“不要觉得我和刘辩一样,我不是小孩子,我和他不一样。”
他这话一出口,姜颐愣住了。她没想到不过是九岁的孩子,竟能说出这样的话。
可是刘协依旧没有住口,他继续说道:“从小到大,我除了自己,从来都不会去相信任何人,更不会去依靠任何人,我想要的东西,也从来不会希望通过别人而得到。全世界有那么多人,除了自己,我谁也不敢去相信,去依赖。可是你……”他的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努力不让自己眼眶中的潮湿落下来,“可是你……你却是我人生中的每一个例外。我为了你,把不可能变成可能,把不相信变成了虔诚。只是因为你,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他的鼻子有一点酸,他扬起脸,不愿让姜颐看到他此时眼眶红红的样子。
“你知不知道你这次很危险,你的身子明明就那么弱,你还要跑到外面去淋雨。非得把自己弄得生病,你才愿意放过自己吗?”他的情绪越来越不稳定,这样的刘协让姜颐不由得有些心慌。
刘协抓着姜颐的左臂,“你还骗我。你的手明明就是脱臼了,可是你还骗我说只是擦伤。”刘协的目光蓦地变得深沉,“我和他们不一样,你不要把我当做小孩子一样看待。我不要躲在你的背后,看着你受苦。皇姐,我可以保护你的。”
他的情绪似乎有些激动,甚至是已经忘了姜颐的手臂刚刚被接回原位,他紧紧地抓住姜颐的手,着急的向她证明着自己的决心,一张小脸上写满了坚持,他说:“皇姐,我……我想要保护你啊!”
他的声音不是很大,但姜颐却是清清楚楚的听明白了。她望着这个身形尚未长开的孩子,心底有着太多太多无法言说的情绪,那些股情绪汇成一片宽大的暖流,将她冰冷的心房瞬间温暖。
这个稚嫩的孩子给了她太多太多的感动和安慰,可是,明明是她欠了他的。
明明她是姐姐,可是他却像个大人一样努力的想要承担一切苦难和风暴。
姜颐微微一笑,手轻轻的抚上刘协细柔的发上,“姐姐答应协儿便是了。从今以后,不管怎样,都一定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为了让刘协放心,她对他许下了人生的第一个承诺。
她答应他:从今以后,不管怎样,都一定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这是对他的承诺,也是对自己的承诺。
刘协见她表情认真,心里也不由得乐了起来。到底是个孩子,心里有什么都瞒不住,微微开心了些,脸上都挂满了笑容。
姜颐看着他的笑容,一直笼罩在心里的阴影也微微散了些。
“协儿,你守了姐姐这么久,也该累了,回宫去休息吧!”姜颐见刘协面上带着倦意,便微笑着开口说道。
刘协见姜颐已经退了烧,便起身准备告辞,可是走到殿门前,却又是退了回来,姜颐一脸惊讶的望着去而复返的刘协,不知道又发生了什么。
“皇姐,你昨夜睡得很不安稳!”姜颐整整昏迷了一天一夜,在睡梦中,她的眉头蹙的那样紧,额上冷汗直出,似乎受到了什么极度的惊吓和恐慌。
“嗯?”姜颐有些疑惑的望着他,似乎不太理解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刘协望着她,担忧着开口,“皇姐,你是不是梦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
姜颐的视线对上了他的,随即缓缓的摇了摇头,“我什么也记不得了,可能是昨夜身子不适,所以睡得不是很安稳。现在烧已经退了,身子也清爽了些,倒也不碍事了。协儿,回宫歇息着吧,别姐姐病好了,你倒是累倒了。”
她面色平静,一双如水的眸子清冽自然,刘协也没有再说些什么,替她盖好被子好便离开了锦华宫。姜颐目送着他离开,放在被子里的手不由的紧了紧。
其实一直以来,她都忽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一件重要到甚至可以主宰他们刘家所有人的生死的事情。
刚刚的梦,也许就是一切事情的契机和源头。不知道一切是不是早就冥冥中注定了,良辰入梦来,也只不过是要她接受命运的安排罢了。
其实,以她的聪慧,早就应该想到了,只不过是自己,始终不愿意承认而已。
她自欺欺人的骗着自己,一切和她都没有任何关系。
其实,自始至终,她都不是个受害者,她才是一切事情的始作俑者,她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
她轻咬住没有血色的唇,垂下长长的眼睫,将自己的整个眸光陷在灰暗之中。
外面的大雨早已经停了,雨滴顺着琉璃瓦缓缓坠落,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就像时间的沙漏,在不知不觉中流失。
那些远去的不只是时光,还有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