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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冰冷的眼神,就像是凌厉的风刀,无声的凌迟着在场所有人的心脏。大家都是低眉敛神,甚至连抬头看他一眼的勇气都没有。他没有说话,大家更是不敢开口,只是互相沉默不言。
刚刚的硝烟弥漫,演变成了此刻的沉寂无声。
曹操环视了一周,目光落在披头散发的杜夫人身上,微微皱眉,道:“你怎么成了这副样子?”
杜夫人一听到曹操的声音,所有的委屈在一瞬间似乎都找到了宣泄口,她嘴巴一撇,立刻哭开了,委屈的扑进了曹操的怀里,扯着他的衣襟,死活不肯松手。
曹操待杜夫人向来很好,此刻见她弄成这般狼狈的样子,眼中虽然闪过一丝不快,但是怀中的女子哭得梨花带雨,倒让人没法子苛责。只得轻轻拍拍她的后背,以示安慰。
姜颐冷眼看着曹操温柔的轻拍着杜夫人的后背,心中莫名的感觉到有些冷,她有些自嘲的扯了扯嘴角。就在刚刚,她还想要让曹操还她一个公道,但此刻这样的情景,无疑是在嘲讽着她的愚蠢。
曹操与她,不过是萍水之交,而自己竟妄想,曹操会为了她而迁怒自己的宠妾。
此刻,他们一家人君情妾意,而她站在那里,就是个最大的笑话。
姜颐垂下眼,吃力的扶起倒在地上的梨涓,转身往外走。
一双有力的臂膀却是拉住了她的胳膊,曹操轻轻推开躲在自己怀中啜泣的杜夫人,一双冰冷而薄情的眼睛却是盯着她,薄唇轻启,“我以为,你应该给我一个解释。”
解释?她需要解释什么?
姜颐望着他,却是感觉到无比的可笑。只要他不是个瞎子,就可以看清到底是梨涓受的伤重,还是他夫人的伤重?
他的视而不见,或者说他的刻意偏袒,让姜颐的心,变得很冷很冷。
在扬州的呵护备至,竟变成了如今的形同陌路,姜颐望着那张无比熟悉的脸,却是觉得无比的陌生。她不知道那往昔的一切柔情,是否全都是她的误解,如果一切都只是她想太多,那么她真的是这个世界上最可笑的人。
“我需要解释吗?”姜颐冷声反问道,她的视线落在依旧泪如雨下的杜夫人脸上,“你们既然给不了我要的公道,那么我就自己为梨涓讨个公平。”艳红烛光下,她的眼睛冷的就像结了冰一样。
曹操沉默不语,杜夫人却是哭开了,“大人,妾身真的好委屈,我只是教训个奴婢,谁知道竟被她欺侮成这个样子。大人,难道真的任由这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在曹府里作威作福,欺负我们姐妹吗?”她的泪珠就像是豆子一般,大颗大颗的往下落,弄花了一张原本俏丽的脸。
曹操望着姜颐,脸上的表情深不可测,但是姜颐却是一点都不想去猜测他此刻的情绪。
她好累,她真的好累。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着他一起来东郡。
她为什么要留在这里,受他的妻妾的侮辱?
在这一刻,姜颐突然感觉到自己好累,也好冷。
所谓的天下大业,她突然都不想再去计较了。她再留在这里,曹操也不会为了她而停止逐鹿天下的脚步,她又何必再赔上自己所有的尊严,在这里委曲求全呢?
