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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菲天生一双巧手,在富春老家的时候,她因为针线女红做的好,很得当时府上媳妇婆子们的推崇。尽管她当时还没有叫大太太全倚重信赖,但有那些丫鬟婆子们释放出来的善意,日子倒也不会十分难过。
到后来,大太太曾有一度不喜欢芳菲做这些事情,芳菲才转而开始学习制作胭脂香蜜,将针线这项手艺悄悄丢在了一边。
在翠微庵,芳菲与妙心尼姑的不欢而散,叫她明白生母从来不喜欢自己这个孩子,更对自己有深深的怨憎。芳菲心里生出了疙瘩,从此更是将女红一事抛在脑后,轻易不愿去碰。
而今重操旧业,也是无奈!
箱子一打开,满目的璀璨光华。
“四姑娘瞧,这是天香绢,用作刺绣没有比它更好的料子。半山先生曾有诗云‘堂上绢素开欲裂,一见犹能动毛发’,说的就是此物。”郭家管事笑着又去指旁边的丝线:“这些绣花线出自苗疆最巧手的染织娘子,据说可保百年不褪色。”
郭家管事怕芳菲不识货,特意叮嘱:“姑娘千万别小瞧了这些绣花线,咱们世子爷寻来的东西,与外面那些小绸缎庄买回来的便宜货可不能相比。单单是一两重,就要十两银子的价钱。知道四姑娘预备为太后娘娘绣观音像,世子特意嘱咐咱们,一定把这线转交给姑娘。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四姑娘得了这好东西,想也知道会事半功倍。”
郭潇叫人送来的一箱子东西果真是极好的,芳菲虽然只是肤浅的瞧了一眼,但那天香绢莹润光滑,夺目却不刺眼。
只凭此一点就可知它价值不菲。
更别说箱子里余下的丝线,颜色鲜艳而不妖娆,用来绣含苞之中的荷花再好不过。
芳菲笑着命人收下箱子,又与郭家管事道:“恭敬不如从命,既然是世子的心意,我们两家身为世交,怎么好拒绝?”
清风让门口两个粗使婆子进来,将箱笼抬进了内室,不多会儿,手里又捧着一只精美荷包走了出来,背身交给芳菲。
芳菲不用掂也知道,这里面是十两重的银角子。
郭家管事,辛苦银子若给的少,将来就会落下埋怨,对闵家名声不好;给的多了,又不符合这位管事在郡王府的地位。
十两刚刚好,当然,若换了大太太,出手打赏恐怕就是二十两,或者更多。
对方得了荷包只是淡淡一笑,没有大喜,更没有不屑。
待郭家管事一走,宝莲等听闻消息,也领着人来瞧热闹,大伙儿围着那幅《莲叶观音像》争瞧个不停,都说观音娘娘像活了一般。
“四姑娘,你最擅长凸面绣,加上郭家送来的那些彩线,做出来效果一定叫人瞠目。”宝莲在富春的时候,就曾得芳菲送的一块凸面绣手帕,上面是翠池狮子的花样,别提有多精致,只可惜太小了些。
听净月私下里说,四姑娘预备绣的是同等幅大小,这要是出了成品,非惊艳世人不可。
芳菲听了宝莲的话,轻声笑道:“凸面绣也不是什么难的手艺,只是绣法太过繁琐,许多人不喜欢,改用了别法,才导致如今世面上会的人渐渐少了起来。不过要说绣人物,用凸面绣确实更逼真些。”
芳菲深入浅出的讲起了刺绣时的小技巧,宝莲等人听的如痴如醉,一个个都悄悄记在心里,预备得闲时将此法学以致用。
唯有净月心不在焉,悄悄拉了清风出去,二人站在墙壁拐角处。
清风有些着急的回头往屋子里瞥:“一屋子人都在,你有什么话不能稍后说,偏赶在这会儿叫我出来。倘或四姑娘等会儿要个茶水,看谁去伺候!”
净月使劲儿拉住清风的胳膊不准她走:“你着什么急!左右还有宝莲呢!难道四姑娘口渴了,她不去倒水?”
清风轻跺脚,嗔道:“你越发糊涂了,宝莲姐姐是什么人?四姑娘敢用她斟茶倒水,我却不敢。得,有什么话,你快说就是。”
“我问你,那箱子的钥匙......姑娘给了你?”
“什么钥匙?”
净月见清风不老实,气的轻推了一把:“明知故问,当然是郭家送来的箱子!我眼睁睁瞧着你叫人抬进去的,怎么这会儿就跟我装糊涂,难道还怕我偷了不成?”
清风当然知道净月问的是什么,她故意装傻,还真是怕净月一时犯浑,真的干出偷盗的事情来。
见清风不吭声,净月笑嘻嘻道:“好姐姐,你知道,我绣了许多东西寄托在后街杂货郎那里。一条帕子好几十文呢!一个月下来也能攒对儿耳坠子钱。那杂货郎早告诉我,我绣花的手艺好是好,不过......”
“不过什么?”
净月干笑两声:“不过彩线还绸子稍显低劣了些,否则只凭我的手艺,还能卖出个高价。”
清风甩开净月的手,冷声道:“你还真敢说!从你用姑娘的花样子,用姑娘的料子,用姑娘的丝线!哪一样不是好东西?怎么,莫不是惦记着那点子好线,准备从我这儿撬开手脚?”
净月羞红了脸,强装出镇定的模样:“瞧你说的,我,我就是想借,绝不是偷!”
一声不吭的“借”,和光明正大的“偷”有什么分别?
清风想想就觉得头痛。
她怎么就将这样的人视作为好姐妹呢?做事蛮傻不说,还会拖累人后腿!
清风抽身就想回屋,净月却不饶她。
“好姐姐,你若不答应我,将来姑娘或是问起她的那些名贵香脂怎么不见了......姐姐可别怪我说走嘴!”
清风猛地回身,一脸不敢置信的盯着净月。
净月心里得意,脸上却一副沉痛的模样:“四姑娘配置的那些香粉,价值足比金线!你说,我该不该告诉姑娘,偷东西的小贼就在她身边?”
清风赶紧捂住了净月的嘴,满脸赔笑:“好妹妹,我刚刚是和你说玩笑话呢!喏,这钥匙放在妹妹这里才最稳妥。”
清风果然从腰间扯下一串钥匙。
净月忍住了笑意,试探问:“姐姐倒是放心交给我,倘若四姑娘不答应呢?我也知道,她平日多看重你!”
“这且不用担心,姑娘问起,我只说是我自己的主意。”清风知道自己拦不住净月偷线,那又何必故意做人家的绊脚石?不如大大方方让开,叫四姑娘也看清楚些,究竟什么人才是贼!
清风可不愿意自己成了背黑锅的笨蛋!RS