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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 往事前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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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而今,他放在心上的女子,亲手将长剑插入他的胸口,心上的伤,要比胸前的伤,重上无数倍。

    玉逐水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她只是目光空洞的看着孙策胸前的一片艳红,又看到他眼角滑过的那滴泪珠,心痛难抑。

    脚下一软,孙策单膝跪地,膝盖骨落在地上时,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就像是一道惊雷,直直的劈在了她早已残破的心上,疼痛无边。

    即使体力不支,可是他的一双眼,仍然落在玉逐水的面上。他无言中,又似乎夹杂着千言万语,可是他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这样望着她,不放心,不甘心,也不死心的望着她。

    明明是应该死寂的眼神,可是他的眼中还是残留着不愿相信的执着……

    他以为只要她能狠下心动手,他就会死心,就会放手,可是当她真的出手的时候,在那一瞬间,他忽然想明白了。一直以来,不是他不想放手,而是真的放不了手,爱她,已经成了一种本能,除非他真的死了,否则你让他如何放手?

    一直以来,孙策的形象都是高大的,她在他的身边,总是需要抬头仰视着他,而今,他倒在自己的面前,换她低头俯视着他……

    她一直以为,仰视着一个人的感觉很辛苦,却从来不知,低头看一个人,却是更累。

    鲜血汩汩的从他的伤口处涌出,就像是决堤的河坝,孙策的面色惨白,却还是死撑着不肯倒下。那一双执迷的眼,始终不肯合上,只怕一旦闭上眼,再也看不见那张熟悉的容颜。

    他,舍不得……

    “我……”孙策的唇色苍白,他轻启薄唇,声音几不可闻,“爱你……”那一袭冷冽的蓝袍缓缓倾斜,终是闭眼倒在了地上。

    这两个字,轻微无比,却是重重的砸在了所有人的心上。玉逐水双手捂住嘴,眼睛睁得大大的,可是泪水还是无法抑制的滔滔不绝流出,几乎要将她整个人淹没。

    他说他爱她,他说他爱她,他说他爱她……

    他爱她,她却亲手伤了他。

    所有的情绪,在这一刻,完全的崩溃,她甚至不敢再看一眼倒在她面前的孙策,颤颤巍巍的狼狈而逃。

    就连陪他一起共赴黄泉的勇气都没有。不是她怕死,只是不敢和他死在一起。

    就怕来世,他们之间还会如此牵绊。

    她夺门而逃,大红色的嫁衣蒙上了灰尘,不复耀眼……姜颐忙追了出去,却被郭嘉抓住了手。

    “你留下来照顾孙策,我去追玉逐水。”姜颐急急的开口,甚至都没有看一眼郭嘉的脸,就急忙的甩开了他的手,追了出去。

    郭嘉望着自己空荡荡的手掌心,低垂着的眉眼,满是锥心之痛。

    琳儿,你可曾知道,我伸出手的时候,用了多少的勇气?你可知道,我又用了多少的勇气,才敢与命运对决……

    在洛阳城外,姜颐追上了玉逐水。

    那柔美的女子,早已崩溃,伏在清水堤岸边,哭得不能自已,那歇斯底里的声音,似乎要将所有的伤心都用眼泪发泄出来。

    如火的嫁衣早已被蒙上一层黯然,那对相依相偎的鸳鸯,在此刻看来,竟是无比的讽刺。当初,她来锦绣天下定制这艳丽无双的嫁衣,锦衣易成,良缘却难续。

    姜颐默默在她的身边坐下,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安静的将视线投向远处,碧水青山,杨柳低垂,好一个诗情画意的地方。

    远空蔚蓝,白云翩浮,清风拂过面庞,姜颐的眼中只剩下这一片宁静。这么些年,她似乎总是在四处奔波,勾心算计,她已经记不清自己究竟有多久的时间,没有好好地看过一眼周遭的风景了。

    玉逐水悲伤至骨,姜颐却是充耳不闻,好像她一路追到城外,根本与她无关。她只是静静的看着这副美景,享受着好不容易的放松。

    终于,玉逐水哭得有些累了,姜颐慢慢的转过脸,视线对上一双通红如血的眸子,虽然面上还有些泪痕,她的情绪却是平稳许多。

    姜颐从袖中掏出一块锦帕,放在她的手上,淡淡的说了一句,“若是不想哭了,就把泪水擦干吧。”她的表情淡漠,似乎根本就没有看到玉逐水的痛苦。

    看到玉逐水通红的眼眶,姜颐的心底,其实是羡慕的,甚至是有些嫉妒的,因为她连肆意而哭的资格,好像都没有了呢!