一点一点的甩开曹操的手,姜颐望着他的眼睛,却是冰凉一片,“伤了夫人,确是我的错,只不过还烦请大人,教教杜夫人什么是得饶人处且饶人。”她说着,竟是扬唇笑了笑,笑容明媚如初,只是嘴角却是多了一分连她自己都觉得陌生的苦涩。
没有再看曹操一眼,姜颐吃力的扶着梨涓,迎着寒风,就要往外面走去,斜里却是突然伸出一双手,帮她一起扶住梨涓。
姜颐一愣,望着那个灰衣的男子,表情有一瞬间的凝固。
她从来没有想过,戏志才会出手帮她。
戏志才并没有看姜颐一眼,只是帮她扶着梨涓,一路送到了姜颐的房间。
从姜颐踏出大厅的那一刻起,曹操的视线就没有移开过她,只不过他眼中的情绪太深,深到无法猜测。
姜颐替梨涓脱下血迹斑斑的外衣,只见她身上密布着交错的鞭痕,心中一痛,竟不敢再看一眼。
“你一路艰苦走到今日,竟会害怕这点血腥?”略带戏谑的声音传了过来,姜颐一震,望向戏志才。
见他正坐在床边,搭着梨涓的脉,正在为她诊断。
“梨涓,她的伤……”姜颐犹豫着开口。
戏志才松开手,却是将视线投向姜颐,一双看透世事的眼睛,让姜颐不由得有些恐惧,“我曾经为你占了一卦。”他捋着长须,缓缓地开口。
那一双沧桑的眸子里,沉淀了太多的秘密,他望着姜颐的眼神,亦是多了几分同情。
“梨涓的伤势,到底如何?”姜颐望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梨涓,竟是半分也不在意戏志才的话。
“她只不过受了些皮肉之苦,并无大碍。”戏志才缓声道:“可是你,却是命途多舛,每一步走错,都将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窗外风声鹤唳,窗内灯火摇曳,姜颐的心,也是微微的恍了神。
“天将大乱,你留在主公身边,是劫不是缘。你连这一点血腥都不忍见到,你可知到时天下大乱,兵戈四起,满目皆是残肢断骸?到那时,你又该如何自处?
姜颐公主,重分天下已然是大势所趋,你又何苦勉强自己?既然已经离开皇宫,不如做个平凡之人,莫要再卷入这天下纷乱之中了。”戏志才的声音,隐约带着几分关心,“趁早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吧!若是不及早脱身,只怕他日主公兵临城下,你要亲眼看着自己的弟弟被斩首祭旗了。”
戏志才的眼睛,在火红的烛光中,竟带着几分温暖。
姜颐缓缓垂下眼睛,指甲嵌入掌心,有微微的痛感。
戏志才的话,她怎么可能不明白。今日,曹操能因为杜夫人而让她受辱,他日,也定不会因为她,而放下称霸天下的野心。
曹操的立场,已经表示的很明确了。
现在她还有全身而退的机会,若是再留在曹操身边,她怕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刘氏一族惨灭,刘家江山易主。
她阻止不了曹操,她再留下来,也只不过是自取其辱。烛光将她苍白的脸色染红,姜颐的手掌握成拳,却又是缓缓松开,她抬起眼,望向正盯着她的戏志才,缓缓开口,“先生应该知道,以我的能力,根本没有办法阻止天下大乱。若是想护住我皇弟周全,保住这刘家江山,我所能依持的,不过就是我的这张脸。”她微微一笑,却是带着难言的苦涩,“我一生之中,素来不喜以色事人,可是到头来,我所选择的,还是这条路。”
她一张素白干净的脸上,写满了坚定的执拗,她望着戏志才的眼睛,微微弯了弯,“先生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姜颐根本不想卷入这天下是非之中,可是世间之事,又岂能事事如意?”
她的脸上隐约划过一抹委屈,只不过是一刹那,便是恢复如常。
戏志才望着她,沉默了半晌,缓声说道:“公主既然已经做了决定,老夫也无法勉强,只望公主好自为之了。”他微微欠了欠身,转身离开。
姜颐看着他走远,嘴角不自觉的牵起一个勉强的弧度,望着那明灭的灯火,她的心脏一阵抽搐的疼痛。
他的那双陌生的眼,让她感觉到他们之间的距离,真的好远好远。
远到……似乎永远都没有办法触及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