    她的一颗心,被人一刀一刀的砍碎,就连宣泄的眼泪,都已经干涸了。

    玉逐水默默的接过锦帕,将泪痕拭干,深吸了一口气,勉力对着姜颐笑道:“我的每一次失态,都让琳姑娘看去了。”她的笑容,比哭还要难看。

    姜颐没有说话,视线遥遥眺望远方,也不知道在追逐些什么,一双眼睛几乎没有焦距。

    “孙策没有伤到要害,不会死的。”一句淡淡的声音飘进玉逐水的耳中,她惊愕的盯着姜颐,只见姜颐的眼睛也正在望着她。

    对上她清亮剔透的眸子,玉逐水忙扭开脑袋,似乎怕被她窥见自己心底的秘密。

    “既然不舍得,又何必下那么狠的手?”姜颐缓缓开口,语气中,带着一抹叹息。

    那剑虽然直直的刺进胸口,却是小心翼翼的避开了要害处,孙策确实伤得很重,却是没有性命之忧。

    玉逐水一怔,掩去的悲拗又一次浮上来,她望着这片碧水青山,“四年前,洛阳城外,我被匪徒劫走,性命堪忧之时,是他救了我。”姜颐没有问,玉逐水却是缓缓开口,她的面容平静,嘴角甚至浮起了一抹笑容,虽然很淡,却是很真实的笑意。

    “那日,他也是一袭蓝袍,翩然而至,腰间长剑并未出鞘,那些正欲对我不轨的匪徒便已全然倒地,那时候的他,临风而立,英姿飒爽,只是一眼,我便再也忘不了他。”

    彼年,英雄救美,情根深种;而今,形同陌路,生死相逼。

    “四年前,我正是情窦初开的时候,他不期的闯进了我的生命,将我的整颗心,全部偷走。”谈及往事,玉逐水的表情柔和幸福,好像回到了四年前,她最开心的那个时候。

    “他在洛阳城陪了我整整一年,他对我很好,那一年的时间,是我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候。后来,他收到他父亲的书信,急令他回江东。他离开的时候,我们约好,三年之后他来洛阳娶我。”

    后面的故事,即使她不说,姜颐也能猜到一些。

    三年后,孙策如约来到洛阳,欢天喜地的欲娶她为妻,可是她要嫁的人,却不再是他。

    “可是,他走后不久,董卓进了洛阳,天下大乱。”她的爱情,开始于一片宁静中,却是终结在一片战争中。

    听到她的叙述,姜颐的思绪也是不由得回到过去。三年前,董卓进京,舅舅,良辰,母后,辩儿,全都死了,她被逐出洛阳,协儿困守皇城。那一年,真的是最不堪回首的一段岁月。

    “我们玉家受到很大的打击,所有的产业几乎都毁了,是致远哥哥,倾其所有的帮助玉家,让玉家的百年基业不至于毁于一旦。若是没有致远哥哥,玉家,早就毁了。”玉逐水轻咬唇,眸色哀痛,姜颐知道,那个许致远,定是她心上刻得最深的一道伤疤。

    “我们玉家和许家本来就是世交,我和致远哥哥也是自小就认识,青梅竹马的感情,但我却未曾想到,致远哥哥会那样喜欢我。他为了帮助玉家,几乎把许家都搭上,后来,在他的努力下,玉家终于保住了,许家,却是元气大伤。

    我爹娘愧疚万分,欲将一般家产赠与许家,可是致远哥哥不要,他说他做这一切,根本不是想要任何回报,他只是希望我可以无忧无虑,开开心心的活着,他说只要我开心,他便快乐。他和我爹娘说这话的时候,并不知道我就躲在后面,那时候我就清楚的知道,致远哥哥对我的感情。”

    姜颐没说话,她便继续说下去,说着她的故事,也揭开她的伤疤。

    “爹娘还有许家的伯父伯母自然是希望我们在一起的,我们是青梅竹马,又是门当户对,更难得的是,致远哥哥对我一往情深,大家都在极力撮合我们。正好那段时间我生了大病,需要天山雪莲才能救命,那时候洛阳城所有的药铺都没有这味药,是致远哥哥,不远千里,跋山涉水去了天山,历尽辛苦,差点从万丈悬崖上坠下,替我采来了救命的灵药。”一滴泪,从玉逐水的眼睛里涌出,她紧紧地握住了自己的手,“可以说,我这一条命都是致远哥哥救的,若不是他,我早就已经死了。”

    所以,为了报恩,她便决定嫁给许致远。

    或许在别人的眼中,玉逐水这样的决定是轻率的,甚至是愚蠢的,可是姜颐却是比谁都能了解那样一种感觉。

    亲人的期望,对方不计回报的付出和守候……没有经历过的人,永远都不会了解那样的感觉,就像是心里压了一块巨石,会痛,会难过,可是却拒绝不了。

    “一年前,许伯父大病,他唯一的心愿,便是想要看我和致远哥哥大婚。大家都用一种期盼的眼神看着我,我根本拒绝不了,不管是为了徐伯父,为了致远哥哥,还是为了玉家欠许家的情和义,我都没法拒绝。所以我答应了这桩婚事,那时候我只知道自己对不起孙策,却未曾想到,我最后对不起的,根本就不只一个他。

    一年前,我大婚之日,也正是孙策千里迢迢赶来洛阳提亲之时,他一身风尘的赶到洛阳,得知的却是我另嫁他人的消息。他冲到许家的时候,我和致远哥哥正在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